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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快速地隐去自己面上情緒的變化，洛語擡眸打量着面前的三人，擡頭看了看他們的頭頂。

三人頭頂除了那兩行只有洛語自己能看見的淡金色字體，還有一個小小的、和她自己頭頂一樣的圖案。只不過，傅聞聲頭頂的圖案是紅色，唐陌和白若遙頭上有一個一模一樣的綠色圖形，而洛語頭上的則是紫色，非常怪異的亮紫色。

傅聞聲手裏捧着一朵月亮花，和洛語一樣擡頭看了看三人的頭頂，小心謹慎地盯着他們，道：“你們和我不一樣。”

三種顏色的圖案，把在場的四個玩家俨然分成了三隊。洛語看了看傅聞聲，又看向唐陌，沒有說話。她想看看唐陌會有什麽反應，由此來大概估計一下他的實力。

唐陌冷漠地對傅聞聲道：“牆壁升起來之前，你遇到了什麽？告訴我們。”

聽了這話，傅聞聲握緊了手中的月亮花，視線從洛語身上掠過，然後才看向唐陌。

傅聞聲很快就冷靜了下來：“我先推測一下，你們、還有這位姐姐，曾經是三個人，對嗎？”

洛語眉毛一挑，她沒想到傅聞聲說話的對象會把自己囊括進去。畢竟牆壁升起之後，他們應該看見她殺了尹鈴，并且将她的屍體踹下了無底洞中。洛語本以為這個小男孩會誤以為她是偷渡客，從而不敢與她對話，這一點倒是讓她有點驚訝。

唐陌沒有回答傅聞聲的問題，而是繼續問：“牆壁升起來前，你看到了什麽，做了什麽？”

傅聞聲又瞥了眼洛語，見少女神色沒有任何變化，轉而看着唐陌。觀察着他的表情，傅聞聲稍稍松了口氣，說：“是這樣的，在這堵牆升起來前，我還有兩個隊友。我們一共三個人，任務是找到愛撒謊的月亮花。如果我沒猜錯，你們也是一樣的吧，要找到愛撒謊的月亮花？”

傅聞聲指了指唐陌和洛語手中的花，接着分析：“如果我沒說錯，那我們三方的任務都應該是一樣的，就此而言，我們并不是敵人。而且剛才黑塔發布的主線任務，你們應該也聽到了吧？”

傅聞聲毫不避諱地說出了主線任務，唐陌眯起眼睛，白若遙也笑了起來。洛語神态自若，但在心中對傅聞聲的估計又擡高了一點：這個小男孩很聰明。

“無論如何，我們現在已經身處寶石走廊了。這個主線任務又讓你們和我作對，說我們是敵人嗎？我的主線任務裏沒有，我相信你們的主線任務裏也沒有。既然大家并不是真正的敵人，那不如我們來分析一下，這三朵放在不同走廊裏的月亮花是什麽意思。”

洛語不置可否地微微颔首，而唐陌和白若遙都沒有說話。傅聞聲掃了一眼三人，僅僅是猶豫了一下，就幾步走上前，将自己的月亮花遞給洛語。

洛語接過月亮花，一雙蘊含平靜淡然的眸子看向傅聞聲。

傅聞聲鎮定地道：“我打不過你們，我不知道你們的異能是什麽，但我知道我的異能是什麽。我承認，我打不過你們。”

所以，我要取信于你們。

聽懂了傅聞聲的言外之意，洛語依舊對傅聞聲将月亮花給她這一件事感到有些驚訝。

按理來說，唐陌和白若遙頭上的圖案都是綠色，傅聞聲應該會認為他們是隊友。在這種情況之下，相比較于獨自一人的洛語，應該是把月亮花交給唐陌或者白若遙，傅聞聲取信于人的可能性會大一些。

不過洛語轉念一想，倒是明白了些傅聞聲的想法。唐陌和白若遙是隊友，那對于傅聞聲這個小男孩來說，比起取信于他們，或許是向洛語這個好像十分強大卻又不是那麽窮兇極惡的“偷渡客”尋求合作，更為穩妥一些。

月亮花在這個游戲中無比重要，所以傅聞聲的籌碼就算是對于一個“偷渡客”來說，也是夠大。

洛語沒有說什麽，只是将傅聞聲的那朵月亮花收了起來。

傅聞聲的目光在洛語、唐陌和白若遙身上左右徘徊，道：“我想大家接下來的任務十有八九是一樣的，至少應該不是敵人。既然要合作了……我叫傅聞聲，真名，怎麽稱呼？”

洛語為傅聞聲的坦然有些驚訝，而且這個名字讓她想起了另一個在華夏區“大名鼎鼎”的人——傅聞奪。

白若遙笑嘻嘻地道：“我叫布魯斯，布魯斯·韋恩，他叫趙趙。”

聽到白若遙的話，洛語剛想開口，動作就頓住了。她直直地看向那個娃娃臉青年，他在觸及洛語的視線後，狀似無辜地與她對視着，看那樣子就仿佛以前從未見過洛語一般。

對于白若遙依舊拿“布魯斯”這個名字來戲耍人，洛語在心中冷哼一聲。她移開視線，迎着唐陌探究的目光，淡然地道：“我姓楚。”

白若遙不明意味地笑了一聲，走到傅聞聲的身邊，看着他道：“傅文生……傅聞生？傅聞聲？你姓哪個傅，叫哪個文、哪個生？”

傅聞聲看着他，冷靜地道：“這個很重要嗎？”

白若遙：“重要嗎？很重要呀，咦，好像也不是很重要。不過你這名字……啊，我想起來了。”

他誇張地拍了拍手，眼睛微微眯起：“咱們華夏第一個闖過黑塔一層的那個偷渡客，他叫什麽來着？趙趙，你還記得麽？”他轉向唐陌，“就是那個把所有人都拖進攻塔游戲的，他叫什麽來着？”

唐陌冷冷地道：“不記得了。”

白若遙還想說些什麽，洛語就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我沒時間聽你扯這些沒用的，傅聞聲到底與傅聞奪有沒有關系，我沒興趣知道。”

白若遙危險地眯起了眼睛，眸中的神情詭異莫測，看不真切。他定定地注視了洛語一會兒之後，又突然笑起來，面上恢複了之前熟悉且令人厭惡的奇怪笑容，但沒有再開口。

洛語确實是在幫傅聞奪解圍，她還不至于在這個小男孩剛剛把自己手中的月亮花給她，下一秒就讓傅聞聲處于被白若遙懷疑的危險境地。

傅聞聲愣了片刻，心中嘟哝了一句“謝謝”，同時走到洛語身邊，遠離了那個娃娃臉青年，對着洛語和唐陌道：“趙哥哥、楚姐姐，我剛才想到，我頭頂的圖案是紅色的，楚姐姐頭頂的是亮紫色，趙哥哥和……”他頓了一下，沒想好該怎麽稱呼白若遙，“你們頭頂的是綠色。”

洛語：“你也去過那間卧室？”

傅聞聲點頭：“沒錯，趙哥哥應該也是。”

唐陌沒有否認。

傅聞聲：“所以說，從一開始，這座城堡裏的一些東西就在暗示我們接下來會遇到什麽樣的人麽……”

洛語想起了之前穿過的一間卧室，在梳妝臺上有一個花瓶，裏面插了三根羽毛。一根是紅色，一根是綠色，還有一根是奇怪的亮紫色。

唐陌：“看來在進入這座城堡後，很多地方都藏了線索和暗示。我們可以多想想自己之前看到的線索，或許對完成主線任務有用。你有看到什麽其他線索嗎？”唐陌看向傅聞聲。

傅聞聲想了一會兒：“我在一座宮殿裏，看到了一個很奇怪的雕塑噴泉。那是一條巨大的蛇，它非常大，那座宮殿很大，可是它的雕塑就占據了三分之二的空間。因為它太大了，身軀在宮殿裏翻折了一遍，正好讓它咬住自己的尾巴。水從它的嘴巴和牙齒之間噴出來，順着暗道流出宮殿，不知道流到哪兒去了。”

唐陌皺起眉頭：“咬着自己尾巴的巨蛇？”

“耶夢加得？”

“耶夢加得。”

白若遙和洛語的聲音同時響起。

洛語一頓，她擡頭看向白若遙，但在觸及他臉上那奇怪的笑容後就立即移開視線。

洛語因為對于各國神話都很感興趣，所以聽說過耶夢加得，銜尾蛇的形象确實很容易讓她聯想到這一點。不過她認為，耶夢加得與這個黑塔游戲應該并無聯系，剛才只是因為過于熟悉，所以才脫口而出罷了。

白若遙方才好像是要說些什麽，但洛語和他異口同聲地說出那句話之後，他卻仿佛失去了繼續說話的興趣，沒有再開口。

見唐陌和傅聞聲看過來，洛語挑下了眉，言簡意赅地解釋道：“北歐神話，耶夢加得，不過我認為這跟游戲沒有任何關系。”

四人也不再糾結于那個巨大的銜尾蛇雕塑噴泉，在走廊裏又檢查了一番，确定沒有任何線索後，決定出發，正式離開這裏。

三角形房間的三側有三條走廊，分別屬于紅、綠、紫三支隊伍。

唐陌看了看三側，然後看向洛語：“你選一條路試試。”

洛語詫異地看唐陌，可是俊秀的年輕男人面無表情地看着她，仿佛并不打算收回之前的話。

洛語估摸着，她本身的運氣也就一般，不過之前從夜莺手裏竟然得到了魔戒這個稀有級別的道具，沒準會把很長一段時間的運氣用光，所以對于這一點，洛語不做評價。

沉默了會兒，洛語淡聲道：“我運氣一般，讓傅聞聲選吧。”

被點名的傅聞聲一愣：“我麽？”

唐陌對此沒有意見，對于他來說，無論是洛語還是傅聞聲都無所謂，只要不讓他和那個娃娃臉選就可以了。

傅聞聲琢磨了片刻，道：“我和楚姐姐的隊伍都只剩一個人了，趙哥哥你們的隊伍還剩兩個人，就選綠色隊伍的這條走廊吧。”

沒有人提出反對，三人走到綠色隊伍的走廊盡頭。唐陌轉看向白若遙：“布魯斯先生，你最喜歡的踹門。”說着，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門把手的方向。

白若遙唇邊的笑容僵了一下，洛語勾了勾唇，對于白若遙的吃癟，顯然很開心。不過很快，白若遙就笑得更燦爛了。他深深地看了眼唐陌，走到門邊，一腳将這扇門踹開。

“轟隆”一聲，木頭大門被人踹開。

在這條璀璨絢麗的月光走廊之後，是一片更加瑰麗磅礴的世界。整個世界都仿佛是用寶石雕砌而成的，天花板時蔚藍的藍色托帕石，牆壁是鮮豔的紅水晶，地面是橙黃色的琥珀石。

藍寶石宛若一片汪洋大海，碧波蕩漾，湛藍清澈，紅色牆面和黃色大地光滑潔淨。

走在這樣的寶石之間，根本不需要照明物，這些寶石似乎會發光，熒熒的光輝從寶石內部散發出來。這光芒并不耀眼，但當成千上萬的寶石聚集到一起後，将整條走廊照得如同白晝。

四人走了半分鐘，來到一個岔路口。

白若遙故意“咦”了一聲，笑道：“寶石走廊裏一共有999個岔路口，這麽快就遇見一個了？”

唐陌道：“選哪條路？”

面前的兩條路長得一模一樣，沒有任何分別。一條指向左側，一條指向右側。

傅聞聲沉默許久，指向左側：“我選這邊。”

唐陌看向洛語，這個漂亮的黑發少女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沉默着沒有發表任何的看法，此時也一樣，表示默認。

洛語能看出來，唐陌應該很擅長玩游戲，所以便将隊伍的指揮權完全讓給了他。反正她的任務首先就要求走出寶石走廊，目前看來，她和唐陌的目标并不沖突。

四人走在左側的走廊裏，不知是因為傅聞聲的運氣太好，還是二選一的正确率比較高，三人走了半分鐘，又遇見了一個岔路口。

唐陌看向傅聞聲。

傅聞聲：“……左邊吧。”

一連五個岔路口，傅聞聲每一次都選擇了正确的路。但當四人順利闖過七個岔路口，來到第八個岔路口時，四人面前的是三條一模一樣的走廊。

唐陌走上前摸了摸三條走廊的入口，然後轉過頭，道：“這次真的是三條走廊，三選一，現在我們選哪一條？”他看向傅聞聲。

傅聞聲：“還是左邊這條，我不知道我選的路對不對，假設這裏有兩條路是死路，一條路是正确的路。如果我選對了，那我們繼續往前走，肯定沒有錯。就怕這裏只有一條路是死路，兩條路都是正确的路，通往的都是一個新的岔路口。趙哥哥，你明白我的意思麽？”

唐陌靜靜地看着他，許久才道：“既然你選了最左邊的這條路，那我們就走好了。”

傅聞聲有點急了：“趙哥哥！”

唐陌沒有回答他，走進了左邊的這條路。

洛語跟上唐陌，眼角餘光瞥見白若遙湊到傅聞聲身邊，低聲說着些什麽。眸光閃了閃，她極輕地眯了下眼，就加快了腳步，追上已經與她拉開有一段距離的唐陌。

當四人走到這條走廊的盡頭時，白若遙剛剛向前邁出一步，就突然腳尖蹬地，飛快地向後退。

洛語也迅速反應了過來，右手摸向腿間的匕首，側身避開迎面而來的一根鋒利的尖矛。

憑空出現的撲克牌衛兵見一擊不成，又将矛向前刺來，這回攻擊的是唐陌。他飛快地念出咒語，打開了那把粉色的小陽傘，擋住了這一擊。不過唐陌被這一擊擊飛，向後連連倒跌三步，才穩住身形。

一共兩張撲克牌衛兵，而洛語、唐陌、白若遙的實力都處于現在玩家中最頂級的層次，所以勉強應付得過來。

抓住一次長矛刺空的機會，洛語手一甩，徑直将匕首擲向了撲克牌的中心。

只聽一道清脆的金屬碰撞聲。

格雷亞的匕首向來很鋒利，這次卻沒有在撲克牌衛兵身上留下任何傷痕。洛語立刻收回了匕首，一腳蹬在地上，瞬間使用了白天鵝的羽毛，飛速遠離撲克牌衛兵。

瞥了眼打算攻擊撲克牌衛兵的白若遙，洛語一咬牙，不知怎麽的，非常不符合她往日風格地喊了一句：“跑！”

白若遙眯了下眼，動作一頓。随後，他立刻收回了武器，竟然是很配合地轉身就往回跑，并沒有再嘗試着是否能擊傷撲克牌衛兵。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四人這樣走了兩個多小時。但當走到一個有着七個岔路的岔路口時，他們都停住腳步，沉默着沒有開口。

“其實自從第一次碰到三個岔路的岔路口時，我們都知道了，這個游戲不可能就這麽随便地讓我們走下去。”唐陌忽然開口，将另外三人的視線都吸引到了他的身上。

“一共三個小時的時限，寶石走廊裏有999個岔路口。平均下來我們從一個岔路口走到另一個岔路口需要30秒，那三個小時就是10800秒。我們一秒鐘也不浪費，最多可以走360個路口。”唐陌冷靜地分析着。

洛語手插在外套的口袋中，倚着牆壁，目光淡然地看着他。在唐陌說話的時候，她的神情依舊很平靜，仿佛早就知道唐陌會這麽說一樣。

直到傅聞聲問唐陌：“什麽才算是雙倍的速度？”

什麽才算是翻天覆地的革新，翻天覆地的變化？

唐陌拿起小陽傘，但當他剛想開口的時候，一個清冷淡漠的聲音響起：“砸牆。”

他愕然地看過去，漂亮的黑發少女不知什麽時候直起了身子，一雙漆黑的眸無波無瀾地看着唐陌。

唐陌抿了抿唇，看向洛語的眼神中多了些探究，然後将小陽傘的傘尖對準了紅寶石牆壁。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