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二十四章

怪奇馬戲團的驚喜之夜，臨近七點，雜技表演快要結束，一道低沉磁性的聲音從歐諾個舞臺上響起：“Ladies and gentlemen，地底人和怪物們，這裏是怪奇馬戲團，這裏是驚喜之夜。我是誰？不錯，王小甜的飛吻我已經收到了。我就是你們最偉大的……馬戲團團長！”

歡呼聲響徹馬戲團，似乎要将帳篷掀翻。

聽到熟悉的聲音之後，洛語挑了挑眉。上一次遇見格雷亞的時候，她根本沒有感覺到這麽大的壓迫感，直到現在，洛語才對格雷亞的恐怖實力有了一個較為清晰的認識。

表演雜技的地底人們從舞臺上下來，一群馬戲團的工作人員又開始準備解剖工具，後臺裏亂作一片，擁擠的人群擠在三人身邊。

觀衆們的口哨聲、咆哮聲在帳篷裏回蕩，恐怖的笑聲和作樂聲令帷幕後的舞臺成了一個荒誕怪談的世界。

格雷亞高聲說出“那就讓我們請出今晚的VIP嘉賓”時，後臺的雜技表演人員還沒撤幹淨，他們一聽這話，趕忙就跑。

轟！

在帷幕落下的前一秒，碩大的籠子飛出帷幕。格雷亞驚訝地跳起來躲過這個籠子，籠子繼續往前跑，即将砸到觀衆席。

坐在第一排的狼外婆“啪嗒”一下打開自己的小陽傘，籠底砸在她的小陽傘上，轟隆一聲，落在了地上。

狼外婆掩唇輕笑，優雅得宛若一個淑女，綠瑩瑩的眼睛不着痕跡地看向與她坐在一排的另一個身影：“哎呀，這是什麽東西呀，可吓死我啦。”

唐陌快速地對還沒反應過來的大蚯蚓道：“還不跑？”

大蚯蚓愣了一下，這才扭着屁股，咕嚕嚕地鑽洞。它鑽洞的速度很快，沒有鐵籠子，它一碰到土壤，就鑽出一條大洞，消失在深深的地道裏，三人立即轉身逃跑。

離開游戲時，一道童聲在三人的耳邊響起——

“叮咚！玩家傅聞奪、唐陌、洛語額外通關‘怪奇馬戲團的驚悚之夜’游戲，救出可憐的大怪物，破壞驚喜之夜。獲得獎勵：蚯蚓的好感。”

被傳送出了游戲，三人一睜眼，就回到了南浦大橋，而且洛語沒有回到原地，而是和唐陌、傅聞奪在一起。沒時間多想，他們腳下一蹬，飛速離開南浦大橋，找到一間無人的屋子落腳。

最後進屋的洛語将門關上，然後走到一處角落，直接坐了下來，後背貼着牆壁，休息起來。

休息過一陣後，唐陌從口袋裏翻出一塊白色的寶石，見狀，傅聞奪也将它拿了出來。

洛語沒有動作，等到唐陌和傅聞奪分別升級好各自的道具後，她仰了仰頭，道：“以後別學白若遙了。”

唐陌一愣，随後立刻反應了過來，他揉了揉腦袋，無奈地道：“那只是為了隐藏玩家的身份而已。”

傅聞奪聲音低沉地道：“為什麽？”

洛語看了眼唐陌，又快速地将視線收了回來，聲音淡淡的：“欠揍。”

唐陌：“……”

傅聞奪不給面子地笑了一聲，見唐陌看了過來，他又道：“你不升級道具？”

洛語：“不急。”

怪奇馬戲團。

格雷亞最後還是沒能追上唐陌、傅聞奪和洛語，只得無奈地回了怪奇馬戲團，宣布驚喜之夜結束。

等到觀衆散的都快差不多了，格雷亞才從後臺中緩緩走出來。他拉了拉帽檐，拄着拐杖，慢慢地走向仍然坐在觀衆席上的那個唯一的身影：“My lady，非常歡迎你的到來。”

少女的身影完全被籠罩在昏暗燈光的陰影當中，看不清她的面容，只有向來淡漠的聲音清冷地傳來：“是麽？”

格雷亞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拖長聲音道：“那是當然。”

黑暗當中，少女似乎擡頭看了格雷亞一眼，随後，扭頭看向仍倒在原地的籠子，淡淡地道：“感覺到了？”

“嗯，熟悉的氣息。”格雷亞勾起了唇角，他快步走到籠子旁邊，将拐杖放到觀衆席的一個座位上，蹲下身摸了摸籠子。

半晌，他舔了舔唇，扯出一個陰沉沉的笑容：“真是熟悉的氣息啊……好久不見了呢，my lady。”

會場內一度陷入了一片沉默，過了很久，格雷亞才再次起身，微笑着看向那個少女：“介意幫我一個忙麽？”

“什麽？”她擡了擡眼，聲音冷淡。

“幫我申請破産。”格雷亞拿起自己的那根拐杖，走向少女，“向尊敬的國王陛下。”

少女半天沒有說話，直到格雷亞以那種緩步的速度都快走到她身邊了，才開口：“自己去說。”

“My lady，你去的話，國王陛下至少不會過問原因啊。”格雷亞的笑容依舊優雅，湛藍色的眼睛非常真誠地看着少女，甚至彎腰行了個極為标準的紳士禮節，“作為一位淑女，你應該不會拒絕一位紳士的合理請求吧？”

聽到格雷亞的話，少女忍不住輕輕嗤笑了一聲。

格雷亞臉色不變，仿佛只要說動對方，怎麽樣都無所謂。

“我拒絕。”

在黑暗當中，少女的身影在不着痕跡地慢慢變淡，仿佛她是一抹淺淺的光芒在漸漸消散：“兩周後的集結副本，你有機會親自報仇……”

格雷亞眯眼看着少女的身影緩緩消失，語氣中頗為遺憾地道：“你果然沒有親自過來呢，my lady。而且，你舍得麽？”

“怎麽舍不得？”少女仰了仰頭，聲音淡漠中，蘊含着極致冰冷的殺意，“死了當然更好。”

一周後。

黑塔二層，白雪公主的小森林。

兩個矮瘦的中年男人拼盡全力地向前奔跑，直到跑到一棵巨型雪松樹下時，王英桂先停了腳步。他一只手撐在粗壯的雪松樹幹上，不斷地喘着粗氣：“不、不行了……老鳥，我跑不動了，我就是死也跑不動了。你……你跑吧，我不跑了，我絕對不跑了。”

聽了這話，老鳥直接一屁股坐下來，靠着樹幹也道：“我、我也不跑了，老鷹，你去跑，你去……讓他殺了我好了，我就是死，死也不跑了。”

兩個人不管不顧，直接坐在樹下休息。但他們終究還是害怕的，休息了三分鐘，兩人對視一眼，快速地找到一個隐蔽的灌木叢，一股腦鑽了進去。茂密的樹葉擋住了兩人的身形，他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觀察四周。

清涼的風從森林中吹過，吹得樹葉嘩啦啦作響。天邊慢慢升起一輪滾圓的太陽，黑夜被陽光驅散，露出清晨的明亮。

等了班歌消失沒等到任何動靜，王英桂的心裏湧起一陣慶幸：“他……他難道走了？”

老鳥也顫抖着道：“我們就是兩個不重要的小人物，他、他是不是去做攻塔游戲了，不再想着追我們了？”

王英桂吞了口口水：“再怎麽說我們都是隊友，都是人類，雖然他是偷渡客，但通關黑塔二層可比殺我們重要。他肯定是走了，肯定……”

“嘻嘻，我不是偷渡客呦。”

王英桂點點頭：“他看上去也确實不像偷渡客，又那麽厲害，難道……”聲音戛然而止，，他僵硬地擡起頭，看向自己的頭頂。

巨大的雪松樹幹上，一個高高瘦瘦的娃娃臉青年正坐在枝頭，笑眯眯地看着他們。誰也不知道他在那裏坐了許久，見王英桂二人看向自己，白若遙歪了歪頭，用手撐着自己的臉，嘻嘻一笑：“我是正式玩家哦。”

下一刻。

兩道尖叫聲響起，王英桂和老鳥以最快的速度沖出灌木叢，繼續向前奔跑，但白若遙的速度比他們更快。

一道銀色的光芒從空中劃過，如同曼妙的蝴.蝶飛舞，細長的銀色蝴.蝶刀從王英桂的左頰劃過，又劃到老鳥的右耳。下一個轉身，白若遙一腳蹬在這兩個玩家的胸口，把兩人直接踹了出去，踢飛在地。

“哥，大哥！我們錯了，我們不該暗算你，你饒了我們吧。我們的道具都給你，全部都給你，求求你饒了我們一命吧。”

“大哥，求你饒我們一命吧。”

白若遙手指一動，漂亮的蝴.蝶刀消失在他的指尖，唇角勾起，一臉委屈：“可是，你們是真的傷了我的心啊……”

說着，他還把手放到胸口，做出西子捧心狀：“我剛進游戲，人生地不熟，想和自己的隊友好好合作，齊心協力。你們、你們一直在算計我，我多傷心。我明明對你們那麽好，咱們無冤無仇，你們卻要算計我……”

王英桂嘴角一抽：“都是我們的錯，我們的錯，大哥，求你了……”

“像你們這麽天真的玩家，真是少見了呀。嘻嘻嘻，在想着或許我不會殺你們？”

王英桂和老鳥身體一僵。

“是什麽讓你們抱有這種希望呢……嗯……我從哪兒給了你們這種錯覺，從什麽時候讓你們這麽恨我呢？啊，難道是因為我長得太帥？”

王英桂兩人頭頂冷汗直冒，忽然，一把冰冷的刀死死抵在了王英桂的喉嚨上，白若遙聲音冰冷地問道：“說，把我錯認成誰了？”

等聽王英桂和老鳥把那個集結副本的事情說出來之後，白若遙先是愣了一會兒，接着嘻嘻地笑了起來。

他“啪嗒”一聲收起蝴.蝶刀：“集結副本？那個姓趙的叫什麽，是哪兒人？”

“上海！是上海的集結副本！”

白若遙：“嗯……他叫什麽？”

“傅聞奪！是傅聞奪！其中一個人是傅聞奪！”

白若遙眯起眼睛：“他不像傅聞奪，他叫什麽？”

老鳥：“他、他好像不姓趙，除了傅聞奪，另外兩個人一個姓唐，另一個好像姓洛。叫什麽，我們實在記不得了……”

白若遙的動作頓了一下，随後，他淡笑着掃了這兩人一眼，吓得兩人又跪倒在地。白若遙定定地看着他們，不知過了多久，他轉身離開。

“沒想到洛洛也在啊，嘻嘻。”

另一個世界。

“叮咚！南亞一區玩家迪讓·加拉瓦成功通關副本‘真理時鐘的背面’，開啓時間排行榜。”

“叮咚！南亞一區玩家迪讓·加拉瓦……”

清脆的童聲在二十多億人類的耳邊，高聲響起，一共三遍，随後響起了一陣歡快的音樂聲。

半分鐘後，音樂聲戛然而止，黑塔響亮的聲音響起——

“叮咚！時間排行榜規則如下——”

“第一，與現在一致，每輪游戲結束後每個玩家擁有十分鐘休息時間，作為初試時間。”

“第二，殺死一個擁有初試時間的玩家，可奪取對方的十分鐘作為額外休息時間。”

“第三，額外休息時間會在脖子上顯示具體數字。”

“第四，殺死擁有額外休息時間的玩家，在獲得對方的十分鐘初試時間外，可獲得對方一半的額外休息時間。”

“第五，每次進入新游戲前，玩家可查看時間排行榜的即時信息。”

“第六，時間排行榜一共有一百個名額。殺死前一百名玩家，可獲得五十分鐘的休息時間；殺死前五十名玩家，可獲得一百分鐘休息時間；殺死前二十名玩家，可獲得五百分鐘休息時間；殺死前十名玩家，可獲得一個精良品質道具；殺死第三名玩家，可獲得棄權任意一場黑塔游戲的特權；殺死第二名玩家，可獲得一個稀有品質道具。”

“第七，殺死第一名玩家，可獲得一次重生機會，該機會可複活任何死于黑塔游戲的玩家。”

“叮咚！請玩家努力攻塔，回歸地球！”

一天後。

一個身體強健的男人此刻面上卻滿是恐懼和驚慌的神色，他慌不擇路地朝着前面的建築群跑去，仿佛只要躲藏起來就安全了一樣。

就在這時，一顆小小的白色圓球從男人身後飄來，速度快得驚人，眨眼間便來到了男人身前，并且浮在了他的前路上。

明明是一顆普通的圓球，男人卻似乎看到了什麽洪水猛獸一般，猛然剎住腳步，不住地後退，看向圓球的目光中滿是驚恐。

“Surprise。”

清澈爽朗的女聲從男人身後傳來，男人立刻打了個哆嗦，轉身就跪，不住地求饒。

緩步走到他面前的葉淑零卻是懶得聽他的聒噪聲，目光掃了一眼男人脖子邊的數字，笑道：“527，這才一天，估計殺了不少人吧。”

男人的動作一僵。

轟！

白色圓球在這一刻爆炸，掀起了數不盡的灰塵和濃煙。葉淑零淡然地看着男人的身影消失在這一場爆炸當中，選擇進入下一個黑塔游戲之前，看了一眼時間排行榜。

“小語，等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