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桑離雅的回憶（九）

桑離雅的回憶（九）

“哎！有話好好說，別打曉雅啊！”桑父自然是心疼女兒的，一把拉住了桑媽的胳膊，可是發起火來的桑媽真的是自己都差點制服不住，反手将桑父推在沙發上，又是一巴掌将桑離雅打的從茶幾上摔在地上，兩個臉頰瞬間腫了起來，紅的像是游戲裏的火爆辣椒，桑離雅只覺得頭暈目眩，嘴角不受控制的吐出血沫來。

“曉雅！曉雅！”桑父從沙發上掙紮起來想要扶起已經吐了一地血沫的桑離雅，但是卻被自己老婆一把拽到了身後，惡狠狠的瞪着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女兒，聲音又尖又刺耳，張如默像是一個旁觀者，冷眼看着趴在地上的桑離雅。

“我供你吃，供你穿，你要什麽我給什麽，給你提供最好的教育，我們桑家對你掏心掏肺，你不學無術就算了，還給自己闖出這麽大的禍來！你搞什麽不好，你搞，你搞……”桑媽氣的都有些語無倫次，聲音氣到顫抖，一把抓着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狠狠地砸向桑離雅，像是落葉那般，破碎的記憶落滿身，“你搞同性戀啊你！這麽肮髒不堪又有違倫理道德的東西！你說你還是人麽你？！你幹這種龌龊的事情你還有羞恥心麽你？”

“你坐下說，別氣着哪裏。”

“我還坐下？！我現在氣的都能立刻上天了，還坐下？我坐下能說得出來話麽我！你看看，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女兒！膽子比天大，幹的事比地廣，我們家的臉面都被你給丢光了！真是氣死我了！”桑媽氣急敗壞，抄起櫃子上的白色瓷花瓶，不顧裏面的營養水和開的正好的紅玫瑰，用力的朝着桑離雅身上砸去。

砸中了她的胳膊，反彈摔在地上，破碎的花瓶四分落地，浸泡在水裏的花瓣奄奄一息。桑離雅微微擡起眼看着那束趴在自己面前沒有力氣再散發它原本該有的鮮紅，她低下了頭，像是被折斷了的鮮花，沒有高傲，沒有尊貴，她，是個棄兒。

“這些照片都能被拍到，可想而知在學校裏那些學生會看見多少次。當下，不應該再讓曉雅上學，等風頭過了，再依情況而定。”一直冷冷看戲的張如默開了口就是給桑離雅定了局，讓桑離雅猛地擡頭對上張如默輕蔑而下的目光，手指抓着地上的碎片，咬牙切齒的看着那個心機陰暗的男人。

“囚禁！”桑離雅自然是明白出了這樣的事情，一般選擇的就是隐藏當事人，然後把所有的東西都推到另一個人身上，即是景娜。桑離雅兩頰腫着根本說不出來話，稍稍一動像是要裂開那般的疼痛，閉不上的嘴巴，不停溢出的血沫口水，沿着下巴，斷斷續續的滴在了地上。

“如默，曉雅就讓你看着了，我們現在就去學校看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桑媽現在只能趁着事情還沒徹底發酵之前及時遏制，看都不想看自己這個女兒一眼，迅速出了門，桑父想要扶起桑離雅，伸出手卻停在了半空，還是收了回去，跟上自己老婆的步伐，拍了拍張如默的肩膀，眼中悲傷，嘆了口氣。

“我會好好看着你的。”張如默打了電話讓醫生來桑家給桑離雅處理傷口，蹲在地上看着一動不動像是木偶那般的桑離雅，不免得冷笑出聲，“其實，這件事已經被渲染成是你‘桑大小姐欺負貧苦學生，而敗壞門風’的醜聞，就算是現在趕去學校，已經無濟于事。你那個學姐，可能不會遭受太多輿論壓力，但是今晚，也許會比你挨的打更多，更狠。阿姨的脾氣，你是知道的……”

“你！”桑離雅越聽心裏像是火山爆發那般湧上心頭，想要揪住張如默的領子卻撲空摔在了地上，惡狠狠的看着居高臨下的他，滿眼的恨意抑制不住，随時就要撲上來掐死他。

“就算不是你們在門口親吻被我看見，學校的那些眼線，早就把你們之間的事情告訴我了，我只是在等，”張如默這般布局着實是吓壞了桑離雅，張如默居然一直派人在跟蹤自己，而且自己根本沒有想過這些問題，抓着張如默的褲腳費盡力氣想要說話卻痛的五官扭曲，“你……要……幹……什……麽！”

“我要幹什麽？”張如默蹲下，指尖輕輕滑過桑離雅腫的老高的臉頰，那麽溫柔卻瞬間粗暴的掐着她的下巴，臉頰的疼痛和嗓子被掐住的窒息，讓桑離雅抓着張如默的手腕逼着他松開自己，卻根本沒有力氣，相反離這麽近看張如默真正的面孔，原先那個書呆子鄰家哥哥，現在是一個滅人心，滿是算計的惡人形象，“當然是……哼！我可不想說，你會看到的。”

桑離雅看着走進來的白大褂醫生，害怕的往後退卻根本沒有時間，那些白衣人沖上來抓住了自己，看着一根細針直接紮進了自己的脖子，她不顧疼痛掙紮着，卻在壓制中慢慢失去了意識，看着張如默殘酷的笑容慢慢模糊，眯起眼睛，昏了過去。

等桑離雅再次醒來時，房間裏一片昏暗，渾身酸軟無力，起身看着四周卻覺得天旋地轉，根本沒有清晰的思維，捂着頭想要下床卻直接雙腿酸軟跌倒在地上，她不敢相信的捏着自己的腿，自己的腿，為什麽沒有任何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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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吱”一聲，門開了。桑父端着水杯和藥走了進來，看見癱軟在地上的女兒，臉上心疼不已，放下東西輕輕扶起桑離雅，将她扶到了床上，桑離雅掐着他的手腕，神志有些不清楚，“爸……她怎麽樣？她怎麽了？”

“女兒啊，你都這樣了為什麽還想着那個女生呢！你現在自身都難保，還想着別人，你能不能向你媽認個錯，別在犯錯了好麽？爸爸算是求求你了！好不好？好不好？”

聽着桑父悲傷又絕望的口吻，桑離雅的手松開，垂在了床上，臉上挂着無望和悲涼。

向母親認錯，那就是說明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已經被悄無聲息用各種手段解決了。只要自己乖乖認錯，自己還是桑家的女兒，還是桑家的掌上明珠。

可是，這些，真的抵得上一個景娜麽？！

“爸，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桑離雅的臉看向那個被層層窗簾遮蓋住的窗口，一絲縫隙裏有一縷陽光照了進來，她默不作聲的走到那邊，背對着父親，只聽得門被關上，她一把扯開那些窗簾，刺眼的陽光讓自己睜不開雙眼，灰塵的氣味讓自己忍不住咳嗽。

她推開了窗戶，看着外面雖為九月但是卻依然刺眼的夕陽，瞥下眼神看着窗臺，一躍而下。

沒有人會想到桑離雅會跳窗，那只是個二樓的位置，沒有人會把她的窗戶鎖上，她跳了窗戶崴了腳，卻還是一瘸一拐的拖着沉重的身體朝着學校挪去。

她蹲在那片薔薇花叢邊，抱着膝蓋看地上被夕陽拉長的影子。孤獨瘦長的影子形同鬼魅，她看不見薔薇花的顏色，她的眼裏，因為沒有景娜，而失去了彩色。

桑離雅賭對了，景娜在傍晚确實背着包從這裏路過，這條路其實沒有人願意走，因為離學校和寝室最遠不說，而且靠近學校的邊緣，可以說是不安全的地帶，但是桑離雅和景娜卻經常在這裏偷偷約會。

“阿離……”桑離雅穿着單薄，只是穿着一件長睡衣，走了将近兩個小時才到了這裏，還是翻牆進來的，怕自己出現在保安室會被抓回去。她聽見了景娜的聲音，擡頭迎着光看見景娜穿着校服站在自己兩米遠的地方，景娜逆光而站，周身起了一層黑影，她的臉在黑暗中，沒有一絲驚訝，反倒是多了一些安定。

“學姐……”不受控制的流出眼淚，這是桑離雅平生第一次感受到，她的淚水止不住的往下落，砸在自己的手背上，涼涼的，她艱難地站直了身子，晃晃悠悠的朝着景娜走去，伸出手想要抱住景娜，景娜卻微微一後退，讓她的雙手尴尬的停在了半空中。

“為什麽……”

“一切都結束了。”景娜的臉，為什麽會在這種時刻都那麽平靜，一汪死水般的沒有絲毫波瀾，她半睜着眼睛看着微微瞪大雙眼的桑離雅，往旁邊一挪，沒有說話，反而是要越過她離去。

“景娜！”桑離雅轉身怒吼一聲，景娜的腳步停了，卻沒與回頭看她，下一秒又繼續邁開腿，後背卻結結實實感受到了桑離雅的沖撞環抱，沒有反抗和掙紮，而是擡起頭看向天邊垂着的月亮。

“月亮要圓了，中秋又要到了。”景娜這麽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讓桑離雅不知道什麽意思，死死抱着景娜不肯松手，“我那麽喜歡你！你為什麽要先放棄！我明明喜歡你喜歡到不能抑制住心裏野蠻生長的愛意，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抑制不住的生長，是因為你從一開始，就不是愛意。”

“我為了你受了那麽多苦，就是為了再見你一眼！我不想放開你！我不想離開你！”

“你一直都是這樣自作多情。”景娜轉身推開了桑離雅，就連拒絕，都是那麽溫柔的舉動，景娜如果猛烈一點，态度強硬一點自己還好發作脾氣，可是她，永遠對自己就像是輕拿輕放的貴重物品，自己，怎麽能治住她？

“你永遠都是一意孤行，不顧別人的感受而将自己的喜怒哀樂強加于別人的身上。桑離雅，我有的時候真的好恨你，恨你為什麽那麽可惡，卻又那麽單純，你讓我覺得可怕。”

“一切都夠了，我不想再糾纏下去了。這場富人的游戲，我受不起。”景娜的口中說出的每一個字狠狠地紮在桑離雅的心窩上，她僵在原地看着漸漸離去的景娜，她的影子消瘦不堪，背着光，像是一棵枯老的藤條，逐漸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

桑離雅只覺得眼前的景物慢慢變得模糊，失去了意識，摔在了薔薇花叢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