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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如她所料,門口站着的正是來問話的元今羽。

“你那天在蛋糕裏放的是什麽酸奶?”

看來是逃不過了,她就知道女人這兩天去各個地方,是為了找那種酸奶。

可如此殘酷的真相,她怎麽能面對面說得出口啊。

沉默是最好的應對方式,她沒有擡頭,只盯着門板在心裏默念數學公式。

以元今羽的脾氣,不會和她耗多久的,得不到回應就一定會氣急而去,反正是要惹她生氣,還不如選這種風險小一點的方式。

可這一次的辦法好像不怎麽奏效,女人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她,似乎一寸都不曾挪移。

“你不想說的話,以後能再給我買一點嗎?我給你錢。”

她的聲音很輕柔,甚至少了許多往日的冰冷,可卻讓姜涞想馬上上網搜一下:

過期食品吃多了會影響大腦嗎?

元今羽什麽時候和別人這麽說過話啊,從來都只有無情的命令,腔調中哪會有這種略顯卑微的商量。

姜涞心一軟,很想就這麽答應下來。

但一想對方和她要的是什麽,立馬搖搖頭。

雖然看樣子元今羽的身體并無不适,但她總不能再專門去買幾盒酸奶,放到過期一兩天再給她吧。

才吃了一盒就已經這麽神經兮兮,長期供應的話,說不準她大學還得去學醫。

元今羽就抵在門口,她現在是進退兩難,眼看沉默下去不是辦法,只好硬着頭皮小聲解釋道:

“我那天拿錯了,那盒酸奶剛剛過期,以後你還是買點好的,別惦記它了。”

安靜,是獨屬于今晚走廊的。

姜涞把眼神落在任何一個地方,就是盡力避開沒隔多遠的女人。

元今羽剛從演奏會回來,除了換下禮服,妝容還是未變。

一縷似有似無的清香,正在往姜涞身體裏鑽,她很想擡頭看看她,卻又把頭埋得更深了。

幾分鐘後,元今羽輕飄飄地彈出幾個字。

“故意的?”

沒來北城之前,姜涞待過的大多數地方,到了冬天總會供暖不足,卧室如此,學校也一樣。

北城不一樣,盡管要更靠北邊,但到了供暖季,每一個暖氣片都足夠出色,經常還會讓她半夜醒來口幹舌燥。

就像現在,女人那聲将笑未笑的問句,總讓她想到另一層含義:調情。

別墅裏的溫度不需要她穿那件高領毛衣,可為什麽正有一片熱氣從心口不斷攀升。

但在那抹緋色将要渡過襯衫邊緣前,她果斷關上了門:

“不是,就是不小心拿錯了,對不起。”

那晚她仍是睡得不安穩,所幸自那之後,元今羽沒再來提過這事,她僥幸地奢望,女人平時太忙,會盡快忘記這些不重要的小事。

哪知道,竟被記了這麽多年。

方才搶過來的酸奶還攥在掌心,這次沒有卧室的那扇門作擋,夏天的衣服又更加清涼,她無處可退。

只好更努力地偏過頭,緊盯着車窗外的山體。

除了元今羽,沒人知道她這麽做的意圖,導演也沒想到兩包酸奶還能引發出這麽多事。

再想想前幾天開會時的場景,她斷定,她倆一定是先前就有不為人知的過節。

看這誰都不肯退讓的樣子,怕是得堪比血海深仇了。

早知道是這樣,她當初就不該聽了同事的推薦,去找姜涞的老板要人。

可惜現在已經把人請來了,後悔也來不及了,只能盡力維持這段和諧。

但很快,她又一次陷進了絕望。

随着車子走完那一段盤山公路,山上竟悠然飄起了小雨,而且當快要到達目的地前,雨勢竟越來越大。

這徹底攪亂了她們原定于當天往返的行程,一行人連厚實的衣服都沒帶,更不要提帳篷這類東西了。

無奈之下,只好往下又開了一段路,就近住進了附近的牧民家裏。

但,問題又一次來了,當她找了一趟村長回來後,竟發現這住處安排到最後,居然得是元今羽和姜涞住在一屋。

其他的工作人員都已經走了,車裏現在除了司機,就只有她們幾人了。

她剛才回來的路上,恰好路過了自己要借住的地方。

那個房間看上去僅能住得下一人。

現在叫誰換來和她住,好像都不合适。

她和姜涞以前連面都沒見過,和元今羽雖說有幾面之緣,但人家是什麽身份,能到這種地方來過夜已經夠難得了,萬一被長攀知道還得和她擠單人床,那她的職業生涯怕不是就到此為止了。

“小姜,要不然你和我...”

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她只好求助于姜涞了,大不了她在椅子上将就一晚,總之別再讓這兩人有接觸她才能放心。

“不用了導演,姜老師今晚就和我睡。”

握在手裏的酸奶被姜涞擠出各種樣子,她聽元今羽說過那麽多話,還是能夠分辨出,女人似乎有些生氣了。

像她這種陰晴不定的情緒,姜涞并不想理會,不就是一包酸奶麽,怎麽還這麽斤斤計較。

但又一想到導演謹小慎微的樣子,還是沒吭聲,默認了這個結果。

雨又大了一些,導演知道元今羽已經做好的決定通常不會更改,也只得暗暗祈禱千萬別出什麽事。

姜涞并沒有等她,和導演告別後,就跟着引路的大嬸往家裏走去,自然而然地聊起了家常,

對方只帶了一把傘來接她們,元今羽獨自撐着被姜涞扔給她的那把,在後面不緊不慢地跟着。

姜涞和大嬸擠在一把傘下,一邊聊着天氣的變化,一邊又仔細聽着身後那人會不會踏進水坑。

走了一陣兒,總算到了房前。

此地偏遠,哪怕她們住的這間已經是村子裏不錯的,各種條件也依然不算好。

她們住的那間卧室,僅有一張比單人床略寬一些的木板床。

姜涞吃過晚飯進來,女人正坐在床邊捧着一本書,聽到門響,也不曾看她一眼。

她也不說話,從口袋裏拿出那兩包酸奶,扔在櫃子上。

避開元今羽,側身躺到了靠牆的位置。

她沒想着這麽早就睡覺的,屋外的雨聲那麽大,稍稍一動,木板又吱吱亂響。

但只躺了沒幾分鐘,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她習慣性地翻了一下身,半夢半醒間驚坐起來,旁邊空無一人。

再一看手機,已經是半夜兩點了。

窗外的雨小了一些,卻是漆黑一片。

大嬸在路上和她講過的那些雨後怪事拼命往眼前飄,她連忙跑下床,打着傘沖出了屋子。

元今羽這麽美的人,別不會真被狼叼走了送進狐貍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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