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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午後的公園人又少了一些,太陽照在冰面,折出的光刺進姜涞眼中,擊在因元今羽的話而凍僵的思緒間。
半晌,熱氣蕩在她們之間:“這事...我得想想。”
元今羽提出的請求并沒有什麽不合理,只是請她不要和姜賦切斷關系,繼續以前的身份。
說白了,她可以還和以前在別墅的身份沒什麽不同,同樣“監視”元今羽,同樣受到應得的酬勞。
如果這事放在以前,她還沒看到長攀的複雜程度那會兒,她一定會毅然決然地拒絕。
盡管姜賦不是什麽好人,但她如果真這麽做了,是不可能心安理得收錢的。
自從對元今羽動心開始,這幾個月她就始終生活在兩難中。
現在好不容易,姜霞肯為她出錢,把她從這些恩恩怨怨之中解救出來了,她怎麽可能再踏進其中。
但,現實的絕情又步步緊逼。
如果她不去找姜賦,那很快,別墅裏又該住進新人,就算元今羽不再回去住,也不一定能防得住生活中方方方面所接觸的人。
反複的糾結似要将她撕裂,她太想去保護元今羽,可卻又被自己的底線幾次三番地警告。
“好,我随時等你的消息。”
不要拒絕。
元今羽反複默念了很多次這句話,看她想再開口,先一步說道。
不要拒絕,不要讓你,成為被他們所憎恨的對象。
也不要讓我再次孤立無援。
分開的這幾天,元今羽聽到了不少風聲。
這是從女孩搬離別墅她就開始擔心的。
和她沾上關系的人,來和去哪會是那麽容易。
他們對至親都可以毫無感情,何況像姜涞這樣一個可有可無的遠親。
也許他們暫時還不會做什麽,但她不想讓這種隐患影響姜涞以後的人生。
所以事到如今,最好的方法就是繼續把這出戲演完。
只需要在名義上,姜涞還為那邊做事,短時間內就一定會是安全的。
兩人在外面坐了這麽久,只吃了一串糖葫蘆,午後的風從衣服的孔隙間鑽進去,激起一身寒意。
姜涞本想提議去周圍的快餐店避避寒,不想元今羽又靠近了一點:“你會滑冰嗎?”
她搖搖頭,“不會,所以想來看看別人是怎麽滑。”
太陽偏西,風更涼了一些,湖面上這會兒的人愈少了。
“想去試試嗎?”她扭過頭問道。
以元今羽的生長軌跡,一定也沒來體驗過滑冰。
“好啊,但我們不是沒錢了嗎?”
湖面滑冰是免費的,但租賃冰刀鞋是要付費的。
“你等等。”姜涞眼睛轉了轉,起身去和看管的師傅商量了幾句。
不多時,把她帶上了冰面。
元今羽被她牽到冰面上,整個湖面上,僅有她們穿着普通的鞋。
她不禁發笑,“這算什麽滑冰啊!”
“怎麽不算?我們不就在冰上嗎?”姜涞比她更緊張,一只手始終扶着欄杆,另一只手緊扣在她的指尖,慢慢向前進。
這當然不算正式的滑冰,但那有怎麽樣呢,她只想和元今羽在這裏,共同體驗一次不受控制的感覺。
時時都可能摔倒,卻不再有束縛。
這是獨屬于她們的自由。
“那你說,我們算什麽關系?”
耳邊的風并不只屬于那些在起舞于冰面的游者,它同樣掠過姜涞耳畔,卻因稍顯柔情,而讓那句更為輕柔的話險些被錯過。
她今天戴了一副棉手套,但也許是在鐵質的欄杆上停留太久了,涼意一寸一寸蠶食了理智。
姜涞停了下來,元今羽繞過半圈,也同她一樣,半個身子斜靠在欄杆上,面對面看向對方,兩只手還沒有松開。
“我...”
“噓。”
姜涞的話僅說了一個音,剩下的話都因元今羽的接近而被銷毀。
她僅看到女人動了動口型,卻聽不清內容,下一秒,就看墨鏡之下的眼神變了樣子。
“我說過了我沒有!你為什麽就是不相信!”
冰面上這會兒僅剩三四個孩童,距離她們的位置很遠,這聲突兀的質問,很快又消失在嬉戲打鬧之餘。
“你到現在還是不肯相信我,為什麽?為什麽又要重新幫他?他究竟給了你什麽好處!”
元今羽并未就此歸于沉默,反而抛來了接二連三砸來的疑問。
姜涞在短時間內所有突增的不解,是被女人握着腕子,拽到她的胸前,才徹底明白原因。
她動了動嘴唇,下一秒,元今羽忽然爆發出一陣很強的力氣,拉着她的手再朝自己的胸口施力。
幾秒後,随着遠處的一陣驚呼,元今羽被她,準确一點說,是被自己推了出去,倒在冰層上,順勢向後滑去,最終以撞在轉彎處的欄杆為終點。
姜涞一秒都沒有停頓,即刻從旁邊欄杆的缺口處跑上岸,飛速逃往出口。
在成功鑽進一輛出租車後,才敢大口吸氣。
“小姑娘,出什麽事了?公園裏有事嗎?”司機看她癱在後座又開着窗戶實在奇怪,開出去一截才忍不住問道。
姜涞直起身,搖起車窗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穩定:“沒事,有一只狗在追我,我怕狗。”
司機如釋重負地笑笑,貼心地安慰起來。
但此刻,她什麽都聽不清,腦海中全被元今羽所說的那兩個無聲的字占滿:
“快跑。”
她早該發現的,公園裏的某些地方,徘徊着許多和游人裝扮不符的行人,那些全都是長攀的人。
有些該是在暗中保護着元今羽,剩下的,就該是被姜賦派來的。
在沒有得到她同意前,元今羽任性地幫她做了決定——在衆人面前演一出自導自演的好戲,這樣,她就又可以讓姜賦放心。
哪怕不為他辦事,這段時間也不會被找麻煩了。
所以元今羽會問她會不會滑冰,所以會借着滑行的過程,把她帶到一個欄杆缺口,讓她一轉身就有路可以逃跑。
眼淚越流越多,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師傅從後視鏡裏看到她在啜泣,不再說話,在收音機上換了一個調頻。
一首鋼琴曲淌在車廂裏,被她的請求打斷:“阿姨,能麻煩您換個臺嗎?”
她不敢再聽下去,在沒有得到元今羽消息之前的每一秒,她都沒辦法聽完這首被女人彈出的曲子。
随着司機換臺,後面所有的事都悄然無息。
回到出租屋時,姜霞已經等在路口,幫她付清了車費。
她渾渾噩噩地洗完澡,在床上躺了很久,明知無法從任何地方獲取元今羽的消息,卻還是一遍遍地查看手機。
公園的人本就不多,長攀派去的人也一定會封鎖消息。
各個社交軟件上,沒有任何這件事的痕跡。
直到姜賦的電話打來:“很好,她的手臂差一點就骨折了。”
——
姜涞在之後的人生裏,也有過忐忑不安度秒如年的時候,但都比不上那天劫後重生的驚喜。
元今羽的手臂上沒有留下傷痕,她的視線停在上面。
眼角潮意漸起,她擡起手,覆在那片曾撞在護欄上的小臂。
“不會比那時還慘的,再也不會了。”
她長大了,不會再同意元今羽這麽做了。
女人沒有接話,握緊了她的指尖。
兩人的手機同時振了一下,元今羽先看了一下消息,立刻将屏幕翻轉過來:“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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