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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小米光着小腳丫，膽戰心驚地站在冰涼的馬桶上，涼絲絲的感覺從腳心湧上來。馬桶很滑，一個不小心就可能掉下去。

站在旁邊的顧雲深有點擔心：“你……能行嗎？”

“我能的，我……啊——”

完了完了完了……

——一時之間，尤小米心裏只有這個想法。

當着喜歡的人的面兒掉進馬桶裏是什麽滋味兒？尤小米覺得自己很快就要知道答案了。她糗糗地閉上眼睛。然而掉進的并不是髒兮兮的馬桶，而是顧雲深的掌心。

尤小米睜開眼睛，望着面前的顧雲深，沮喪地垂下眼睛：“麻煩學長了，我能行的，你把我放下吧。我再試試……”

然而顧雲深握着她走出了衛生間。

他掌心微熱，隔着絲綢方巾摩挲着尤小米的身體，讓尤小米覺得更想上廁所了……

“學長？”尤小米費勁地把胳膊從顧雲深的掌心裏抽出來，大力拍了拍顧雲深的食指，“學長，你要帶我去哪兒？”

顧雲深握着尤小米下到一樓，穿過寬敞的客廳，拉開落地玻璃門，郁郁蔥蔥的後院花園出現在視線裏。

“汪——”

尤小米吓了一跳，忙循聲望去，看見一只大金毛趴在臺階上，望着顧雲深。幸好尤小米被顧雲深握在掌心裏，她從高處往下看才能看出來這是只大金毛。尤小米心想如果自己站在地面上，猛地看見這只大金毛只會把它當成猛獸吧？

忽然想起了什麽，尤小米緊張地四處張望。的确是放養的大金毛，沒有鏈子拴着。尤小米一想也是，在自己家養的狗根本不會栓起來呀。

尤小米一直望着大金毛，大金毛也發現了她，伸出舌頭盯着她看，尤小米被它盯得毛骨悚然。正當尤小米想着日後如何與這只大金毛和平共處的時候，顧雲深把她放了下來。

尤小米看着腳下的特殊土壤覺得很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是什麽。她轉着脖子看了一圈，發現自己像是被顧雲深放在了一個古怪的小房子裏。

“喵——”

一只肥肥的橘貓趴在“小房子”外面，不太友好地沖尤小米喵嗚着。

尤小米後知後覺地低頭，望着腳下熟悉的“土壤”，終于反應過來了。

貓砂。

尤小米的臉頰又開始有點泛紅了。

“嗯，我覺得這個可能比馬桶更适合你。”顧雲深側過頭，躲開尤小米的目光，随手摸了摸大金毛的頭。

氣氛有一點尴尬。

“二毛。”顧雲深朝那只橘貓喊了一聲，橘貓戀戀不舍地望了一眼自己的貓砂盆，慢吞吞爬起來，走到顧雲深腳前躺下，肚皮朝上喵嗚了幾聲。

“別撒嬌。”顧雲深笑了一下，長腿繞過它，繼續往前走。橘貓爬起來，喵嗚兩聲不甘心地又跟了上去。

大金毛一躍而起，跟上顧雲深。一貓一狗，一左一右地跟在顧雲深後面。

·

顧雲深回到客廳，剛想上樓，無意間看見自己昨天帶回來的雙肩包。

好像忘了點什麽事情。

顧雲深一動不動地立在原地，看着挂在架子上的雙肩包。大金毛在他身後坐下來，大貓繞了個圈兒，又翻着肚皮躺在顧雲深腳前。

顧雲深擡腳往前走的時候，差點踩了它一腳。

“二毛。”顧雲深指責地瞥它一眼。肥肥的大貓眯着眼睛縮了縮頭。顧雲深繞過它，拿起雙肩包去了一樓的衛生間。

背包拉鏈拉開，裏面大片的粉色映入眼簾。顧雲深将尤小米昨天那身粉色的連衣裙拿出來扔進洗衣機。猶豫了很長一段時間，他才把安靜躺在背包裏的粉色蕾絲內衣褲拿出來一起扔進洗衣機。

洗衣機開始運作，顧雲深輕輕呼出一口氣。

總覺得這樣不是辦法啊。

他低頭，摸了摸大金毛的頭，嘆了口氣。

·

貓砂裏的味道一點都不好聞。可是人在貓盆裏，不得不低頭哇。

尤小米沮喪地解決完需求，爬出貓砂盆。她站在後花園的臺階上，好奇地打量着這個花園。顧雲深家裏的這個後花園很大，花花草草郁郁蔥蔥。那些尋常的花兒，現在也成了巨無霸，像一朵朵食人花似地随風晃動着。一片葉子落在尤小米的腳邊，尤小米蹲下來，仔細觀察了好一會兒，才勉強看出來是一片月季的葉子。她擡起頭，看向花牆。遠處的月季肆意爬滿了一整片牆。

一只小乳豬似的螞蟻從草堆裏爬出來，尤小米“呀”了一聲，急忙向後退了兩步。

這花園再美，對現在的尤小米來說也不算友好。她不再多看，小跑着回客廳。落地玻璃門開着，尤小米跨進客廳。

聽着洗衣機的聲音，尤小米循聲找去。經過拐角的時候，猛地看見大金毛趴在地毯上。尤小米“啊”了一聲，向後退了兩步，後背抵在雪白的牆上。

大金毛擡起頭盯着她看。

尤小米幹笑了兩聲：“咳咳，那個……我不好吃的。真的！”

大金毛吐出長舌頭，哈哈哈。

顧雲深站在衛生間門口，探出頭來，喊了聲：“一毛！”

大金毛喉間唔嚕了一聲，兩只大爪子挪了挪，大腦袋瓜又垂下來，搭在自己的爪子上。

尤小米覺得有點神奇啊。

寵物能聽懂主人的話很正常，可她頭一回見到主人從始至終只喊名字，而寵物就能領會主人的不同意圖來。

尤小米見大金毛把眼睛都閉上了，這才小心翼翼地貼着牆，朝衛生間一步步挪過去。

顧雲深站在衛生間門口，望着尤小米緊張兮兮的小模樣呆怔了一瞬，才兩步走過去，彎腰将她拿起來，把他放在與自己視線持平的地方。

“學長，你在洗衣服？”尤小米把自己的胳膊抽出來，搭在不顧雲深的食指上，讓自己更舒服一點。

眼前晃過一片粉色，顧雲深“嗯”了一聲，莫名不想告訴她是給她洗衣服。

尤小米低頭，看了看身上的方巾小裙子：“學長，我身上這個也被牛奶弄髒了。”

·

顧雲深把尤小米帶進了許一雯的工作間。

許一雯可是服裝設計師。

顧雲深把尤小米放在工作臺上，尤小米蹲下來，撿起工作臺上的一塊蕾絲布料，發現了寶藏一樣，樂了，眼睛亮晶晶的。

“學長！”尤小米站起來，朝顧雲深走去。

顧雲深的手随意放在工作臺上，尤小米在他的手旁蹲下來，雙臂抱住他的小拇指，使勁兒搖了搖：“學長，求助！”

小手指有點癢。顧雲深頓了一下，看向尤小米：“你說。”

尤小米張了張嘴，忽然覺得有點難以啓齒。

“那個……”尤小米咬了下嘴唇，粉嫩的唇瓣被咬出一道淺淺的白印。

“嗯？”顧雲深彎腰，湊過去。

“幫我剪幾塊布料吧，剪子太重，我拿不動。我來畫，畫好了你幫我剪，之後我可以自己縫的。”

“好啊。”顧雲深翻了翻工作臺上的幾種布料。

尤小米左看看，右看看，發現了一支自動鉛筆。她走過去坐下，雙腿壓着自動鉛筆上端，一雙小手使勁兒地往下摁，把筆芯一點一點擠出來。

真累。

沒過多久，尤小米便覺得後背沁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兒來。

頭頂忽然罩下來一片陰影。

顧雲深笑着用指尖輕輕戳了戳尤小米的額頭，然後把自動鉛筆從她腿下拿出來，将裏面的自動筆鉛取出來遞給她。

“要哪種布？我剛剛看了，這幾塊料子比較好，貼身穿着會舒服些。”顧雲深說。

尤小米回頭，看見顧雲深身前擺放了一摞各種顏色和質地的布料。

尤小米急忙跑過去，在裏面翻了翻，翻出一塊普通的白色純棉布料。尤小米松了口氣。

其實随便一塊布料裹在身上就可以，但是她真的真的很需要內衣褲啊！

尤小米找到軟尺費勁巴拉地一會兒繞胸一圈，一會兒繞屁股一圈，再量量胳膊腿兒，再抱着自動筆鉛在白紙上寫寫記記。

顧雲深坐在工作臺旁，一直望着尤小米忙忙碌碌。他忽然就想起去年年底的時候，那時候蕭大校慶，活動搞得很大。那天下了很大的雪，有些冷。一群大一的小女生們穿着露腿的旗袍忙忙碌碌。其中就有尤小米。

當時顧雲深之所以注意到尤小米，一方面是因為之前算是認識，另一方面卻是因為她穿着一雙很不合腳的高跟鞋，鞋子後面還能塞進去幾根手指頭，她每走一步，凍得發紅的腳跟後就從鞋子裏跳出來一下。尤小米的個子不高，之前又從來沒穿過高跟鞋，就跟別人借了這樣的一雙鞋子來做司儀。

顧雲深當時笑笑，覺得年輕的小女生就是活力充沛。直到他走到化妝間，聽到另外一個女生拉着尤小米指責：“你感冒本來就沒好，現在更重了。而且你瞧瞧你的腳，一溜兒水泡，為點啥啊你！”

“做司儀可以離學長很近很近呀！”尤小米好像感冒了，聲音悶悶的。

“有多近啊你個小呆子，人家根本一眼都沒瞧過你好嘛！”

“很近呀！他有沒有看見我不重要，我能更近地多看他兩眼就好了呀！”她張開胳膊，悶悶的鼻音也藏不住喜悅，“哇——整個晚上學長都在我三米內诶！”

化妝間外面的顧雲深有些驚訝地挑起眉。

“學長？”尤小米搖了搖顧雲深的小手指。

顧雲深回過神來，看向小小的尤小米：“嗯？”

“我畫好啦！”尤小米咬了下嘴唇，有點扭捏地抱起純白布料，塞進顧雲深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