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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不知道是地上太涼，還是自己又瀕臨死亡，挽心覺得身上的骨頭縫都被冷得痛不可抑。

她心一片片被撕裂開，整個人陷入了暗黑的深淵裏。

如果重活一世，還要落入上一世的命運，她不禁懷疑自己壞事做絕遭了報應，或者被詛咒了，要忍受生生世世血流而亡而死的痛苦。

攝政王從不單獨出行，每次都有重兵擁護，他本身功夫高強，幾乎無人能近身。

挽心不過是他伸出跟指頭就能碾碎的蝼蟻，她根本無任何抵抗之力，在無盡的絕望之中，被他帶回了回去。

她重新回到了以前住過的別莊，一切依舊。

富麗堂皇的華屋，雪白窗紙上映着的海棠，伺候的仆婦婢女還是秦媽媽紅翠她們。

若不是她渾身發臭奄奄一息，她幾乎以為死而重生不過是自己做的一場夢。

秦媽媽比前世她死的時候年輕些，眼角還沒有長出皺紋來。她眼神依舊憐憫，将藥湯小心淋到她頭上，輕嘆道：“可憐喽，瘦得全身只剩下了一把骨頭。”

紅翠不住的打量着她，嘴角往下撇，雖然極力掩飾眼中的鄙夷，說出來的話還是酸不溜秋。

“以後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飛上枝頭變鳳凰，哪裏可憐了，不知道多少人巴不得這樣可憐呢。”

挽心沒有将紅翠的看不起放在心上，她本身就如此，是大周最低賤的乞兒，任誰都可以踩上一腳。

她此刻像是個傀儡，任由她們擺布，腦子裏回憶起前世來到這裏的時候，也是先用藥湯清洗，然後将頭上長虱子的頭發全部剃掉，再找大夫來診脈治病。

大夫開了無數進補調理的方子，幾個月後，她被養得白胖了起來。

攝政王也再次出現，極盡小意安慰，然後取走了她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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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過鄉下百姓養豬，養大了之後一刀殺了好吃肉。

挽心覺得自己好比就是攝政王養的那頭豬。

窮苦百姓養豬只舍得喂些泔水，富貴人家的狗都比普通百姓過得好。攝政王富貴權勢滔天，哪怕是府裏的一只鳥雀，吃的用的也是這世上最最好的。

就算做一頭豬，最後也不過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一刀之後恩怨兩清，她卻要被一刀刀淩遲處死。

秦媽媽下手輕柔，紅翠下手卻極重，在挽心瘦骨嶙峋的背上一搓，她背像是被刮去了一層皮，火辣辣的痛。

挽心緩緩側頭，看了紅翠一眼。她眼眶深凹，眼珠眼白少，只看到黑漆漆的一團，像是僵屍般，散發出陰恻恻的寒氣。

紅翠心裏莫名發寒，手一抖澡巾差點掉進了浴桶裏。秦媽媽皺起眉，訓斥道：“怎這般粗手粗腳，仔細着弄痛了姑娘。”

“是。”紅翠低聲咕哝，再下手時輕柔了許多。

挽心被洗幹淨，身上塗抹了藥膏，穿上寺绫的中衣被扶到床上半躺着。

秦媽媽送上一大碗藥湯來，哄着她道：“姑娘，這是調理身子的補湯，快喝吧，喝了身子就能好起來。”

挽心早就麻木，她低頭喝下那碗苦得舌頭都僵掉的藥，躺倒下來把整個人都埋在了錦被裏。

她太累了，原本有很多事想去回憶，可最終只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門外，紅翠驚惶未定，拉着秦媽媽在尖聲道：“她的眼神好滲人，真的跟鬼一樣！媽媽，你說她是不是鬼，她肯定是鬼！她一句話都不說，莫非是在地獄裏被拔了舌頭？”

秦媽媽沒好氣，低聲罵她道：“那破廟的乞兒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像她這樣餓得皮包骨的多得是，他們都是鬼了？

誰見到攝政王不害怕，何況是最低賤的乞兒，見到這等陣仗只怕還沒有回過神來呢。

你既然害怕，以後當差就規矩些，別說我沒有見到你的那些小動作。再說這富貴哪能輕易得來，那是要命的！”

挽心木然聽着，她想笑，臉卻僵硬得一動不動。

如果可以選擇，她倒寧願做那厲鬼。

抽筋剝皮，飲血吃肉，有冤報冤有仇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