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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秦媽媽見挽心吃完藥，沒有再為難她，心裏感念着她的恩德，伺候起來也更加精心了。養了幾天之後，她身上的傷好了許多，沒有再痛得日夜難眠。

無數的名貴補品由着她服用，繡娘繡出精美的華服不斷送進來由她挑選，多寶閣上擺滿了天下奇珍，她又成了前世那個被嬌寵被珍藏的心頭寶。

其實挽心這時也在反思，當時她怎麽會那麽相信，自己不過是自幼無家可歸的乞兒，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偏偏被她遇到，而從未去懷疑過背後的目的呢。

她看着紅翠貪婪豔羨的眼神，凄涼的笑了笑。

也許就是因為如此吧，當幸福接踵而來的時候，人會下意識忽略背後的深意，而只願意相信眼前的美好。

畢竟，誰又能拒絕呢，天下最有權勢的男子對你溫情缱绻，願意為你傾盡所有。

院子頂上用紗绡搭滿了天棚，蚊蟲飛不進來，今天的太陽不算大，氣溫适宜，秦媽媽便在廊檐下擺好了搖椅，招呼紅翠道：“來搭把手，把姑娘攙扶出去見見天日，成日呆在屋子裏也悶得慌。”

紅翠雖然不情不願，卻還是不敢反抗，與秦媽媽一左一右攙扶着挽心慢慢往門外走，手故意滑了下，扯住挽心的手臂跟着牽動。

痛意陣陣襲來，挽心只悶哼了一聲，卻終是始終沉默不語。

秦媽媽伺候着挽心在搖椅上坐好，指着旁邊矮案上的瓜果點心道：“姑娘想吃哪樣，奴婢給你拿。”

挽心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這些都太甜，她現在不想吃甜，覺得甜是種諷刺。

“也是，吃了就再也吃不下補藥了。”秦媽媽吩咐紅翠，“去看看姑娘的補湯有沒有熬好。”

院子裏涼爽又舒服，紅翠不耐煩跑腿，嘟着嘴扭身加重腳步，故意踩得咚咚響。挽心神情不變，連看都未看她。

秦媽媽過意不去，尴尬的解釋道：“紅翠性子嬌縱，阿爹阿娘都是攝政王府有頭臉的管事，她也沒什麽壞心眼，姑娘莫要怪她。”

挽心明白秦媽媽颠三倒四話裏的意思，紅翠有依仗，所以她就算再過分，大家看在她父母的份上，也會給她幾分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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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翠現在敢給挽心使臉色，也是見她來歷不明，沒有背景依靠，順勢欺負一下罷了。

挽心幾乎吃遍了天下所有的苦，早看盡人間冷暖心酸，紅翠這點真不算什麽。她閉上眼睛，仔細感受着夏日的微風，暖暖從臉龐拂過，這時，她才覺得自己還活着。

紅翠端着補藥走進院子，重重把碗放在案幾上，話語中帶着幾分不耐煩：“還有些燙，等涼會再吃吧。”

挽心仍舊閉眼躺着，狀若未聞。

秦媽媽看不過眼，拉過她低聲訓斥道：“你呀，仔細攝政王知道了，你還要不要命了？”

紅翠不屑的斜了挽心一眼，“不過是個玩意兒，攝政王真放在心上的，哪怕一根頭發絲都是寶貴的，怎麽會親自動手要了她的大半條命去。”

秦媽媽神情複雜，也不好多說什麽，只站着沒有再說話。等了一會想上前去試補湯的溫度，紅翠眼珠子一轉，拉住她主動道：“我去吧。”

她蹬蹬瞪上前，裝腔作勢摸了摸碗，“不燙了，姑娘，起來喝藥了。”

秦媽媽也走上前，手攬着挽心的後背，輕輕将她扶起來，紅翠将藥碗遞到她嘴邊，眼裏得意的光一閃而過。

挽心靜靜看着她，微微偏開了頭。紅翠眼神狠戾，強行要将藥往她裏灌。

秦媽媽察覺到不對勁，騰出手就要去接藥碗，卻被傾倒的藥燙得手背通紅，她慘叫一聲，怒罵道：“這麽燙，你是要燙死人不成，賤蹄子，真是豬油蒙了心！”

紅翠手一抖，藥碗哐當掉在地上打得粉碎，她悄悄把紅紅的手指藏在衣袖裏，裝作委屈的道：“我端着的時候覺得一點都不燙啊。”

挽心神色平淡，她身上蓋了薄被，藥湯又大半潑在了秦媽媽的手背上，身上只察覺道些許的熱意，倒沒有被燙傷。

紅翠彎下腰，伸手要去擦她身上的藥湯，還假裝關心的道：“姑娘沒有被燙到吧？”

挽心垂下雙眸，順手從地上撿起尖利的碎瓷片，狠狠紮進了紅翠的脖子裏。

鮮血飛濺，飛到她雪白的臉頰上，順着眼角滑下來，像是雪中開出的紅花。

四下的人被眼前突然的變故驚呆住了，只見挽心神情專注，一下又一下，手裏尖利的瓷片刺向紅翠，她癱軟在地手腳抽搐，已被戳成了個血窟窿。

攝政王站在院中，眼神諱莫如深，注視着挽心如索命的厲鬼，眼都不眨殺着人。

她身上已被血濕透，卻還不放手，最後脫力倒在血泊中，臉上總算有了別的神情，嘴角竟然浮起了淡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