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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突然間被一股力握住,桑彩一愣。
她緩緩垂眸,視線劃過洛燃幹淨筆挺的襯衫,整潔無褶皺的袖口,略突出的腕骨,以及骨節分明、修長的手指……
最後,目光定格在交纏于他手腕與虎口間的白色醫用紗布。
脫口而出的第一句話,竟然是,“你好點了沒有?”
洛燃很明顯頓了一下。
“……嗯。”
簡短兩句對話過後,沒人出聲了。
休息間陷入短暫沉靜。
沉靜中,桑彩後知後覺意識到,洛燃此刻正扯着她的手腕。
他幹嘛扯着她手腕?
這又沒在演戲。
四周又沒攝像機。
這不像洛燃會做的事啊。
他怎麽回事?
桑彩狐疑地緩緩擡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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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燃眼睫低垂,睫毛密密長長。目光落在他們難得交握在一起兩只的手上,表情有點空。
清晨,陽光淡淡。
在不熱烈的淡光當中,他膚色呈現出冷白色調,氣質疏淡,周身清清冷冷,一副十分難接觸難接近的模樣。
但桑彩知道,他此時,只是微微有點愣神。
大概是她的關心讓他感到意外。
不止他,她自己感到也意外,她自己也很疑惑。
——她關心他幹什麽?
——她為什麽連被他抓着都忘了,第一時間關心他好不好呢?
——是以前養成的習慣?是條件反射?
桑彩抿抿唇,有點搞不懂自己,同時又有點怪自己,覺得丢臉。
她唇角平直,想要掙脫腕間束縛。
餘光瞥到那一抹白色,靜了靜,暗中深吸口氣,也像是洩氣。
最終,只是幅度不大地動了動自己手腕 。提醒洛燃回神,提醒洛燃松手。
正常來講,桑彩這樣的提醒洛燃會懂,洛燃會松手的。
然而,這次沒有。
洛燃收回思緒,因為桑彩這一動,擡眸看了桑彩一眼,手沒松。
不但不松手,還淡淡道,“跟我出去。”
理所當然的語氣。
桑彩:“?”
桑彩有點懷疑自己耳朵。
他們不是對方的前任嗎,他們不是分手了嗎,他們不是早就已經鬧翻,互不搭理,像是死敵,在劇組也找到了彼此合适的相處模式了嗎?
出去什麽出去?怎麽就說到了出去?
桑彩皺皺眉毛,想不通 。這次不客氣了,動作幅度加大,沒多大,至少比剛剛大。
她繃緊手臂,手攥成拳,又一次晃動手腕。冷冰冰,口氣疏離地說:“松手。”
洛燃不是那種情商低,不識趣,死纏爛打的人。
可是,今天他很奇怪,太奇怪。
桑彩都這樣說了,他的手仍舊沒有一絲一毫放松。
就這樣堅持着,或者說……是僵持着。
這時候,
一旁沈瑜眼珠轉了轉,略一思忖,閑閑散散地走上前。
很突兀地開了口:“诶,洛……”
沈瑜話沒完,被打斷。
洛燃十分出奇地看都沒看沈瑜一眼,直接就無視了他,也是第一次打斷人。眼睛一直望着桑彩,面無表情開口道:“不幹什麽。”
“只是對戲。”他目光別開一瞬,又快速回來,心平氣和解釋道,“洛桡讓的。”
——理由無懈可擊。
從昨天開始,他一直說對戲。
從早上到晚上,從晚上到早上。無比執着,無比執拗,就這樣追着她。連她說忘記帶劇本,他都像聽不懂她這是敷衍是婉拒……新劇本都給她找來。
反常得不像他。
哪怕在沒分開的時候,洛燃也沒有像今天這樣過。
無論什麽事情,只要桑彩拒絕一次,洛燃就再也不會提了。
仔細算算,這兩天加在一起,她都拒絕他幾次了?三次,四次?
居然,竟然……一再被拒絕後,他現在又一次邀請她。
真是怪事一樁。
桑彩用捉摸不透的目光望着洛燃,遲疑萬分,一時忘記說出拒絕的話。
一旁沈瑜瞥着他們二人的臉色,又一次,上前打岔。
“小桑,”他笑望桑彩,不給洛燃打斷機會,一口氣把話說完:“今天上午就是咱倆的對手戲是吧?昨天說好的,那句長臺詞不是很熟悉,我們還得再對幾遍,要不咱倆抓緊時間,現在再對對啊?”
不知出于什麽心理,像昨天一樣,在洛燃對桑彩發出邀請之後,沈瑜偏偏也跟着一起來湊熱鬧。
昨天,桑彩選了沈瑜。
今天——
洛燃眼皮動了動,淡淡瞥沈瑜一眼。
在桑彩作出選擇之前,他率先開口道: “不需要了。”
桑彩/沈瑜:“???”
但洛燃并沒有解釋什麽。
他略彎下腰,拿起剛才被他拍在桌子上那沓劇本,不再征求桑彩意見,趁桑彩懵懵懂懂一臉茫然,很自然地拉着她說,“走吧。”
桑彩不明所以地跟在洛燃身後,出了休息間。
門一開一關。
沈瑜手機恰好在這時響了一下,他拿出手機低頭看,是副導演。
帶着笑接起電話,一秒鐘後,沈瑜臉色微變。
“什麽?改劇本了?沒有我戲份了?”
天很藍,陽光熱烈,微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
桑彩與洛燃坐在樹下,一左一右,中間隔着半臂空隙。一人手捧一個劇本,垂眸,看着劇本上密密麻麻的宋體黑字,面無波動念臺詞。
所有人從他們身旁經過,都會多看他們一眼,然後再望望天,瞧瞧太陽是不是在挂在西邊。
每一個人,眼裏都帶有遮掩不住的驚詫。
漸漸地,路過的人越來越多。
看上去,路過是假,真實情況明明是呼朋引伴,組團來看熱鬧,看奇觀。
男女主演居然私底下坐在一起了!
雖然只是在對臺詞,在工作,但這種情況前所未有過。劇組裏誰不知道他們關系不好,離開攝像頭看都不會看對方一眼?演戲時再深情再難舍難分,導演一聲咔,雙雙恢複冷漠臉。每一天都在真實演繹什麽叫變臉堪比翻書。
昨天那場變故中他們意外地友好互助就足夠讓所有人跌破眼鏡,今天,他們居然千年難遇地坐在了一起!?并且,既沒拌嘴也沒打起來,始終維持和諧。
——簡直像是中邪。
“中邪二人組”并不知道他們被圍觀了,也不知道他們只是正常坐在一起對對臺詞,看在別人眼中,會那麽得不正常。
桑彩看着劇本,沒什麽表情地靜等洛燃念完臺詞,開口,迅速接下去。
自而而然的。
像這樣做過許多次。
事實上,的确如此。
學生時代,他們就是這樣子一左一右坐在一起學習。
那個時候,桑彩成績不是很好,愛玩,定不下心,根本不愛學習。作為洛燃的同桌,與洛燃是兩個極端。
不但如此,她那雙手還不老實。班上同學經常能看見他們倆一個認真專注刷題,另一個仰着頭玩同桌頭發,或者低着頭玩同桌手指。
某節自習課,桑彩還被老師訓斥過一次。
——“桑彩!把你同桌頭上的麻花辮解開!”
當時,在全班同學的竊竊忍笑聲下,桑彩紅着臉,強作淡定扯開她剛給洛燃弄好的麻花辮子 ,手忙腳亂。
洛燃一怔,從題海中擡頭。
他抿了抿唇,眼神無奈,沒辦法地看着桑彩。
不是第一次被桑彩這樣作弄,洛燃已經氣不起來。
然而,那天之後,洛燃無視桑彩頻頻抗議,開始押着她學習了。
再也沒給她閑下來揉亂他頭發的機會。
後來,離開學校,不用學習,終于閑下來了。
作弄洛燃的機會卻再也沒有過了。
想起往事,桑彩語氣停頓,不自覺地從劇本中擡起頭。
一擡頭,發現洛桡正從他們眼前走過,走路時眼睛始終盯着他們,眼神像其他人一樣,十分意外,充滿新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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