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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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面一時變得安靜,詭異的安靜。所有人紛紛望向桑彩。

上一秒,她還在澄清自己與洛燃只是普通高中同學。

這一刻,卻被從洛燃車上下來的陌生男人喊表嫂?

這一句表嫂真是擲地有聲。

桑彩也是一頭霧水。

她承認,面前的陌生男人是有一些眼熟,好像在哪見過。但她發誓,她對這個人半點印象也沒有。

況且她單身好幾年了,跟洛燃分手後沒再交過男朋友。怎麽會冒出個人叫她表嫂?

直到,她看見男人身後的洛燃。

洛燃是真的淡定,全場只有他最淡定,淡定到不像另一個當事人。面無波動,腳步不緊不慢。走過來的時候,還不忘垂眸掃一下本就很平整沒有一絲褶皺的袖口。

走在亂七八糟的片場裏,簡直像走在紅毯上。全世界八成也只有他能這樣。

桑彩望着他,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個念頭是,怪不得她覺得眼前的男人有點眼熟,他是洛燃弟弟,當然長得跟洛燃有那麽點像。

然後才想到,不對啊,洛燃怎麽跟家裏人也沒澄清挂在熱搜上的內容不實?他們倆一起來的,按理說路上很多時間可以聊天。

該不會洛燃連自己的表弟也不願意理,不願意聊天吧。

桑彩越想越覺得,嗯,應該就是這麽回事。

然而,洛燃表弟并不在乎桑彩的不回應,很快又繼續與她搭話,興沖沖的:“表嫂還記得我不表嫂?我們幾年前見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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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指自己的臉,“還有印象沒?”

桑彩:“?”

桑彩眼神猶疑,仔細看了看他,想不起來。

說話間,洛燃已經走了過來。

他停在她面前,與他表弟站在一起。

他們長得是有點像,但氣質截然不同。洛燃更高一些,五官也更加精致一些,膚色冷白。周身氣質清冷,随意往那一站,就是一副不好接近的樣子。

那雙眼睛注視着桑彩時,眼神也跟他表弟的眼神大有不同。

桑彩說不出那是什麽。

但她看出來了,洛燃到現在也沒有解釋的意思。

四周安安靜靜的,大家一直在看他們呢。

桑彩胸脯起伏了下。

她擡眸,望向洛燃表弟,面無表情道,“不是,你誤會了,我不是你表嫂。”

“那熱搜是假的。”桑彩語調平平,眼睛望向眼前的人,口中的話卻好像在說給別人聽。

桑彩:“我和洛燃只是高中同學,而已。”

說完,她挺直脊背,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裏。

看着桑彩越來越遠的背影,洛遇疑惑轉頭:“表哥?”

洛燃:“嗯。”

心不在焉地答應了一聲,洛燃斂下眼眸,在原地站了片刻,略一思忖,無視四面八方投來的探究目光,提步向桑彩追去。

休息室裏空無一人。

桑彩推門走進去,反手關門,在靠近門口的空椅子上有氣無力地坐下去。

剛剛落座,聽見腳步聲。扭頭一看,剛關上的門被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又推開了。

不用細看,只一眼,桑彩認出這是屬于洛燃的手。

她立刻收回視線,裝作沒有看見。随手拿起梳妝臺上的木梳,低頭把玩。

門被推開了。

有人走進來了。

腳步聲消失。

一片陰影淺淺地投下來。

桑彩不自覺密切注意着這些細微,臉上卻絲毫沒有顯現出來。全程沒有擡頭。

安靜。

長久的安靜。

實際上桑彩不知道她現在該以什麽樣的态度來面對洛燃。

既然以前都是誤會,那麽站在洛燃的視角,就是他什麽也沒有做,莫名其妙被她甩掉……

桑彩很茫然。

許久。

洛燃的聲音在桑彩身側響起,“桑桑……”

他聲音很低。

桑彩有片刻恍惚。

其實她沒有小名,從小到大,媽媽一直連名帶姓喊她。步入娛樂圈前,認識的所有人也都叫她桑彩。

洛燃是第一個不會連名帶姓叫她的人,他叫她桑桑。

也只有他會叫她桑桑。

他聲音清冷,這樣叫她時卻含有一絲說不清的缱绻。桑彩很喜歡。

所以不自覺就應了:“嗯。”

也是低低的一聲。

靜片刻。

洛燃:“我們——”

才說兩個字,被桑彩打斷。

“我們不合适。”桑彩仍然低着頭,手指把玩梳子。語氣并不冰冷沒感情,反而像閑聊,十分随意,随意得像在讨論今晚要吃什麽。

說話時,一時失手,沒有拿穩梳子。梳子掉回桌面,又被她重新撿起來。

桑彩:“以前的事情就過去吧,以後我們就是……老同學加普通同事?”

“按現在的進度,殺青也沒多久了,我們好好把戲拍完。”桑彩不鹹不淡地說。

洛燃眼眸低垂,好半會兒,問:“為什麽?”

“就是不合适呀。”桑彩頭也不擡地說。

洛燃明顯無法相信,不能接受這個理由。又問了遍:“為什麽?”

“真就是因為不合适。”桑彩語氣加重,擡頭看了他一眼,很快收回視線:“沒有別的理由。”

話音落下,沒聲音了。

洛燃骨子裏是有點傲的,刨根問底這四個字永遠不可能跟他有關系。桑彩以為話都說到這個地步,洛燃絕不會再繼續追問下去。

沒想到,洛燃沉默片刻,忽地問:“哪裏不合适?”

桑彩:“?”

桑彩很震驚洛燃會問出這個問題。

桑彩反問:“有哪裏合适嗎?”

她擡頭再次看向他:“我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啊!”

“兩個世界?”洛燃說:“我現在就站在你面前。”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桑彩說:“我們性格不合。”

桑彩深吸口氣,有點繃不住。

“以前在一起我就覺得很累。永遠是我在主動,你連回應都吝啬。我跟你分享開心的事,說到口幹舌燥你只回個嗯。我向你傾訴煩惱,從來得不到你的安慰。我跟你報備行程,你根本不感興趣。我問你去哪裏做什麽,你只會說你去忙你有事。你也不會跟我分享你的事,不會跟我傾訴煩惱,問你怎麽了你只會說沒事。就連我們吵架,我很生氣,你也沒有什麽情緒,到最後每次都像我自己在唱獨角戲。我們之間出現問題,只有我想要解決,你根本就不在意。好像從頭到尾我不是跟你談戀愛,我是自己和自己談戀愛。”桑彩一口氣把話說完,抿了抿唇,別開眼。

堅定道:“我不想再經歷一次一個人的戀愛。”

桑彩話音落下,休息室陷入長久的安靜。

半晌,

她聽見了腳步聲,然後是開門聲,關門聲。

腳步聲漸遠。

洛燃走了。

桑彩孤零零坐在休息間裏,僵硬的脊背緩緩送下去。

她擡頭,望向鏡子。看着鏡子裏自己的臉,扯了下唇角,沒笑出來。

所有人都走了。

從今天起,她徹徹底底是個孤家寡人。

不過也沒關系,無所謂。

從很久以前開始,她就已經是個孤家寡人,她只有她自己。

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桑彩撂下梳子。

梳子邊緣磕在桌面上,發出不重的一聲響。随着這一聲響,休息間的門也發出聲響。有人來了。

桑彩揉了揉眼睛,竭力隐藏起情緒。心裏猜測着來人是誰,扭頭望。

猝不及防地,她又看見洛燃。

洛燃逆着光站在門口,垂眸看着她,眼眸漆黑。

“我去冷靜一下。”他語氣不太自然,開口後別開了眼沒有再看桑彩。

雖然不自然,但還是說下去,事無巨細:“去房車裏。”

到這裏還沒完。

“可能會在那看看劇本。”洛燃仔仔細細看着休息間地板上的紋路,向桑彩報備起自己無聊乏味的行程:“然後做造型,拍戲,吃晚飯,吃完飯還有一場才能收工。收工後回酒店,洗澡,最後……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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