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正文完

正文完

白襯衫整體來看算是幹淨，仔細瞧才有點皺。口紅印在襯衫領口下面一點的位置，并不清晰，也不刻意。淡淡的一抹，看上去像無意識擦過去。

桑彩沒辦法安慰自己那抹口紅印是別人的。

更沒辦法安慰自己那不是洛燃的白襯衫。

她目光落在上面，表情麻木。

其實剛才在心裏安慰自己的話她也知道非常牽強，昨晚她一定是做了什麽的，否則今早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只是沒有想到這麽快，這麽快她就親眼看到證據……

這幾年每次喝醉難受一會兒就老老實實睡過去，她沒從誰那聽說過她醉後會親人啊。跟餘欣也一起喝過幾次，餘欣只是說她偶爾會哭而已。怎麽每次遇上洛燃，她一醉就親人呢？洛燃是有什麽魔力？

桑彩想不通。

靜止許久，她緩緩出了口氣。機械地轉回身去，生無可戀繼續洗漱。

磨磨蹭蹭将近一小時才洗漱完，桑彩站在衛生間門口，聽着外面隐隐約約的腳步聲深吸口氣，視死如歸一般推門走出去。

洛燃坐在餐桌前，略垂着頭，安安靜靜低眸看手機。

窗簾不知何時已經被拉開了。今天陽光很好，透過落地窗照了滿室，天藍得不像話。洛燃身後就是窗，他整個人逆着光，黑發在陽光照耀下泛金發淺，皮膚白到趨近透明。

聽見聲音，他擡起眼眸。

沒有問桑彩怎麽這麽久才從浴室出來，也沒有問她的表情怎麽有點奇怪。他像是什麽也沒看出來，放下手機，語氣随意地叫桑彩：“來吃早飯。”

随意得像婚後好幾年的丈夫，像他們已經這樣度過了很多個早晨。

桑彩有一瞬間恍惚，腳步停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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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看洛燃，又看了看早餐。在這一刻什麽也沒有想，只想順從洛燃的話，提步過去先吃早飯。

桑彩走過去，在洛燃替她拉開的椅子上面坐下。

大約是因為洛燃不能确定她想吃什麽，所以一下子買了很多。早餐種類豐富，擺了滿滿的整張桌子，每一樣都是她以前喜歡吃的。

人的口味是會改變的，當中有許多桑彩其實已經不愛吃了。但她看着洛燃推給她的熱牛奶，什麽話也沒有說。

分開這麽多年，沒想到有一天他們還能心平氣和坐到一起，在陽光沐浴下吃一頓飯。

以前幾乎一日三餐都在一起，一起吃飯對他們而言是最普通最平常的小事情。那個時候他們怎麽也不會想到這竟然在今天變得極為難得，在以後，可能不會有了。

兩人各自沉默着開始吃飯。

房間寂靜，氣氛和諧平淡。

桑彩喝着牛奶，心想自己大概還沒醒酒。否則怎麽希望時間停留，怎麽會想與洛燃就這樣在一起很久很久。一定是還沒醒酒。

早餐結束，洛燃去洗手。桑彩見他站起來，下意識也起了身

洛燃看見，于是跟桑彩打聲招呼，像報備一樣，“我去洗一下，很快。”

桑彩怔怔點頭，眨眨眼睛，重新坐回去。

洛燃說很快就是真的很快。沒多久，他出來了，腳步平緩地折回來。桑彩目光不由自主地一直跟着他，望着他一點一點走近，停在她面前。

她仰臉看着他。

對視片刻，他忽然伸出手碰了一下她的額發。

剛洗過手，洛燃指尖微涼，微涼的指腹掠過她額頭，溫度似乎停留許久。

“頭發亂了。”他溫聲說。

“嗯。”桑彩不自覺也擡起手快速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而後別開眼看地板。

靜片刻。

洛燃忽然提議道:“去看電影？”

桑彩訝異擡眸。

他面色微微不自在:“……我買了票。”

桑彩眨了眨眼，“好呀。”

太陽光最強烈的時候，桑彩洛燃二人出發向電影院。

大街上人來人往，二人全副武裝。頭戴同款的純黑色棒球帽，臉上是同樣的白色一次性口罩。連穿的也差不多，幾乎一模一樣的黑衛衣，幾乎一模一樣的黑長褲。這樣走在一起，即使沒牽手也像情侶。

一輛自行車從桑彩身後疾駛而來。

“小心。”

洛燃反應很快地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到自己身旁。

自行車險險從桑彩身側駛過，不一會就消失不見。

洛燃沒有松開桑彩的手。桑彩指尖動了動，也沒掙脫。

他們看的是《訣別》。

第一次約會看的就是這部。當時也是洛燃主動約她，約她的理由要多蹩腳有多蹩腳，他說，他這裏有兩張沒人需要的票。

桑彩聽後居然也相信了，又開心又失落。開心的是能和洛燃一起去看電影，失落的是，他約她看電影只是因為手上恰好有兩張沒人需要的票。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然後是第三次，第四次……

每一次，洛燃手上都剛好有兩張沒人需要的票。

然而他約她時表情太過坦然，簡直令人無法不信。直到有一次他低頭看手機，她猝不及防把頭湊過去，發現他在買票……

桑彩望着大屏幕，微微揚起唇角。

看完電影出來，外面天居然陰了，風聲陣陣。

人有點多，情侶一對一對地手牽着手。桑彩與洛燃被卷在當中，好幾回險些走散。

挨挨擠擠中，桑彩心一橫，鼓起勇氣主動牽住了洛燃的手。

洛燃似乎怔了怔，一時沒有動作，腳步都有片刻停頓。

桑彩心中那點好不容易積攢起的勇氣瞬間消散，試圖縮回手，卻被洛燃反手握住，握得很緊。

手牽手走在人群中，桑彩某一刻恍惚以為他們好像真和四周許多情侶一樣，是一對再普通不過的情侶。

電影院距酒店不遠，他們手牽手慢悠悠步行回去。

兩人很有默契地誰都沒有出聲。既不提昨天的事，也不提明天的事。不想打破難得的寧靜。

可是路再長也有盡頭。

到酒店，他們遇見了洛遇。

洛遇是來找洛燃的，知道洛燃今天沒走，想接洛燃到他家裏再吃一頓飯。遠遠看見洛燃了，本想叫人。發現他與一個女生手牽着手，馬上篤定自己認錯了人。

戴着帽子口罩呢，可能只是身形相仿。

直到洛燃走近，他确定了這人就是洛燃。于是整個人驚呆。

“表、表哥？”洛遇下巴都要掉了。

洛燃冷淡道:“嗯。”

與桑彩交握的手一直沒有分開。

洛遇張口結舌:“你、你們？”

“有事嗎？”洛燃轉移話題，“來幹嘛？”

“哦哦，有事。我媽知道你今天沒走，叫你去家裏吃飯。怕你不來，讓我直接過來接你。”洛遇說話時不住地瞧他們握在一起的手。

桑彩被洛遇瞧得挺不自在，可是貪戀洛燃掌心溫度，也不想松開。只好垂下眼簾假裝洛遇不存在。

洛燃默了默。

他轉頭望桑彩，“桑桑。”

桑彩側頭:“嗯？”

“一起去。”洛燃輕聲問:“一起去好嗎？”

極難得的，他有一些小心翼翼。

桑彩沉默。

洛遇雖然不知道他們倆現在是什麽情況。但也跟着附和:“是啊是啊，一起呗，人多熱鬧嘛，我媽最喜歡熱鬧了。她要是看到我哥……要是看到你也去，不知道多開心。”

他們都知道這一去意味着什麽。

桑彩也知道，不去又意味着什麽。

一旦去了，她與洛燃今天情侶般的相處模式就可以稀裏糊塗地一直持續下去。

如果不去，那麽所有的一切就會在此刻徹底了解。

酒店門口人來人往。

天色越來越陰，風大得不行，像是随時都會落雨。

桑彩沉默。

一點一點，桑彩在沉默中松開了洛燃的手。

洛燃察覺到，手上用力了一下，只有一下，感受到她的堅持，無可奈何緩緩松開了。

“抱歉。”桑彩不敢看洛燃的眼睛，“我昨天喝醉了。”

“……”洛燃沒回應。

洛遇不明所以。

桑彩丢下這一句，一點一點低下頭。

“沒關系。”洛燃像沒聽懂，“那就先休息，明天再去。”

桑彩搖搖頭。她知道他明白的。

二人陷入僵持。

洛遇見狀找個借口識相地先避開了。

靜半晌。

洛燃:“喝醉不用負責？”

他語氣冷冰冰:“你昨天親我了。”

洛燃:“你也答應負責。”

“……”桑彩始終沒回應。

好半會兒。

洛燃閉了閉眼，“好，你走吧。”

桑彩定片刻，安靜地越過他，提步要走。

剛走出兩步，身後再次響起洛燃聲音。

“桑桑。”

桑彩腳步一頓。

身後響起腳步聲，洛燃到了她的身後。

洛燃伸手似乎想碰她的手，又放下。

他看着着她的背影:“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洛燃聲音低低的，語氣艱澀。

桑彩第一次聽到一向清冷高傲的洛燃用如此卑微如此無助的語氣說話。

她的腳步一下子變得沉重，邁不動。

她憑什麽。

她憑什麽一而再地傷害洛燃。

下一刻，她被人從身後松松抱住。

洛燃下巴搭在她肩膀上，她沒有躲。于是他環在她腰間的手臂施力加重。

“桑桑，我知道你怕什麽。”

好半會兒，洛燃開口道:“我打開了時間膠囊 ，看到了你那封信……”

桑彩睜大眼。

洛燃:“桑桑，嫁給我好嗎。”

桑彩整個人霎時僵住，血液凝固。

“不用你立刻回答。”洛燃在她耳邊說，“不管是十年後，二十年後，還是三十年後。不管你那時候是不是已經結過婚，甚至有了孩子，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我這句話一直有效。我等着你回頭找我，一直等着。”

“不管發生什麽，我永遠不會離開你，除非死。”

冷風中，桑彩一滴淚掉在了洛燃手背上。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好。”

接下來的戀愛日常放番外了。

下本寫《我不可能愛上一個綠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