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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沙發裏的女人還沒來得及說話，岳忠雲就搶先一步抓住了岳樓的胳膊：“你個孩子胡說什麽，你當然是她親生的，她是你親媽。你這話多叫人傷心，快，跟你媽道歉。”

岳樓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怎麽左一個又一個都要他道歉。

他緊張地盯着沙發裏的人，從她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上，根本看不出來任何情緒。

說來，岳加安倒是跟媽長得很像，而他自己卻一點都不像。

以前他覺得自己長得像爸爸，所以也沒怎麽在意。可是今天岳加安一句話，卻跟塊石頭一樣，在他心裏砸了個坑。

從小到大，他媽都不怎麽喜歡他。

同樣住在家裏，岳加安住在她眼皮子底下，他卻被送到後院，跟着奶奶一塊長大。

同樣犯了錯，岳加安什麽事都沒有，可他卻要去牆角面壁思過。

他的朋友不幸車禍過世，他哭了兩聲就被打斷，罵他號什麽喪，可岳加安不過死了一只養了兩天的小倉鼠，就被他媽摟在懷裏哄。

以前他只覺得他媽太偏心，可是現在仿佛摸到了真相。

或許真的因為他不是親生的？

“媽，你說句話呀。”岳樓有些慌亂。盡管他已經成年，也假裝自己很成熟，可是在父母面前，還是不易察覺地露出了自己的脆弱，“我是你親生的嗎？你要我嫁給鄭克，真的是為了我好？”

岳忠雲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的老婆，岳加安顯得很緊張，低着頭不敢吭聲。

一屋子四個人，三個人的眼睛都盯在宋如雲身上。

良久，在岳樓快喘不過來氣的時候，宋如雲終于發話了，她慢吞吞地笑起來：“你這孩子，今天鬧這麽一出，不管我說什麽，你肯定都是不信的。既然這樣，那不如做個親子鑒定，免得你疑神疑鬼，還以為媽要害你。”

此話一出，倒是叫岳樓尴尬了：“媽，我就随口一說，你別生氣。”

“就是，孩子不懂事，你怎麽也胡來？”相較于宋如雲的舉重若輕，岳忠雲顯然緊張得很，連忙給她使了個眼色，又将岳樓往後拖，“你媽說玩笑話，你快去後院，去找你奶奶去。”

“他不是懷疑自己的身世麽，那就親子鑒定。”宋如雲淡淡地笑着，“親生兒子都懷疑我，我倒不曉得，原來這麽多年來，我竟然養了個白眼狼。”

“如雲！”岳忠雲急了。

岳樓本來已經快要相信他媽說的話了，可是他爸一反常态，拼命将他往後拽，反而讓他起了疑心。

要真的是親生的，他爸怎麽怕成這個樣子？

岳樓扭頭，看了岳忠雲一眼：“爸，媽既然這麽說，那就鑒定一下吧。”

“你、你這孩子！”岳忠雲吓傻了，“非得胡鬧是不是？”

“我怎麽胡鬧了？現在技術已經發達了，鑒定結果很快就能出來，又不麻煩。”岳樓說着揮開他的手，拔腿就往後院跑。

他才一走，客廳裏立刻掀起了争吵。

岳忠雲氣急敗壞地跺了跺腳，指着宋如雲的鼻子道：“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你怎麽能真的讓他做親子鑒定？”

宋如雲語氣輕松，眼風淡淡地掃了掃這個長相英俊，卻叫她無比失望的丈夫：“做一下怎麽了，也花不了幾個錢。”

“這是錢的事嗎？這是要出大事啊！”岳忠雲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萬一要是讓他知道了……”

“爸，知道了又怎麽樣？難道還能一輩子……”

“你給我閉嘴！”岳忠雲忍無可忍地對大兒子吼了出來，“要不是你在背後撺掇，你媽會想到把小樓嫁到鄭家去？”

他越想越不對勁，轉頭看宋如雲：“這事你什麽時候告訴加安的？我不是說過了，這件事要爛到肚子裏，你怎麽能告訴他？這不是傷害他們兄弟之間的感情。”

“他們連兄弟都不是，有什麽感情？”宋如雲冷笑一聲，“加安的親弟弟只有加岚一個，其他人算什麽兄弟？”

岳忠雲怔住了：“那你……你這是要……把一切都揭開？”

“我想幹什麽，你別管。總之不會壞了大事。”

……

岳樓一陣風似的跑回後院，院裏只有老太太一個人，正拿着水壺伺候她的花花草草。

岳樓叫了聲奶奶，蹬蹬蹬跑上二樓的卧室，仔細想着要拿什麽東西去做鑒定。

想了半天，還是覺得頭發最靠譜。

他照着鏡子，揪了兩根短短的發茬，又一溜煙地跑下樓。

快出院門的時候，他忽然想起什麽，連忙湊到老太太跟前，盯着她滿頭花白的頭發打量。

“哎呦——”老太太正專心致志地澆花，冷不丁頭皮一疼，轉身舉着水壺在岳樓後背上打了一下，“死小子，拽我頭發幹什麽？”

“哦，奶奶你有根白頭發，我給你拔了。”

岳樓撒腿就跑，老太太在後頭罵：“我滿頭都是白頭發，你是不是要給我拔成禿子？”

岳樓回到客廳，客廳裏安靜極了，他爸跟他媽面對面坐在沙發上，岳加安坐着旁邊的單人沙發，沒人說話，氣氛很詭異。

看到他過來，岳忠雲連忙站了起來：“你怎麽又回來了？”

“媽不是說要親子鑒定麽，我特地回房間找了兩根掉了的頭發。”岳樓攤開手掌，掌心裏躺着幾根短短的黑色頭發。他抽了張紙巾，将頭發包在裏面，“就用這個做鑒定吧。”

岳加安看他那副小心翼翼的樣子，陰陽怪氣道：“幾根頭發，還用得着回房間找？”

岳樓指了指岳加安的頭頂：“大哥，別怪我沒提醒你，你真該注意一下，剛成年就謝頂，真的有可能讨不到老婆。”

岳加安下意識摸了摸頭皮。對他這種一門心思要搞學術的人來說，還真有可能變成地中海。

“媽，頭發我放這了。”岳樓将頭發往宋如雲跟前推了推。

“放這幹什麽？”宋如雲随手拔了一根烏黑的頭發遞給他，“怕你多心，你還是親自送到鑒定機構去。等結果出來了再告訴我。”

她絲毫沒有扭捏，也沒有心虛的樣子，反而叫岳樓疑惑了。

不過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那也只能去驗一驗，讓自己安心了。

岳樓親自開車将兩個人的頭發送到了鑒定機構，兩天以後鑒定結果就出來了。結果顯示，兩人為母子關系。

拿鑒定結果那天，岳加安陪他一塊過去的，看到結果時，岳加安的表情明顯有些錯愕，不過還是佯裝鎮定地教訓了岳樓一句：“看看，結果都在這了，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岳樓盯着那行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他什麽也沒問，反而表現得很高興，等岳加安一走，就給死黨張爽打了電話。

張爽跟他同班同學，同樣也想加入訓練營，幸運的是，他家裏很支持，他也成功通過了訓練營的考核，正在酒吧裏慶祝，就讓岳樓過去。

岳樓打車到了酒吧，張爽在門口迎他。

“兄弟，怎麽回事？”張爽勾着脖子将人往酒吧裏拖。

岳樓生無可戀：“我做了個親子鑒定，我媽是我親媽。”

“這不廢話，還能是後媽？”

“可那頭發是我奶奶的！這麽說她跟我奶奶還是母女關系？”岳樓特地耍了個心眼，從老太太腦袋上薅了一根黑頭發，就是想看看鑒定機構會不會造假。

沒想到他們竟然真的造假！

不用說，一定是宋如雲他們安排好的。

一切問題都有答案了，他果然不是宋如雲親生的，否則鑒定機構直接給個結果，重新鑒定就行了，何必弄虛作假？這說明那些人根本沒有驗頭發，連那兩根頭發都是女人的都不知道，就随随便便給了個結果。

張爽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或者……或者她是不想讓你傷心。”

“狗屁！”岳樓不爽地大吼了一聲，“她就是想騙我，想把我嫁給鄭家，所以才不敢讓我知道真相。她還想繼續騙我！”

“什麽？哪個鄭家？”

“還能有哪個鄭家，就是那個鄭家！”岳樓又是氣憤又是傷心，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聲音，“那個娶過四個老婆的鄭克！四個老婆還都特麽死了！”

話音一落，忽然有道視線落在他們身上。

岳樓警覺性極高，瞬間擡頭，恰好與那個人的視線撞個正着。

那是個男人，身材挺拔，面容嚴肅，目光中泛着一絲冰冷，看人的時候帶着審視的光芒，無端讓人後背竄上一層冷汗。

岳樓渾身一凜，下意識站直了身體。

眨眼間，男人已經轉過頭，朝酒吧深處走去。

“那是誰？”岳樓指了指他的背影。

張爽交友極廣，又經常混跡酒吧，掃了眼他指的方向道：“你說那個啊，那是公爵大人的兒子，陛下的親侄子，風林閣下，也是訓練營裏非常厲害的人物。怎麽？”

“不是，我說他身邊那個，個高那個。”

“那個？咦，有點面生啊。不認識，可能是風林閣下的保镖吧。”

前方不遠處。

風林的腦袋朝高個男人身邊歪了歪，壓低聲音道：“人人都知道你死過四個老婆，啧啧，看還有誰敢把女兒嫁給你，我看你這輩子是注定打光棍了。”

男人聲音涼飕飕的：“話這麽多，我不介意拔了你的狗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