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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岳樓！”岳加安嚯地起身，怨恨地瞪着他，“你別蹬鼻子上臉！”

岳忠雲萬萬沒想到岳樓會提這樣的要求，壓低聲音勸道：“小樓，你這太過分了，你……”

“我過分？”岳樓猛地扭過頭，眼中泛着紅血絲，“他踹斷我小腿的時候，你怎麽沒有替我說過一句話？現在不過讓他給我擦鞋面，就是我過分？”

“可他畢竟是你大哥……”

“他是我大哥不假，可你別忘了，我是要嫁到鄭家的人！今天他要是給我擦了鞋，之前的事一筆勾銷，我就當忘了。可他要是不擦，你可別怪我在鄭家不替岳家說好話，往後岳家的生意，也就跟我沒關系了。”

之所以将岳樓嫁過去，為的就是家裏的生意。

岳忠雲本想擺擺做家長的譜，可現在也不得不投鼠忌器。

大兒子以後要繼承家業，他當然要維護。可二兒子現在也不能得罪得太狠，以後岳家更上一層樓說不定還要靠他。

岳忠雲權衡再三，到底是鄭家的利益占了上風：“加安，給你弟弟把鞋擦幹淨了。”

“爸！”

“你倒是擦啊，怎麽那麽多廢話。”岳忠雲看他磨磨唧唧的樣子，不耐煩地踢了他一腳。

岳加安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剛剛蹲在岳樓跟前，鄭家的人就走了過來：“這是？”

岳樓笑道：“我快要出嫁了，大哥舍不得我走，說要替我擦鞋，以示兄弟情深。”

鄭家的人感嘆道：“閣下與兄長真是兄弟情深，叫人羨慕。”

岳忠雲連聲附和，仿佛自己的兩個兒子真的難舍難分。岳家岚震驚地瞪圓了眼睛，不明白這幾個大人在搞什麽名堂，吓得跑回後院找老太太去了。

只有岳加安渾身顫抖，全身的血氣一起往腦門湧，将他整張臉漲成了豬肝色。

“大哥，我的鞋已經幹淨了，用不着擦得這麽細心，快起來。”岳樓笑眯眯地縮回腿，指着滿院的箱子道，“這些全都是給我的？”

“那是自然，”鄭家的人殷勤道，“來之前家主特意吩咐，全都是送給您的。”

岳樓道：“這麽說，這些彩禮随便我處置？”

“不錯。”

“好，那就麻煩你把這些東西全都賣了，換成錢打到我賬戶上。”岳樓擡起手腕，露出智腦，在鄭家那個人的手腕上碰了下，“賬戶已經發給你了。”

送彩禮的人已經是第五次幹這活，還從來沒見過有人要把彩禮賣了換錢的，一時間愣在當場。

岳忠雲萬分驚詫，小聲阻止道：“小樓，你這是幹什麽，這可是彩禮，你怎麽能……”

“剛才這位管家已經說了，随便我處置，那我怎麽不能賣？”

“可是，可這……”岳忠雲說不出話來，這批彩禮他本想據為己有，當成岳家的財産的！這小兔崽子怎麽能全部拿走！

“沒什麽可是的，這麽多東西亂糟糟的，又占地方，不如賣了省心。”

眼看着堆成小山的彩禮送進門，可還沒來得及摸一摸，又教人一箱一箱地擡了出去，岳忠雲氣的手指頭都在抖，等到鄭家的人一走，他頓時黑了臉：“你是不是想氣死我？”

“怎麽會呢？”岳樓一臉惶恐的樣子，“我親媽都死了，只剩你一個親爸，我怎麽舍得氣死你？”

岳忠雲：“……”

岳忠雲滿臉怒容，岳樓拍拍屁股，笑眯眯地拖着一條瘸腿，走了。

……

一個多月後，岳樓那條腿瘸總算長好了，日常活動看不出來異樣，只不過還不敢劇烈運動。

而先前定好的婚期也到了。

婚禮當天，岳樓一身筆挺的酒紅色西服，襯得整個人面如冠玉。他老老實實地坐在卧室裏等着，外頭來慶賀的人快擠破門檻，岳家上上下下熱鬧極了。

身為岳家長子，岳加安不得不跟岳樓呆在一起，全程他都沉着臉，沒有一絲喜氣。

“二哥，新郎來了——”

岳家岚一聲尖叫，随即便聽到極輕微的聲響，那是飛行器降落的聲音。透過窗戶，能看見院中的草坪上，三排十二架巨大的飛行器穩穩降落，銀白色的外殼閃爍着魚鱗般的光澤。

人群瞬間發出驚呼聲。

如今星球之間随時可能爆發戰争，飛行器作為軍用物資，極少出現在平民生活中，尤其是這種設計新穎的款式，很可能是訓練營中最新研發的産品。

有些富貴人家結婚，也只租得起一兩架淘汰下來的舊式飛行器，像這種一次十二架的嶄新飛行器，必定是從軍方調來的。

若說鄭克不是陛下的私生子，他怎麽用得起這樣精貴的東西？

岳樓都要看愣了，這還是他第一次近距離看到飛行器，以前只能在新聞中看到一閃而過的畫面。

他的視線牢牢定在飛行器上，一股強烈的沖動驅使着他，他已經等不到新郎過來，直接跑了出去。

在他身後，岳加安嗤笑道：“這麽急不可耐，天生就是被男人壓的命。”

岳樓根本聽不到他說什麽，他現在只想撲到飛行器前面，好好摸一摸冰涼的金屬外殼。

還沒等他跑到跟前，最前方那架最大的飛行器緩緩打開一道門，一個身形挺拔的男人出現在門口。

岳樓的目光忍不住看了過去，男人體型瘦削，面部泛着不健康的蒼白，像是長年累月沒有見過陽光，渾身上下都透着冷森森的氣息。

人群再次發出驚呼聲。

誰也沒想到，傳言中又瞎又瘸的鄭大總裁，居然長得這麽英俊。

就連岳樓也愣住了。

他沒想到，鄭克會是這副樣子，跟他預想中實在相差太遠。

人群的驚呼似乎讓鄭克很高興，他微微咧起嘴角，這一笑，整個人瞬間溫暖起來，如同三月的暖風吹着太陽，叫人心裏暖洋洋的。

連岳樓都忍不住跟着笑起來。

鄭克伸出手，他身後有人遞了根白玉般的權杖給他。

鄭克拿起權杖，衆目睽睽之下，向前杵了杵地面，似乎在試探前方有沒有障礙物。

人群的驚呼聲忽然小了。

似乎确信前方十分平坦，鄭克慢吞吞地擡起左腿，向前跨出一步，當他擡起右腿跨出第二步的時候，身體明顯朝右晃了晃——他真的是個瘸子。

一股無言的尴尬在衆人間蔓延，誰能想到這麽英俊的男人竟然真的又瞎又瘸，一時間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有同情的，有憐憫的，還有幸災樂禍的。

岳加安不知什麽時候湊到岳樓身後，壓低聲音道：“看見了吧，就是這個瘸子，就他那一條腿，不知道能不能把你抱到飛行器上。”

按照星球上古老的習俗，新郎需要将新娘抱上飛行器，在衆人的祝福聲中離開，這才能幸福長久。

岳樓抿着唇，忽然覺得陽光有點熱。

鄭克那雙眼睛很漂亮，可惜離得近了才看清，他雙眼無神，眼珠跟玻璃球般嵌在眼眶裏。

鄭克那條腿不利索，對岳家的布局又不熟悉，只敢慢吞吞地往前走。他一瘸一拐的樣子有點滑稽，周圍的人都憋着笑。

終于，他走到了身前，岳樓深深吐出一口氣，才發現自己比他還要緊張，額頭上居然冒出了汗。

一只修長的手摸到了岳樓的衣袖，順着衣袖又摸到了他的手肘，岳樓瞬身一僵，實在受不了這樣的身體接觸。

鄭克摸到手肘還不罷休，一路順着胳膊往後摸，竟然摸到岳樓的後背，而後張開金口，說出了他進岳家以後說的第一句話：“你就是我那第五個老婆？”

岳樓：“……”

人群“轟”地一下爆發出巨大的笑聲，方才憋笑憋到臉紅的人此時放聲大笑，笑得連腰都擡不起來。

岳樓臉色通紅，不知是氣的還是被太陽曬的。

本來對鄭克，他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疼，沒想到這人張口就來這麽一句，瞬間什麽憐憫之情都沒了，倒是想找塊抹布把他的嘴堵起來。

“你別怕，只要嫁給我，我會好好疼你的。”鄭克拍了拍他的後背，将白玉杖交給身後的人，側身摟住岳樓的後背和膝窩，想将他抱起來。

他使出吃奶的力氣，岳樓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老婆，”鄭克無奈地張開雙臂，對着虛空道，“來，你跳上來。”

岳樓：“……”

岳樓的眉頭狠狠跳了兩下，也顧不上什麽禮節習俗了，彎腰就将鄭克打橫抱起來，擡腳便朝飛行器走去。

鄭克雙腳突然離地，又看不見外面發生了什麽，下意識抱住岳樓的胳膊：“誰？誰敢抱我？”

“哈哈哈哈——”

人群爆發的笑聲幾乎要掀翻岳家的屋頂，誰都沒料到新郎竟然被新娘抱了起來。

如此不合規矩的行動，将岳忠雲吓得夠嗆，他急急忙忙追過去，讓岳樓趕緊停下，岳樓只當沒聽見，将鄭克抱到飛行器上放下，這才轉身迎上岳忠雲。

“今天什麽日子，你也敢亂來！”岳忠雲張口就教訓他。

“這裏你不能上了。”岳樓攔住他的去路，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他身上，“爸，我馬上就要如你所願嫁給鄭家，臨走之前只想問你一句，我媽是不是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