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以佛祖之名
接下來幾天,葉長安和他們相安無事。一路上,這群富二代們遇到餐館就在餐館吃飯,到了晚上就找店住下,并不十分急着趕路,一點都不虧待自己。
林穎兒故意又拿話擠兌葉長安,被她抵回去幾次,加上聞人泠不理會這事,顧鵬飛還會出言維護葉長安,心中更是憤恨,開始想動起手腳來。
“你不喜歡她,何必上趕着惹她。不理就是了,她也不會主動跟你說話的。”
“可我就是氣不過!她一個窮的買不起車票的人,靠着張臉睡到西藏又睡回去,那麽髒還和我們在一塊兒!還整天一副出淤泥不染冷豔高貴的樣子,惡心死了!”
遠處草叢裏傳來極細微的嗓音,壓的很低也掩飾不住主人的妒恨。
他們這行人走的是青藏線,從西藏到青海西寧一路要經過荒蕪的無人區,剛才林穎兒說想要方便,顧鵬飛便把車停到了路邊,讓他們去草叢裏。
其實那邊離這裏很有一段距離,不過葉長安作為修真者,耳聰目明,聽的一清二楚。她斜斜倚着車門,掩嘴打了個哈欠,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反倒李郜白不平起來,“那女的嘴真臭,居然這樣說你,真想撕了她!你就這樣忍着她?”他可沒覺得葉長安脾氣有那麽好。
“不氣,”葉長安撫慰順毛,“民間有種說法,不敬長輩,天打雷劈。怎麽說我都算是她八輩祖宗,她逞一時口舌之快,接下來很是要倒黴的。”
“哈哈不會摔個狗吃屎吧。”李郜白随口一說。
那邊,林穎兒神神秘秘出了個主意,“我這裏有解決便秘的藥,看了下功效和瀉藥差不多,我回頭偷偷放進她喝的水裏……”
想想仙女樣的人兒時不時一陣腹鳴,捂着肚子忍耐又不好意思對顧鵬飛說,甚至可能忍不住拉到褲子裏。林穎兒臉上顯出惡毒的快意。
聞人泠秀眉一皺,“穎兒,你怎麽這樣。這件事絕對不行。”她忽然發現自己好像不認識眼前這個從小到大一起長大的閨蜜了。
她們兩個因為父母相熟的關系,從小就在一塊兒,只是她成績好,林穎兒卻不愛學習。兩人就算在同一個學校也一直不同班。在她印象裏,閨蜜是個活潑開朗的女孩,有點女生的小心眼和脾氣,但絕不是什麽壞人。
可遇到葉長安後,林穎兒就像被激發了心中最黑暗一面似的。
這個想法掠過腦海就被她壓下,她閨蜜怎麽會是有這樣黑暗面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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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不行,你也別去惹事,我要是發現也會阻止你的。”聞人泠再三告誡林穎兒後,轉身回來。
林穎兒站在原地,怒火幾乎沖昏了頭腦,還說是閨蜜,這點忙都不幫!全向着外人!顧鵬飛也是,其他人都是!只要聞人泠态度往那一放,他們都向着她!
憑什麽你這麽好命,想要的都可以得到還不放在眼裏。
手腕上忽然一陣灼熱,林穎兒舉手吻了吻自己手腕上的粉晶,嘴裏低低念叨,“就快了。”餘光一眨不眨盯着她修長昳麗的背影,黑沉沉的眸子像是嘶嘶吞吐的蛇信子,冷不防蹿出來咬人一口,帶着噬骨的陰寒。
“穎兒快點。”聞人泠沒聽到跟上的腳步聲,轉頭喚她。
一瞬間,林穎兒收起可怖的表情,帶着甜甜笑臉加快腳步,“來了。”誰想腳下被雜草一絆,一個踉跄重重撲到地上摔了個狗啃泥,“嘶,好痛。”
“沒事吧,”聞人泠連忙上去扶她,她一手撐着地爬起來,搖頭道,“還好,”話語一頓,站直了身體愣愣看着自己的手,上面沾滿着黏糊糊黃褐色的東西,散發着一陣惡臭。
聞人泠:“……”
他們會到這裏方便,自然有別的人也會……
林穎兒好巧不巧,跌倒在一堆糞便上,不僅手上,臉上身上也沾着,慘不忍睹。
“氣死我了尼瑪#@¥%#!”林穎兒終于忍不住,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國罵。
借助葉長安眼力看到這一幕的李郜白,笑的差點沒跌到湖泊裏,“居然真的摔成狗吃屎哈哈哈。”
葉長安好笑,“沒想到你還是烏鴉嘴。”
那邊,聞人泠臉色奇怪的回來取了林穎兒衣物,又拿了水過去。大家一看也多少猜到了怎麽回事,見林穎兒臭着張臉換了身衣服回來,偷笑成一片,嬉笑道,“穎兒你慢點嘛。急什麽。”
“要你管!”林穎兒回了句嘴,臉色又紅又白,總覺得身上手上一股味兒,又開了大瓶的礦泉水想沖洗手上,顧鵬飛不悅,“你都用了兩大瓶礦泉水了,多少沖一下就得了,這路上又沒有補給站,要是沒水喝怎麽辦。”
林穎兒眼圈一下紅了,氣得發抖。從來都是她追着他跑,他眼裏根本看不見她。如果現在碰到屎的人是聞人泠的話,他早就忙不疊把所有水都拿給她了!
“顧鵬飛。”聞人泠看她情緒不對,責怪了對方,拿了自己的水給她,“沒事,你洗吧,我這還有剩。”
林穎兒靠着女生肩膀,感動道,“阿泠,還是你最好了。”
圍觀兩人情誼的葉長安和李郜白齊齊抖了抖,李郜白說,“我想到一句話,臉上笑嘻嘻,心裏mmp。你說她接下來還會不會更倒黴啊?”
“呵,可以期待。”某人好像點亮了新的技能。
果然,撲屎事件過後,林穎兒的黴運還沒有過去。急剎車腦袋撞到車窗上撞了個大包、吃飯吃出半條蟲發現另外半條被她吃進嘴裏、喝涼水被嗆到,喝熱水被燙到,其倒黴程度令衆人側目,紛紛笑言她是得罪了哪路神仙。
李郜白默默縮着脖子裝鹌鹑,慶幸吐槽老祖的話自己沒來得及說出口。
倒黴事兒轉移了林穎兒的注意力,她沒再借故找葉長安麻煩了。而聞人泠發現,這個半路搭車的陌生女生,似乎很喜歡觀察她。
冷不丁一回頭,就發現對方笑盈盈地望着她。
忍了幾次,忍無可忍質問,“你老是盯着我做什麽。”
葉長安道,“你好看呀,總是忍不住就把目光放到你身上了。”其實是為李郜白着想,讓他能多看看她。
“……”聞人泠幾乎要以為對方是在嘲笑她,可她眼神誠摯,像是一泓秋水明澈動人,她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是純然欣賞的,而不是帶着惡意,聞人泠還是分的出來。
漂亮的女生在一起總會下意識進行比較,聞人泠從來沒被同樣美麗的女生用這樣的目光看過,莫名覺得臉有些熱,聞人泠移開和對方交彙的視線,低聲道,“你也很好看。”
葉長安看着高冷的大美人紅了臉,笑的燦然,在心裏對李郜白道,“你眼光不錯。”
李郜白卻道,“你可以不用老是盯着她了。怎麽說,我有點審美疲勞了。”
美人固然好看,但是在見識過葉長安仙人之姿後,李郜白悲哀發現,自己的審美水平被提到一個常人難以企及的高度。
葉長安,“很好。”原來是自己多事。
“我去!”小乾坤裏突如其來的妖風,掀的李郜白一個跟頭掉進湖裏,半天才一身濕淋淋地爬起來,還一臉茫然搞不明白哪裏得罪了老祖。
——
這天,他們正在駕車翻越念青唐古拉山,葉長安從後視鏡看到,聞人泠腦袋靠着窗戶,閉着眼睛裹緊羽絨服,臉上帶着一抹潮紅。
“好像是感冒了。這種地方感冒,如果引起肺水腫是要死人的。”李郜白聲音裏帶着擔憂。
“顧鵬飛,”葉長安示意顧鵬飛往後看,“你看看聞人泠,她不舒服。”
“沒事,”聞人泠費力撐開眼睛,“我吃過藥了。”她素來不喜歡麻煩別人,能忍就忍着,不想因為自己耽誤了大家的行程,所以身體不舒服也沒告訴別人。沒想到第一個發現她不對的,居然是葉長安。
顧鵬飛望了眼後視鏡,看到聞人泠臉色頓時擔心起來,“你堅持一下,這一段路都是無人區,過了這裏我們就找旅店休息。”油門一踩,加快了速度。
道路颠簸,聞人泠腦袋不時撞到車窗上,臉色更難看了。
“你躺我腿上吧。”林穎兒讓聞人泠把腦袋枕在她腿上,給她喂水喂藥,一副盡職盡責照料的模樣。
沒一會兒,車子行駛速度越來越慢,終于停下。
葉長安探出頭望去,只見狹窄的路上車輛排成了一條長龍。
車隊打頭的曾輝下車打探了一轉,回來狠狠抽着煙,“前面塌方出了事故,道路正在搶修。”
顧鵬飛一驚,“出事了?”
“嗯,聽說飛石砸下,一輛車裏的一家三口全都遇難了。這條路又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通車。”曾輝把煙頭丢下,用腳碾滅,“不愧是赫赫有名的魔鬼路段,每年真是要死不少人。”
進藏區可以選擇走兩條線,比起要走318國道危險重重的川藏線,青藏線安全不少,只是全程海拔很高,要經過無人區,還有些危險的山路。
他們現在走的這條路便被稱為魔鬼路段。來回只有一條道,一面靠山一面就是懸崖,山坡還經常發生滑坡,每年自駕游走這邊都有出事的。
顧鵬飛看了眼昏昏欲睡的聞人泠,拳頭握緊,眼角青筋浮現,氣急敗壞一腳踹在車輪上,“該死!偏偏這個時候堵上了!”
車隊的其他人紛紛過來查看,縱使大家都心急如焚,車輛還是沒有一點動靜。
“我去看看。”
葉長安在車上也坐的無聊,索性下車朝着前面出事故的地方走去。
路旁不少車主抽着煙,無奈等待通車。她獨自穿行在無數車輛中,引來衆人側目。
很快來到事故現場,只見一塊足有千噸重的巨石把越野車壓扁如同一張薄紙,越野車上血跡斑斑。
兩大一小三個人渾身血跡斑斑,身影灰蒙蒙的,茫然站在車邊。
李郜白張了張嘴,如鲠在喉,“他們也變成了鬼。”
葉長安打量三人,“沒有執念,他們很快會前去往生之地。”
李郜白舒了口氣。當過鬼才知道做鬼的滋味并不好受,就不忍見別人也有這番經歷。
“這裏,再過來點。”
路政施工的人員正在指揮搶險車輛進駐現場,先是分割巨石,接着再用吊車移走。
葉長安手指微動,剛想給巨石施力好助搶險隊盡快移開,卻見後面被堵着的一輛越野車上,下來一個僧人。
一襲灰色僧袍,是個剃度出家頭上有戒疤的和尚,雙手攏着一串烏黑發亮的佛珠,一步步前行,長風拂過他的袍腳,低眉垂目清隽出塵,如同西天之上悲憫芸芸衆生的佛。
葉長安眸光微凝,有一瞬的恍惚。仿佛看到很多年前,那個一身蓑衣寶相莊嚴的僧人,披着滿肩風塵和落雪,不疾不徐朝鎮妖塔下的她走來。簌簌白雪模糊了他的眉眼,淡的像一筆水墨山水。離塔近了便雙手合掌,撚着佛珠開始念經。
--真是慘痛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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