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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分手。◎

曾老師噗嗤一下，剛喝進口的茶水全數噴了出來。她驚疑不定的看着鹿鳴微，一張姣好的臉龐憋得通紅，好半響才組織起語言：“鹿鳴微？你，不是，你怎麽知道我有男朋友的？”

鹿鳴微一邊從抽屜裏拿出紙巾盒子遞上前，一邊偏了偏頭，有點茫然：“曾老師，您不是正在猶豫嗎？一直想不好到底要不要分手？”

她這麽一蹙眉，面上的不易近人便弱化了許多，看着嬌俏又可愛。

曾老師鼻尖都沁出汗珠了。

她下意識重複道：“你，你是怎麽知道的？”

自己有男朋友的事還可能是不小心走漏的，可是自己有意和男朋友分手的事，就連家裏人她都沒有透露過。

等等？曾老師突然有了個想法。

她半開玩笑地對鹿鳴微說：“難道校內網上說的是真的？”

鹿鳴微一臉問號：“校內網？那是什麽？”

曾老師看起來比她更驚訝：“不是？你連校內網都不知道的？”

鹿鳴微心虛一瞬，随後又理直氣壯。

曾老師目光震驚地在鹿鳴微身上停留了一會兒，努力鎮定着解釋：“就是前幾天，你是不是遇見隔壁班的魏雨萌幾個？還讓他們不要去燒烤店……”

鹿鳴微思考了下：“我沒讓她不要去燒烤店，我是讓她回家不要往左手走。”

曾老師恍惚了一會兒，猛地驚醒：“那不就是一回事嗎？那天晚上美食街上有人報複社會，據說被砍傷的就有十幾人，其中六人重傷，幸運的是沒有人死亡——據說魏雨萌幾個原本就打算去發生事故的那家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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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鳴微反應平淡：“嗯。”

曾老師左看右看，也沒從鹿鳴微臉上看出其他來。她想了想，又問道：“沒其他要說的了？”

鹿鳴微沉默了片刻：“曾老師。”

曾老師不明覺厲地應了聲：“嗯？”

鹿鳴微催促道：“你可以分手了。”

曾老師後知後覺醒過神來：“啊……”

她眨了眨眼，帶着點求知欲詢問：“鹿鳴微，你為什麽要我和男朋友分手啊？”

鹿鳴微順口道：“想分手的是你。”

曾老師險些被自己的話逗樂，她伸手摸摸鼻子，改口道：“對，是我。”

她苦笑一聲：“可是連我父母都說對方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我以前也覺得是，可是，可是……”

鹿鳴微眼皮也沒擡：“總覺得哪裏奇怪？”

曾老師肩膀一垮，默默點頭的同時還覺得有點點古怪。

雖然她比鹿鳴微也大不了幾歲，但是對話的時候兩者非但沒有師生間的感覺不說，曾老師更有種自己是在向長輩傾訴的奇異感受，讓她不由自主想說出更多話來。

鹿鳴微抿了口茶水。

養父母留下的茶葉非常普通，普通到甚至有點難喝。

勉強比前幾天的咖啡好點。

鹿鳴微看着猶豫不決的曾老師，輕聲說道：“曾老師，快到午餐時間了。”

曾老師：“……啊？”

她從來不知道鹿鳴微的話題居然能跳躍得如此快，下意識回答道：“那老師請你去吃飯吧？”

鹿鳴微随口道：“去桂城酒家。”

曾老師咦了一聲：“桂城酒家？我記得就在前面吧？只是這個時間過去還要等位的吧？”

鹿鳴微笑了笑：“不用擔心。”

虛弱的世界意識做不到別的，稍稍給點幸運還是可以的。

曾老師一臉懵的跟着鹿鳴微出門。

走出巷子，再拐個彎，兩人便來到桂城知名的老店桂城酒家前。

明明每日大排長隊的桂城酒家，今日卻出乎意料的空曠。曾老師上前詢問座位，得到還有兩人桌的答複。

而等她們剛剛踏入店門，門外又迅速圍滿了等位的顧客——就好像剛才的空缺就是為了等她們一樣。

豎耳傾聽，曾老師還聽到幾名顧客的抱怨聲：“什麽嘛，原來是騙人的。”

“我還真以為周以樂來了呢！”

“嗐，也不知道是誰在那胡說八道。”

真是神奇。

曾老師直到坐在位子上，都在啧啧稱奇。

鹿鳴微戳了戳她的手背：“老師。”

曾老師的思緒被拉了回來：“嗯？”

鹿鳴微噓了一聲，指了指身側。

桂城酒家的座位設置得頗為雅致，座位之間都用擺滿各種瓷器花草的裝飾櫃分割開來，雖然還能聽到一些響動，但可以遮蔽視線，不仔細完全看不到對面的食客。

忙着驚訝的曾老師更不會注意旁邊。

得到鹿鳴微提示的她側首看去，然後目光猛地停留在某人身上。

隔着裝飾櫃，坐在另一側的是一家四口。

兩位白發蒼蒼的老人并一雙子女，交談間其樂融融，乍一看是平凡而普通，和樂融融的一家人。

沒聽見他們對話的人，或許會這樣覺得。

年邁的老母親正拉着青年的手，嘴裏反複念叨着：“不愧是我的兒子，真是厲害！”

“陪嫁兩套房子，還是獨生女好啊！”

“媽——這才多少？”青年擺了擺手，“媛媛是獨生女，又不繼承她爸媽的公司。等那個兩個老東西死了，別說這兩套房子就是整個公司都是咱們家的！”

“嗚哇……那有多少？”

“嘿嘿——”青年比劃了個數字，“反正這個數肯定有！”

“哥，你可不能忘了我！”

“放心，到時候我給你一套房子當陪嫁！”青年洋洋得意的回答道。

“哇！那可太好了！”

“等等！”老太太聽到這裏可不樂意了，她橫眉豎眼地瞪着女兒：“你就想着房子，有房子那也是你哥的！”

罵完女兒，她又慈愛的看向兒子：“你別寵着你妹妹，這陪嫁出去不就給了外人嘛……到時候有你這條件，給你妹妹找個好人家還不是件輕輕松松的事。至于陪嫁——對方有房子不就行了？要什麽房子做陪嫁，彩禮稍稍少點就是了。”

“媽，你這話什麽意思嘛！”女孩嘴巴一噘，登時不滿意了：“你上回還讓哥哥和嫂子說結婚都是兩孩子的事，要彩禮就是賣女兒！”

“她是獨生女，不一樣！”

“行了行了，都沒到手呢。”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父親打斷妻女的争執。他板着臉，嚴肅地看着兒子：“你覺得那姑娘真能聽你的話？”

青年朗聲一笑：“爸，你就放心吧！”

他略略壓低聲音：“等媛媛懷了孕，這生米煮成熟飯了，那還不是我說什麽就是什麽？”

“她懷上了？”

“這不還在進行中嘛！那些個避孕套，我全部都紮上洞了。”青年嘿嘿笑了一聲，眉眼間的得意絲毫沒有遮掩：“她根本就不知道！”

曾老師的手猛地握緊。

她的眼底燃起熊熊烈火，騰地站起身來。

剛剛走到桌邊來詢問點菜的服務員被吓了一跳：“客人？”

突然的動靜讓不少顧客擡眸看來。

青年一家人也是如此，擡頭的青年瞬間變了臉色：“媛，媛媛？你，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曾媛媛咬緊牙根：“李浩！”

她指着男朋友……不！前男友的臉，怒聲喝道：“你這個大混蛋！分手！”

李浩猛地站起身來：“媛媛？”

曾媛媛的胸膛劇烈起伏着，她滿眼都是失望：“李浩，沒想到你居然是這麽個東西——不，你壓根就不是個東西！”

看着曾媛媛氣憤的模樣，李浩瞬間明白她已經聽到了幾人的對話。他眼神慌亂一瞬，又趕緊改口道：“媛媛，不是這樣的。”

曾媛媛冷笑一聲：“不是這樣？”

李浩滿臉堆笑，哪裏有剛才的得意：“這不是我爸媽一直不同意咱們的婚事，我這才想出這些話的……”

厚臉皮的模樣将曾媛媛惡心得不行。

她一巴掌重重甩在李浩的臉上：“你以為我剛才什麽都沒聽見嗎？我爸媽一直心疼你，說借錢給你擺擺樣子就行了，而你呢？你想的全是我們家的公司，我們家的房子，我們家的錢！”

李浩母親尖叫起來：“你敢打我兒子？”

曾媛媛大口大口喘氣，冷笑一聲：“我打了怎麽了？”

李浩一把抓住自己的母親，滿臉愧疚地看向曾媛媛：“媛媛，真不是你想的那樣……”

曾媛媛根本不聽他解釋：“我會告訴我爸媽！李浩，你做好滾蛋的準備吧！”

聽見這句冷酷的“做好滾蛋的準備”，李浩的表情管理登時失控。

他猛地低下頭。

借着和曾媛媛的關系，李浩才得已進入這家大公司，又因此扶搖直上成為同學同事和朋友欣羨的對象。

李浩咬緊牙關，眼底閃過一絲怨毒。

他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媛媛，咱們都在一起五年了，你不能這樣對我啊！我知道你嫌棄我們家窮，可是我們也盡量湊錢了——八十萬的彩禮咱們肯定是會湊齊的。”

李浩大聲嚷嚷着。

本就被争吵聲吸引的食客們紛紛側目，領班和幾名服務員更是疾步趕來：“先生，女士，請不要吵架——”

“彩禮啊……真是害人的東西。”

“男孩子一家都來了，也算是有誠意了。”

“八十萬的彩禮？真是獅子大開口！”

“啧，這是在賣女兒吧？也太過分了。”

食客們議論紛紛，更有甚者拍起視頻。

曾媛媛睜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看着李浩，像是頭一回認識這個男人一樣。她氣得手指尖也在顫抖：“李浩，你胡說八道什麽？”

李浩都已經說到這份上了，也沒有打算放過曾媛媛。他滿臉哀求，痛哭流涕：“媛媛，我知道有富二代在追求你，可是我是真心愛你的啊……”

富二代，追求，彩禮……

這一個個關鍵詞引得周遭食客頻頻側目，議論聲越發高昂，望向曾媛媛的目光裏滿是懷疑和批判。

曾媛媛如墜冰窖。

李浩仗着旁人根本不清楚他們之間的對話，更是肆無忌憚的表演着。

李浩母親也跪倒在地，她拍打着自己的臉頰：“都是我們沒用啊，都是我們沒用啊！”

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的無恥之徒！

曾媛媛怒急攻心，氣得眼前發黑，耳邊滿是李浩一家和路人的控訴聲。

所有人都在指責自己——！

曾媛媛呼吸急促，像是有人緊緊掐住她的喉嚨，眼前李浩得意的笑容在漸漸擴大。

有沒有人能救救我——！

鹿鳴微淡定的舉起手：“我都錄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