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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大荒還是那個大荒，即使裝備排行榜第一第二的兩個人最近都沒上線，天下依舊熱鬧。其實游戲并不會因為一兩個人的離開有所改變，真正會影響到的，大概也只有他們身邊的朋友了。

小蔥他們天天在勢力裏問一指流沙一笑風華的近況，甚至連清風等人都忍不住發了密語，一指流沙卻只是笑：他現在很好，起碼比玩游戲的時候好。

蘇子夏并不是看不出來蘇子笑喜歡上了誰，但在游戲裏受盡委屈，不如回到現實，起碼丢掉游戲的這段時間，蘇子笑已經漸漸從最初的失落中恢複過來。雖然是兄弟，但蘇子笑與他不一樣。他不管發生什麽事都會很快振作，譬如當初與三千劫火一般，如果不愛，那就放手走人。而蘇子笑即使表面上裝作不在乎其實神經卻非常纖細，他只适合談那種理所當然平靜無波的戀愛，而不是連對方直的彎的都不知道卻盲目的暗戀，而一旦喜歡，就很難放手。

就像當年他喜歡上時堯一樣。

時堯身上不穩定因素太多，最難以忽視的就是他的性向問題，不管是直的還是雙性戀，起碼他會喜歡女人，這就是蘇子夏即使看得出來蘇子笑的喜歡，卻故意有意無意地将拉開他們之間距離的原因。

然而當年他防得了時堯，如今，卻又出現了一個豆蔻壞蛋。

他有心想為蘇子笑開導，卻不知從何說起。他這個弟弟，總是那麽驕傲，寧可把一切藏在心裏，也絕不會希望別人點破他的秘密。

時堯最近也沒有時間上游戲。回到七年沒回去的公司，有很多東西需要他去适應協調，不管是人際關系還是工作，再加上房子還沒有着落，這些日子自然忙碌了起來，等到他找到了房子疏通好了工作，有時間登陸游戲的時候，距離上次已經快一個月了。

一上線就接到了小徒弟的組隊邀請，時堯一邊擦着剛洗完澡還滴着水的發梢，一邊騰出一只手來點了确定。

隊伍裏三個人，除了他和夜色，另一個自然毫無意外的是那只小魍魉——大花。

時堯把鼠标放在兩人頭像上一看，竟然都75了，排行榜上排名雖然不高，但也已跻身前100的行列，看來他不在的這幾天他們下了一番功夫。

【隊伍】隊伍領袖【夜丶色】（對手指）師父！

【隊伍】【大花】大神，你來了。（心虛）

時堯笑了一下，把毛巾搭在椅背上。

【隊伍】【豆蔻壞蛋】和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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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伍】【大花】（心虛）小夜都跟我說了……對不起，我就這麽走了……

【隊伍】隊伍領袖【夜丶色】（心虛）是我不好，明明喜歡你，還把你氣走了。

【隊伍】【大花】（心虛）不，是我的錯，喜歡你不敢說，你才會找大神一起演戲刺激我，結果我真的BLX地被刺激到了，把你丢下就跑了（大哭）

【隊伍】【豆蔻壞蛋】（摸頭）和好了就好，以後我徒弟就交給你了。

【隊伍】【大花】嗯！我們商量好了，等大神和我師父都上線了，我們就去結婚！

【隊伍】【大花】大神，你知道我師父去哪裏了嗎？一直都沒看到他上線，排行榜上沒了你倆名字，把我跟小夜吓了一跳，以為你們都删號了，問了才知道不上線就不刷新的，跑去看了英雄榜，師父還在，但是為什麽不上線？

【隊伍】【豆蔻壞蛋】他大概現實裏有事吧。

也只能這麽說了，即使他知道必定跟自己有關。

【隊伍】隊伍領袖【夜丶色】（心虛）師父跟師兄很熟吧，能聯系到他嗎？我們兩個都很想他。

時堯放在鍵盤上的手頓了頓。

【隊伍】【豆蔻壞蛋】我們看起來……很熟嗎？

他記得他們并沒有多說什麽話，自草莓甜甜圈那件事之後，就如同陌生人一般，直到兩個小徒弟出現，雖然看似融洽，其實卻客套疏遠得和陌生人沒什麽兩樣。

【隊伍】隊伍領袖【夜丶色】我猜錯了嗎？但是你們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很默契，好像不需要說話就知道對方要做什麽，如果不是很熟，怎麽可能會這樣？

【隊伍】【豆蔻壞蛋】我們……是很熟。

【隊伍】隊伍領袖【夜丶色】（跳舞）你看吧大花，女人第六感很強的。

【隊伍】【大花】（心虛）

【隊伍】【豆蔻壞蛋】不過，那只是以前。

【隊伍】隊伍領袖【夜丶色】（瞪眼）為什麽？

【隊伍】【豆蔻壞蛋】師父欠他一個道歉，一直說不出口，最後時間太長了，連道歉的契機都找不到了。

【隊伍】隊伍領袖【夜丶色】道歉為什麽需要契機？只要說對不起就好了，就像我和大花，把事情說清楚，不管中間隔了多久，只要心意傳達到了，他還是原諒我了啊。如果師父真心要道歉，就直接對師兄說就好了不是嗎？

【隊伍】【大花】大神，我覺得小夜說的對，而且我師父一定一直在等你對他說對不起吧，要不然，他不會對小夜那麽好，不會跟你一起陪我們下副本。如果是我的話，真的讨厭一個人，會連見都不想見他的。

羽毛。

我從不後悔逼走了草莓甜甜圈。

但我後悔因為逼走了她，也逼得我們無法再做朋友。

他突然想起，那天一笑風華對自己說過的話。當時的他，以為他是在重申他們之間的矛盾，告訴他，即使後悔，也因為發生了那件事，他們之間再也回不到從前。然而當他看到了兩個小徒弟的話，他突然意識到那時候，自己經錯過了最好的道歉時機。

不是找不到契機，而是自己放過了一次又一次的機會。

他突然一陣心慌，連忙打開了好友面板。

【密語】【豆蔻壞蛋】在？

【密語】好友【一指流沙】（擦鼻血）

【密語】【豆蔻壞蛋】手機號碼也好QQ也好，把笑笑的聯絡方式給我。

【密語】好友【一指流沙】（摳鼻子）幹嘛？為啥要給你？

【密語】【豆蔻壞蛋】你特麽的廢話什麽！趕緊告訴我！

【密語】好友【一指流沙】（斜眼）你丫吃錯藥了？小爺不高興給你怎麽了！

【密語】【豆蔻壞蛋】……流沙，拜托。

【密語】好友【一指流沙】找他幹啥，有事跟我說我轉告。

【密語】【豆蔻壞蛋】老子要跟他道歉跟你說有屁用！

【密語】好友【一指流沙】哦，不用說了，我弟AFK了，現在挺好的，你就別打擾他了。

【密語】【豆蔻壞蛋】……一指流沙！

【密語】好友【一指流沙】他好不容易心平氣和了，你別再招惹他了行不？

【密語】【豆蔻壞蛋】算我求你。

【密語】好友【一指流沙】（摳鼻子）不稀罕。

【密語】【豆蔻壞蛋】一指流沙，我們這些年一起玩游戲的感情白搭了？！

【密語】好友【一指流沙】但是我只有這麽一個寶貝弟弟，難道我要把他推到你面前讓你欺負？你特麽的為了那麽個2B徒弟跟他吵了多少回了！你自己說說，我弟哪裏對不起你了！那女人腦殘你也跟着腦殘？

【密語】【豆蔻壞蛋】是我太沖動，但我沒有別的意思。甜甜那次我本也無心幫她，只是她一個女孩子，我能說什麽？

【密語】好友【一指流沙】哦，我弟是男人，還這麽小心眼，活該。

【密語】【豆蔻壞蛋】流沙！你不要無理取鬧好不好？

【密語】好友【一指流沙】無理取鬧你妹。你才無理取鬧你全家都無理取鬧！

【密語】【豆蔻壞蛋】……

【密語】【豆蔻壞蛋】你跟你弟還真是親兄弟。

【密語】好友【一指流沙】擦！你TM說什麽？！

【密語】【豆蔻壞蛋】我不是那個意思。

【密語】好友【一指流沙】你看不上我們兄弟倆我們還看上你是怎麽了？！

【密語】【豆蔻壞蛋】……

【密語】【豆蔻壞蛋】艹，老子不跟你廢話，你特麽的趕緊給我他聯系方式！不然我黑了你電腦人肉你直接找上門你看怎麽樣！

【密語】好友【一指流沙】小爺怕你啊！

【密語】【豆蔻壞蛋】流沙！我只是要跟他道歉，要不要接受你讓他選擇！

過了很久，一指流沙才回了信息。

【密語】好友【一指流沙】哼，我讓他上線，你要道歉要怎麽樣趕緊的，要不是看在跟你一起轉戰了不少游戲的份上，小爺才懶得理你！

【密語】【豆蔻壞蛋】還算有點良心。

【密語】好友【一指流沙】最後一句，別TMD一點到晚濫好人，看見女人就沒轍，你也不看看那是個什麽貨！

時堯翻了個白眼。你試試你全家十幾個同齡人裏除了你自己全都特麽的是女人的滋味兒！

游戲更新的時候，蘇子笑只呆呆地看着顯示更新的一點點移動的綠色線條，連随便看點什麽打發時間的心情都沒有。

明明已經過了将近兩個月了，他以為自己什麽都忘記了，然而當他點開游戲的時候，卻發現自己什麽都沒忘記。一直沒有删掉游戲，并不是懶得删什麽的，而是自己依舊對游戲裏的一切抱有期待吧。如果全都忘了，又怎麽會一次次地看着那個圖标發呆。

他其實是個死心眼的人，一旦認定了一個人，輕易無法放手。當年他喜歡上了時堯，已經過去了七年了，他甚至在七年後還會對他有感覺。

想起時堯，再看着游戲界面，蘇子笑嘆了口氣。

如果自己喜歡的人是個彎的，多好。如果能夠喜歡上別人，多好。

但是他卻連一次真正的戀愛都沒有談過。

更新好了，蘇子笑重新打開了游戲窗口，登陸游戲時卻發現賬號不是自己的，雖有疑惑，卻沒想那麽多，只是重新改了用戶名，登陸了游戲。

鵲橋的水面上還是一如既往的浮着一朵朵的荷花，蘇子笑随手撿了一個許願花丢在包裏，系統各種提示叮叮當當地想着，他卻只是慢悠悠地撿着花，直到那只最熟悉的羽毛出現在自己旁邊。

他依然低頭撿花，羽毛踏着風火輪跟在他身後，等到他撿累了，在淺淺的一層水裏盤腿坐下時，羽毛走到他面前，下了馬，也跟着坐下了。

他們沒有組隊，羽毛也沒有密語，大概猜到了他的公共頻道個人頻道一定都被刷屏了吧。

【當前】【豆蔻壞蛋】笑笑。

【當前】【一笑風華】（微笑）這是你第一次這麽叫我。

【當前】【豆蔻壞蛋】如果你喜歡，我會一直這麽叫。

【當前】【一笑風華】呵呵，別了，我還是習慣你叫我喂！一笑風華！2笑！

【當前】【豆蔻壞蛋】（微笑）

【當前】【豆蔻壞蛋】叫你來，想把一切說清楚，不想讓你或者我在這個游戲裏留有遺憾。

【當前】【豆蔻壞蛋】從什麽時候開始說呢，最初就是因為甜甜喊我去殺你，我才遇到你的。追着你讓你把號賣給我，然後你跟我說，那要不我陪你下戰場吧。那個時候我一點都沒想到，跟你在一起，比跟流沙那時候還要有趣，起碼不是每天只紮根在戰場，你讓我知道了很多不一樣的樂趣。

【當前】【一笑風華】然後戰場裏總被你罵的狗血淋頭，敵對的時候你也一直追着我剁。（摳鼻子）

【當前】【豆蔻壞蛋】呵呵，看你忍不住炸毛的樣子，就特別想剁你。

【當前】【一笑風華】……

【當前】【豆蔻壞蛋】（封嘴）咳咳……後來我們第一次鬧翻，是不離不棄和生死相依那次吧，說實話那一次我并不覺得自己錯了，看到她把目标轉到你身上，比看她罵你哥還難以容忍，然後跑去殺他們勢力裏的人，結果你卻不領情。

【當前】【一笑風華】小爺我那不是不想讓你因為這件事跟一整個勢力結怨！結果你TMD直接退隊就算了，竟然還跑去跟草莓甜甜圈在逝水之濱擁抱待機？！

蘇子笑深吸了口氣。淡定淡定……小爺還沒原諒他，幹嘛用以前的口氣跟他說話……

【當前】【豆蔻壞蛋】你怎麽知道？（瞪眼）

【當前】【一笑風華】……當我什麽都沒說……

【當前】【豆蔻壞蛋】她說想抓幾個圖給她同學看看，讓她們知道這游戲有很多很人性化的地方，拉她們來陪她一起玩……

【當前】【一笑風華】擦，那種鬼話你也信！

淡定你妹！

【當前】【豆蔻壞蛋】人家是個小姑娘，我又不好意思說不行……

【當前】】【一笑風華】那後來我砸鑽你為什麽跟着我砸鑽故意氣我？！

【當前】【豆蔻壞蛋】……我只是不希望你裝評超過我，不然我不是大神了，你豈不是要騎到我頭上去。

【當前】【一笑風華】……擦，我TMD就萬年老二了是怎麽着！你當小爺那麽在乎那個破排名！

【當前】【豆蔻壞蛋】（心虛）後來因為甜甜鬧翻，是七夕那次吧。

【當前】【一笑風華】你還沒遲鈍到無可救藥。

【當前】【豆蔻壞蛋】其實當時沒有想那麽多，但後來想想，确實是我不對，明明答應了你，卻又反悔。

蘇子笑看着他的話暗想，你大概永遠不會知道，我真正生氣的點在哪裏吧。

【當前】【豆蔻壞蛋】後來看你變性跟荊歌去做了任務，才知道你真的生氣了。

【當前】【一笑風華】哼，結果還不是沒當回事，有時間跑去給你寶貝徒弟收此去經年時裝坐騎！

【當前】【豆蔻壞蛋】（瞪眼）沒有啊。

【當前】【一笑風華】那你問荊歌5萬J收是要幹嘛？！

【當前】【豆蔻壞蛋】……統共就那麽2套，一套在你手裏，老子能放過另一套？！結果他還不是沒賣給我！

【當前】【豆蔻壞蛋】那次一鬧就鬧到後來隐藏本那次。我腦子一熱殺了妃子是我不對，其實我不是看不出甜甜有問題，或許是習慣了吧，習慣了她總是那麽蠻橫，從收了她的時候，她就沒少招事兒，我那時候除了戰場對別的都沒興趣，只要她一鬧，我怕麻煩，直接幫她出頭，之後就一直這樣。

【當前】【豆蔻壞蛋】殺妃子的時候，我密語跟她道了歉，之後殺回來也好先擺平甜甜再說。你回來殺她的時候，我才恍悟自己沖動了把事情鬧大了。直到把她殺到不玩，我這個做師父的難道還會歡天喜地地慶祝終于跑了一個大麻煩麽。

【當前】【豆蔻壞蛋】但是後來我經常想，如果早知道我們會變成這樣，當時還不如什麽都不要管，但那時候作為她師父的立場，面對一個女孩子我真的沒辦法。

【當前】【豆蔻壞蛋】笑笑，我說這麽多，好像都是在為自己辯解，沒有考慮你的心情。但是我希望你能理解我，我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玩了這麽多年網游，我從來沒有把裏面的事兒那麽當真，但牽扯到你，我就真的挺難受。

【當前】【豆蔻壞蛋】笑笑，對不起。

【當前】【豆蔻壞蛋】就算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為了兩個小徒弟，別不玩了，他們要結婚，一直在等你回來。

【當前】【一笑風華】……結婚？

【當前】【豆蔻壞蛋】對啊。

【當前】【一笑風華】誰和誰？

【當前】【豆蔻壞蛋】（流汗）還能是誰和誰，我徒弟跟你徒弟啊。小夜和大花。他倆本來就互相喜歡，但是出了點問題，那次你上線我不是跟你說過嗎？

蘇子笑默了。

把他們的對話從頭看到尾，他突然有一種一臉血的感覺。

最後千言萬語，只化成了一個字。

【當前】【一笑風華】艹！

【當前】【豆蔻壞蛋】……

【當前】【一笑風華】算了，小爺去給徒弟準備結婚禮物了！

【當前】【豆蔻壞蛋】（瞪眼）那我呢？

【當前】【一笑風華】你關我屁事。

【當前】【豆蔻壞蛋】……

【當前】【一笑風華】我徒弟結婚禮物你還不趕緊去準備！

蘇子笑随手丢了個組隊過去，羽毛迅速接了，在隊伍裏發了個跳舞的表情，兩個人都傳送出了鵲橋。

就這樣吧，始終放不下，不是給他機會，而是給自己一次機會。

沒辦法不喜歡他，如果他只把自己當朋友當兄弟，那麽他就做他的朋友兄弟。而愛情什麽的……作為一個不被社會大衆所認可的同性戀，他還有什麽好期待的呢？

他真正悲哀的不是喜歡上一個直男，而是不敢把這份感情說出口。一旦說了，或許會連偷偷喜歡他的機會都沒有。

然後他學着玑哥，在天下頻道裏發了一句話。

【天下】【一笑風華】天下，我來了。

于是緊張他的孩子們，終于安心地停止了刷屏。

蘇子笑看着安靜下來的大荒和隊伍裏羽毛偶爾幾句話就又顯露出霸道屬性的德行，記起了荊歌當初的話。

就這樣吧，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