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靠自己

靠自己

“我上網看到網上那些消息，就覺得特別生氣，這些人亂造謠一派胡言，我當時就在下面留了言，說明了當時的情況。我的狗是孫子買來陪我，順便看個家，我們全家早都把它當成了家人，怎麽會讓節目組給它下藥？”

鏡頭裏的老太太頭發雖已花白，卻整整齊齊輸在腦後，臉上還化了淡妝，看上去優雅又有氣質，正條理清楚地在回答動物協會幾個女孩的問題。

“我當然會上網，誰說年紀大就不會上網啦？我天天上網看新聞看八卦，你們可以去查我的賬號，來來來，我給你看，看我什麽時候回複的，有沒有撒謊？”

老太太将手機拿出來，翻到自己的賬號以及評論給她們看，将手機對準了鏡頭，讓他們拍清楚點。

“當時節目組找到我，說要我配合一下為難藝人，外賣也是我點的，當時我就在屋裏，看到孟裏那姑娘跟狗一來一往，哎喲，可太好笑了，以後我決定粉她了。”

黑狗在老太太身邊轉來轉去搖尾巴，她撫摸了幾下它的狗頭，慈愛地道：“我笑了它好幾天，它還跟我生氣不理我呢。平時它厲害得不得了，沒想到遇到了強中手，一下就蔫了。”

“這些人可太壞了，兩張嘴皮子上下一張一合，說出來的話嘛，一點責任都不肯負，只曉得躲在背後下黑手，跟那陰溝裏的老鼠一樣，以前我也見過這些人，那個年代......”

孟裏這幾天休息，程南川也擠出時間來陪她，一大早就接了她一起去了郊外的農莊避暑，吃過地裏采摘的新鮮瓜果之後，坐在沙發裏一起看手機裏的直播。

看到這裏她退出了賬號，結局已定，只要人不是蠢得無可救藥，就知道什麽是真什麽是假。

“我跟華子聯系過，讓他找最好的律師，這場官司不計成本，費用由我出。”程南川淡淡地道。

孟裏瞪大眼，“這就是傳說中的天王涼破麽？”

“女團很長一段時間內，估計都接不到通告了。”程南川揉了揉她的頭，眼裏滿是笑意，“這不是天王涼破，這是資本的力量。”

孟裏眨眨眼，好吧。

她拼死拼活死了一大堆腦細胞，抵不過資本家的一句話。

不，應該說抵不過資本家口袋裏的鈔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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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說不幹預公司經營，我發現華子還是欠些火候，做事畏首畏尾，而且行動力不足，我打算增持風華公司的股份，把先前他給我看的那些計劃全部落實。”

孟裏的喉嚨發緊，眼裏星星噼裏啪啦亂閃。

風華買了好幾部IP，都已經備了案，只等開拍，還與頭部視頻網站在談，準備簽訂戰略協議，合作好幾檔綜藝。

他要是将這些都敲定了，再加上他在資本圈裏的地位，打壓一個小小的女團那自然是不在話下。

程南川寵溺地道：“你喜歡哪一部？到時候由你随便挑。”

唉。

孟裏心裏長嘆，好運哐當一下砸到頭上的時候，她卻畏縮了。

同時她又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太矯情了？資源擺在你面前由着你挑，你還嫌棄不是靠自己努力得來的，這樣說出去既欠打又欠罵。

可她就是興奮不起來，自己明明一直在努力，靠着自己的實力一步步走到今天，不說大紅大紫，也已經小有名氣。

她還卯着勁想要再進一步，争取拿到年度綜藝新人獎呢。

突然Duang一下，有人告訴你，你不用拼搏了，前途一片光明，所有你先前夢寐以求的一切都唾手可得。

立下的目标蕩然無存，像期待已久的電影，你一天天掰着指頭等上映，好不容易等到了買好票要去看，有人跑來給你劇透了結局。

那她這些時候的奮鬥與努力呢，仿佛成了一場笑話。

“程南川，謝謝你，我手上還有好多通告要趕，你說的那些節目與電視電影，到時候得看我有沒有檔期。”

程南川敏銳地發覺，孟裏似乎沒那麽開心，他緊緊盯着她道：“你生氣了？”

“我沒有生氣，只是挺煩的。”孟裏站起來，走到屋門口看着紗門外的庭院。

這個農莊是程南川投資的，說是農莊，不對外營業，裏面都用來家人親朋來小住過周末。

裏面房子修成了四合院的樣式，院子裏種着石榴樹與桂花樹，亭亭如蓋，風吹過給堂屋帶來了絲絲涼意，就算是盛夏，屋裏也不用開空調。

農莊的地裏種了全天然的蔬菜瓜果，喂養了雞鴨等，每天早上會有人開車将新鮮采摘的送到他家裏，吃不完的再送給一些親朋好友。

孟裏淡淡地笑了笑，孟家以前算是有錢，可也只是去高檔超市買一些食材。現在孟家全部擠在租來的八十多平方米的拆遷房裏，林秀英經常在傍晚去旁邊的露天菜市場，買一些賣不完不太新鮮的菜。

嚴伶不止一次讓她搬出來，說是公司出錢給她租高檔的房子，可是她拒絕了。

一是孟家挺溫馨的，小胖墩軟糯可愛，父母和善，她在家裏睡得挺安穩，比出差時五星級酒店睡得還香，讓她抛棄家人自己一人出來享福，她還做不到。

二是有多大頭就戴多大的帽子，等到她還了債，或者孟慶豐公司重組成功，有了相應的能力再去享受，那樣她也覺得踏實。

就如她千年來，一直老老實實修行，從未想過走捷徑，最後雖然功虧一篑，也正因為她的踏實，才有了挽救的機會。

程南川凝視着她清瘦寂寥的背影，慢慢起身走到她身邊，側頭看着她再次問道：“為什麽生氣？”

孟裏神色平靜，看着他坦白地道：“我真不是生氣，只是覺得唏噓。程南川，我沒有學過表演，對演戲一竅不通，要是演得不好，硬碰也捧不起來，浪費了投資人前不說，還敗壞了自己的口碑。

那些電影電視，有适合我的角色，我願意去參加試鏡，導演覺得我OK就OK，不用走後門不用特別關照。至于綜藝節目，只要有檔期我可以參加，因為這個我覺得對自己還挺有把握的。”

程南川眉頭皺了皺，聲音有些低沉，“你覺得我在抹殺你所有的努力？”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孟裏哂笑，斜倚在門框上，指着外面石榴樹上已經泛紅的石榴，“你看它努力在吸取陽光養分，該成熟的時候自己會成熟，所以大家都覺得還是應季瓜果蔬菜好吃，反季節的總是缺了那麽些味道。”

“其實你還是在怪我，我是資本家，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我看過你的節目，包括觀衆的反饋以及評價，都做了具體的分析，你很有市場潛力，所以我才會那麽說。”

孟裏嘴張了張，得，自己又自作多情了。

“如果我真要為你一擲千金，當時我接手你爸的公司，或者現在參與他公司的重組不是更簡單？孟裏，你不要妄自菲薄，這些都因為你值得。”

孟裏只覺得心裏亂成一團，理智告訴她程南川作為企業的掌門人，所做的一切決定都應該為股東做想，将企業利益放在首位。

可情感上，這種資本家的嘴臉，她很想打人好不好？

而且程南川将公私分得一清二楚，從私人方面來說，她現在向他借錢，他肯定會毫不猶豫拿出自己所有的積蓄來幫她。而在公事方面，現在你就是拿槍抵着他的頭，讓他做出他認為錯誤的投資，他也不會答應。

算了，孟裏只覺得興味索然。

她的手機不斷在響，走到茶幾邊拿起來一看，嚴伶連續發了好幾條語音來，說一切都搞定了，讓她上網去看。

直播辟謠，毫無疑問又上了熱搜。

下面除了偶爾幾個人在那裏質疑，其餘的都是在罵營銷號，或者罵背後資本不要臉，吃相太難看。

孟裏只覺得無限寂寞，洗清清白早在她的預料之中，随手點進去幾個賬號看了看，開始喜歡她的，後來罵她的，現在再替她罵黑子的，好些都是同一人。

然而這些還不算，最令她驚訝的是，她看了自己的熱搜之後，随手一刷新，B以前的照片被人放了出來，迅速到了熱搜第一。

不過那些照片不是嚴伶手上有的照片，那人放出來的更加清晰，男人臉上打了馬賽克，但是B的臉看得一清二楚，她像是喝醉了酒，眼神朦胧，豪放地坐在男人大腿上，捧着他的臉主動湊上了唇。

“這個男人不是XX公司的老板嗎？他早結婚了啊，兒子都上大學了。”

“我去，這也下得去口？”

“窮則獨善其身，富則妻妾成群。”

“B是小三？”

“房子塌了……”

孟裏沒有再看，馬上給嚴伶打了電話，那邊正在通話中，挂了電話一會後她回了過來。

電話裏嚴伶的聲音怒氣沖天，“你也看到了？她經紀人正找我呢，以為是我放上去的。真是莫名其妙，我是那種出爾反爾的陰險小人嗎？”

“你還是跟她說清楚，小人難纏，我們沒那麽多功夫跟她耗。”

嚴伶悶悶地道：“我跟她說過了，她估計也有別的懷疑對象，女團成團時間快到了，好多出道即巅峰，解散之後各自都在找出路，資源就那麽多，給誰不給誰，估計早就打得頭破血流。”

孟裏想到她們之間在鏡頭前若有若無的競争，這也是公司的一種策略，對外宣稱肯定是相親相愛，親密得像異父異母的親姐妹。

可實際上私底下會放任她們争，因為觀衆愛看撕X八卦，沒有爆點，有些團都快解散了，成員連誰是誰都沒有弄清楚。

她沒有想到B的緋聞還是這樣被人發了出來，這不是簡單的撕X了，這是純粹要把她趕出這個圈子。

孟裏沒有說什麽，肯定是既得利益者做出的這件事，她也能猜到，女團的公司肯定會棄帥保車，一個已經毀了，其他賺錢的總不能一起被毀掉。

“對了，程總派了張律師過來，說是負責幫你打官司，程總真是有心了......”

孟裏看了一眼有心的程總，他一身休閑襯衣布褲，正悠閑地坐在沙發上認真看手機，察覺到她的目光，還擡起頭對她微微一笑。

“嗯，我知道了，那些合作方應該會很快與你聯系，選擇還是謹慎一點吧，要是粉絲特別瘋狂的，不是那麽必要，能推掉就推掉吧。”

嚴伶答應了下來，她經驗豐富，遇到的這種事情也很多，可還是覺得能遠一些就遠一些。

粉絲太瘋狂護主，你都不知道哪裏做錯了，甚至他們的愛豆本人也不知道，可一不小心就戳到了他們的玻璃心，覺得他們的愛豆受了委屈，會追着你把你罵成狗。

“我們回去吧，有點累，想回去好好睡一覺。”孟裏真是覺得疲憊，結束通話後揉了揉眉心說道。

程南川收起手機，他也看到了熱搜的那些消息，微微沉吟一下說道：“走吧。”

兩人上了車，她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養神，他側頭看着她眼睑下的陰霾。

“孟裏。”

她睜開眼看着他。

他輕聲說道：“對不起。”

她怔楞住，有些不解看着他。

他神情認真，聲音卻溫柔無比，“你不用害怕，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