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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辦公室裏只有兩個桌子,一個是孟猛的,另一個就是景深的。

六班七班的軍訓隊列合并成了一個,孟猛和景深說好一人盯一天,今天是孟猛的班,他估計已經去盯着軍訓了,因此屋子裏此刻只有程居延一個人。

對方脫了長風衣,随手扔在了景深的椅背上,自己則西裝革履地坐在景深的椅子上,翹着腿姿态随意自在,正拿着手機點來點去。

景深踏進門,禮貌地打了個招呼道:“程先生。”

程居延頭都沒擡,道:“等等,我打完這把。”

景深:“......”他瞥見程居延手機上花花綠綠的一片,是消消樂。

他用一次性紙杯接了點溫水放到程居延手邊,自己默默打開小冰箱拿了罐咖啡喝。

一分鐘後,程居延收了手機站起身。

景深的視線從低到高,恍然發現這人可真高,這得将近一米九了吧。

程居延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他手裏的咖啡。

“您也喝這個?”景深問。

看對方家裏那專業的咖啡機,想來這樣的富豪應該不愛喝這種罐裝咖啡才對。

程居延卻點頭道:“謝謝。”

景深便又拿了一罐給他,然後就看對方單手開了口,仰頭一下就喝光了。

景深頓了下,道:“還要嗎?”

程居延眉心輕蹙,扔了空罐子道:“什麽味?”

“......”景深默默把自己剩下的兩口也幹了。

程居延看向他,問道:“你昨天給死者打電話的時候确定打通了嗎?”

景深點頭:“打通了,不過對面沒說話。”

“他的手機修複好了,沒發現通話記錄。”

景深蹙眉,把自己的手機拿出來,點開通話記錄給程居延看。

這件事也是景深百思不得其解的,明明當時秦樂湛的魂魄就在他身邊,說明當時的秦樂湛已經物理意義上的死亡,他還以為對面不會接通電話,卻沒想到接了,還讓他親耳聽到了死亡過程。

程居延用戴着手套的右手接過手機,看着那九秒鐘的通話記錄,若有所思。

“還有電話錄音。”景深開啓了自動錄音的功能,沒想到能發揮作用。

程居延擡眉,舉着手機看過來。

景深擡手想去接手機,可對方卻沒有遞過來的意思,景深頓了一下,随後便走到他身邊,探頭過去就着他的手點開錄音記錄。

程居延個子高,手機拿的也高,景深下意識踮了下腳,毛茸茸的頭拱到程居延眼下。

一股似有若無的味道淡淡蔓延開,程居延喉結微微滾動了一下。

外放聲音有些小,景深去按側邊的音量鍵,指尖不可避免地碰上了程居延的手。

柔軟卻冰涼的皮質觸感,一觸即分。

“嘟——嘟——”錄音聲響起。

景深垂下手,輕輕攥了下拳。

冰涼的寒意從指尖緩慢攀爬上來,腦海中再次感受到了那股清明舒适的感覺。

只是很快那感覺便消散無蹤,讓他忍不住想要去留住,或者吸取更多,卻只是徒勞無功。

聽筒裏響起景深呼叫秦樂湛的聲音,和他講述的一樣,對面沉默片刻,而後就是窸窣聲響,再然後就是風聲和碎裂聲。

錄音戛然而止,景深擡眼看向程居延。

對方優越的側臉線條看起來有些冰冷,蒼白的肌膚泛着不健康的色澤。

程居延把手機還給他,目光落在他淺色的瞳孔上,不找前後地問了一句道:“你忙嗎?”

“啊?”景深懵了下,下意識避開視線道:“今天不忙。”

“我手下缺人,你來兼職。”

程居延習慣了發號施令,說話的語氣着實讓人不太舒服。

但對方是金主,想到自己沉甸甸的卡包,景深遲疑了一瞬,沒有立刻拒絕,只委婉道:“我還有學校的工作。”

“一天一萬。”程居延道。

景深嚴肅點頭:“樂意效勞。”

程居延勾唇,“那學校這邊?”

“我去和校長說。”景深大公無私道:“學生出了這麽大的事,我也想快點破案。警方需要我,我責無旁貸。”

學校那關過的很容易,景深和程居延離開的時候,校領導包括校長在內都親自送別,校長甚至還叮囑景深要以警方的工作為重點,學校的事可以先放放。

程居延那個“手下缺人”的理由顯然站不住腳,但景深也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習慣,主要是一天一萬的酬勞,以及程居延身上能讓他感覺到舒服的氣息太吸引人。

接下來要去哪,要幹什麽都不知道,但景深不問不好奇,只安靜跟在程居延身側。

程居延瞥他一眼,唇角輕扯了下。

到了校門口,一輛黑色的越野車霸道地停在路邊。

烏牧春靠在車邊抽煙,見到他們過來立刻熄了煙走過來,“老大,完事了?”

“嗯。”

“那景老師這是?”烏牧春不解地看向景深。

程居延道:“以後他跟着我。”

“跟、跟着?!”

老大這不是要學人類搞金絲雀那套吧?

烏牧春震驚地在兩人身上來回看,一副見鬼了的表情,雖然他自己也不是人。

景深朝烏牧春淡淡地笑了下,随後便跟着程居延一起坐上了後座。

身體力行地“跟”。

烏牧春從震驚中回神,覺得大概不是那種意義上的跟。

但普通的跟也不對勁啊,景深一個普通人,身上半點陰氣沒有,和渾身正氣的陳隊他們不一樣,又是深受唯物主義熏陶的大學輔導員,這跟上幾天連信念都會動搖吧!

不對不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一個普通人跟着他們也太危險了。

老大這是抽的什麽瘋?難道這位景老師有嫌疑?

烏牧春驚疑不定地坐上駕駛位,一邊系安全帶一邊掃後視鏡。

這他們現在還去辦事處嗎?那地方陰氣重的,人類真的能受得了?

“走不走?”程居延擡眼看他,語氣淡淡。

烏牧春一抖,急忙發動車子:“走走走,馬上走。”

景深瞥見程居延又開始消消樂,自己便側頭看向窗外,有些憂慮。

看來連烏牧春都不知道程居延要帶他一起查案,所以他們人手到底夠不夠用?他的一萬日薪能保得住嗎?

車子漸漸駛過市區,走上高架。

烏牧春沉默許久,還是沒忍住看向後視鏡,小聲道:“老大,那個,咱們還是去那裏嗎?”

程居延卡在一個關卡總過不去,怒砸六塊錢買了個道具包。

聞言擡眸掃了過去。

烏牧春一顫,立刻道:“明白明白。”

景深瞥見程居延付款成功,心裏一疼,有錢人也太能揮霍了!六塊錢呢!都夠他買罐咖啡了!

半個多小時後,車子終于緩緩停下。

面前是一扇極為莊重昂貴的黑色雙開大門,兩邊的圍牆高而長,粉刷潔白,和黑色大門形成劇烈反差。

門上的儀器掃過車牌號,大門才緩緩打開,圍牆內的場景顯露出來。

打理精致的庭院內小橋流水假山草木應有盡有,像是古時候王公貴族才能居住的府邸,只是偌大的庭院內半個人影都看不到。

這麽大個院子,離市區又不算太遠,可景深以往卻一點記憶都沒有,似乎完全沒有人報道或者談論過這樣的富豪宅院。

車子重新啓動,又走了十多分鐘才在一扇較小些的棕木大門前停下。

程居延和烏牧春下了車,景深也跟着下來。

烏牧春去門口掃了臉,這扇小門才緩緩開啓。

眼前豁然開朗,一座極大的四合院顯露出來,每一面屋舍都不知道有多大,隐約能從窗外看到裏面攢動的人影。

繞過正中央不知道生長了幾千年的老桃樹,景深跟着兩人走進了坐北朝南的正屋中。

饒是有所準備,景深還是怔了片刻。

和屋外的古色古香不同,這屋子裏現代化的不得了,和景深印象中的警局非常像。

一個個工位上都坐滿了人,正對着電腦敲敲打打,還有許多人抱着紙質文件行色匆匆,再往裏還有不同的隔間,看樣子還有審訊室、檔案室和接待室之類的,非常專業。

原來這就是特別辦事處,很豪,很專業。

“老大,咱們先去哪?”烏牧春問。

“看監控。”

“好嘞。”

三人走到一間屋子推門而入,裏面放着巨大的投影,還坐着兩個熟悉的身影。

“導員!”秦樂湛驚喜地跳起來,激動道:“導員你怎麽來啦,原來你也是這裏的人啊,我說怎麽第一眼看你就覺得你和平常人不一樣呢!”

景深仿若未聞,透過他看向另一邊坐着的陳隊。

陳隊見他們過來,只簡單點了下頭,道:“還是疑點重重。”

秦樂湛揮了揮手,見景深無動于衷才嘆了口氣,失落道:“原來看不見我啊。”

烏牧春輕咳一聲,朝他瞥了一眼,秦樂湛立刻又開心了,湊到他身邊道:“烏哥,你們怎麽把我導員也請來啦,你不是說這裏工作的都不是人嘛,不會吓到我導員嗎?”

烏牧春:“......”他也想知道老大幹嘛帶個普通人類過來啊!

“不過導員身上好香啊,我咋一看到他就餓呢?”秦樂湛迷迷糊糊就要往景深那邊飄。

烏牧春一驚,還沒等伸手拽他,程居延一個眼神掃過來,硬生生把秦樂湛釘在了原地。

秦樂湛抖了一下,腦子裏一片清明,納悶道:“诶?怎麽又沒味了,我剛才要幹啥來着?”

沒人再理他。

景深和陳隊打了個招呼,陳隊心裏疑惑怎麽帶了個外人來,卻也沒說什麽,特別辦事處自有章程,他們要做的就是不該問的不問,不該打聽的不打聽,以及,最多待五個小時就得從這裏離開。

程居延側頭盯着景深看了兩眼,才慢悠悠收回視線道:“再放一遍。”

烏牧春便過去重新播放監控。

景深也是第一次看到案發時的監控,程居延坐到正中央的椅子上,而後示意他坐到自己身邊。

景深道了聲謝,坐下後就聽程居延道:“仔細看,一會考你。”

“好!”景深有種被領導盯着的感覺,正襟危坐,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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