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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久安一中家屬樓。

“去哪了?去哪了?!”

“我明明就放在這的......”

梁意歡将自己書架上的書全部扔下去,又急躁地翻動着抽屜和床鋪,可她想找的東西卻完全不見蹤影。

“你在找這個嗎?”一道清朗的嗓音從卧室門口響起,梁意歡倏地轉頭看過去。

挺拔的少年穿着紅白色校服立在門口,指尖正把玩着一枚暗色的銅錢,黑沉的瞳孔定定地看着梁意歡。

“祝、祝思源?”梁意歡驚疑不定地看着他,“你怎麽會在我家!”

祝思源輕笑了聲,“警察懷疑你了吧。”

梁意歡臉上毫無血色,她垂下眼,顫抖着嗓音小聲道:“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梁意歡,別裝了。”祝思源面色冷了下來,“盛黛對你那麽好,你為什麽要害死她!”

梁意歡擡眼看他,雙手死死地攥緊拳,指甲陷進掌心卻毫無所覺。

“祝思源,你誤會我了,盛黛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一字一頓地說:“我不會傷害她。”

“朋友?”祝思源眼眶血紅,輕嗤一聲道:“別侮辱她了。”

梁意歡渾身都在發顫,眼底漸漸濕潤。

“你以為把證據銷毀警察就無從查證了嗎?”祝思源緩慢地向前邁步,“還是你覺得,盛黛只保存了一份證據?”

梁意歡心底一涼,“你說什麽?”

那個人答應會幫她銷毀所有證據的,祝思源現在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不對,景深說警方複原不了那些文檔!

祝思源在騙她!一定是在騙她!

祝思源在距離她幾步遠的地方停下來,他垂眼看着手裏的銅錢,道:“你就是用這個和那個人聯系的吧,你現在找他做什麽?讓他幫你殺了郭垚這個證人?還是再幫你銷毀一次證據?”

“你在說什麽,我真的聽不懂!你為什麽就是不相信我!”眼淚落了滿臉,梁意歡哽咽着瑟瑟發抖。

祝思源眸色陰冷,“聽不懂沒關系,你可以到了下面親自和她解釋。”

梁意歡驚恐地後退一步,顫聲道:“你、你想幹什麽?”

“她連死了都在想着保護你......”祝思源從校服口袋裏拿出一把短小的匕首,一步一步朝她走過去,“你也該嘗嘗她經歷過的事。”

“祝思源你瘋了!”

祝思源不再廢話,舉起匕首快步上前,猛地朝梁意歡刺下去。

“啊!!!”梁意歡驚恐躲避,手臂被刺出深可見骨的傷。

砰——

祝思源忽然被一股大力向後扯開,整個人撞在牆上又摔下來,手裏的匕首也摔了出去。

陳隊死死按住祝思源,景深便快速把匕首撿起來。

“放開我!!我要殺了她!!”祝思源瘋狂掙紮,眼眶血紅,整個人形狀癫狂。

梁意歡虛脫一般跪倒在地,捂着胳膊痛哭出聲。

“意歡!意歡!”梁老師跌跌撞撞地沖過來,把女兒抱進懷裏,淚流滿面。

程居延蹙眉看着雜亂的現場,不耐煩道:“閉嘴。”

淡淡的一聲,無論是正在掙紮的祝思源,還是抱頭痛哭的母女倆,都像被人按下暫停鍵,掙紮不了,也發不出聲。

陳隊遲疑地放開對祝思源的桎梏,少年趴在地上,目光兇狠地瞪着不遠處的梁意歡,眼淚順頰而下,卻沒再反抗,只慢吞吞坐起身,胸口劇烈起伏。

梁意歡埋頭在媽媽肩頭,一顫一顫,雙眼緊閉。

梁老師忌憚地看了程居延一眼,又急忙別過頭,輕輕撫摸着女兒的頭發無聲安慰。

“他們......”景深看向程居延。

程居延道:“讓他們冷靜了一下。”

景深頓了下,然後看向梁意歡,溫聲道:“梁意歡,你知道盛黛到底為什麽而死嗎?郭垚沒說謊,她是怕你出意外才把自己送入虎口。”

梁意歡抖了一下。

“你以為你藏得很好,但盛黛早就發現了。”景深垂眼看着她,“或許一開始她并不知道郭垚是因為喜歡你,才會把她當替身,但她是個非常聰明的孩子,在郭垚不斷淩/虐她的後背之後,她就發現不對勁了。”

“你在說什麽?!”梁老師震驚地看着他,“你說郭垚,他、他喜歡......”

梁意歡顫抖的越來越嚴重,牙齒吱嘎碰撞,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

景深繼續道:“盛黛找到了曾經被郭垚欺負過的女孩,她發現了郭垚那些格外特別的喜好,所以她明白,郭垚真正想要得到的人是你,但他卻偏偏得不到,所以只能找那些和你有共同點的女孩,施加他的欲望。”

“而這些人裏,盛黛和你是最像的,只要遮住她的臉,她甚至可以做到以假亂真。”

所以盛黛才有把握替其他女孩擋災,才會反複在日記裏強調一定要保護好梁意歡。

她不想讓自己的好朋友遭受和她一樣的對待,在她心裏,梁意歡各方面都很優秀,和她總說的那句話一樣,她覺得梁意歡天下第一好。

她的未來或許已經暗淡,但梁意歡有光明的前程,所以她才會說自己和梁意歡是不一樣的。

也是因為這個,所以她在收到郭垚給她發的梁意歡的照片時,才會那麽緊張,連和家裏人或者祝思源交代一聲都來不及就跑了過去。

關心則亂,她怎麽都想不到自己匆忙趕過去,等待她的會是那樣的結局。

景深看向梁老師,說:“郭垚七年前原形畢露,他愛上了當時才十一歲的梁意歡。他接近你,開始和你暧昧,應該也是在那之後吧?”

梁老師整個人如遭雷擊。

她從來沒告訴過景深她和郭垚之間的關系具體是什麽時候開始變味的,所以要麽景深說的是真的,要麽是郭垚和他交代了他們之間的感情經歷。

她怎麽都不願意相信景深的話,只能是郭垚說的!必須是郭垚說的!

“不可能!”梁老師緊緊抱着梁意歡,咬牙道:“你說謊,郭垚再禽獸,也只把意歡當女兒!”

“對,他說過的,他沒有女兒,也一直想要個女兒。”梁老師迫不及待地想要證明自己才是對的,“他看着意歡從小長大,他不可能觊觎我女兒!你別想讓意歡和那樣的人渣扯上關系!”

景深看着她,溫聲道:“梁老師,你女兒有嚴重的自殘傾向,你知道嗎?”

“你說什麽?!”

“你多久沒真正關心過她了?”景深朝她懷裏纖瘦的女孩看去,寬大的病號服挂在她單薄的身軀上晃蕩,“你看看她的手,看看她的手臂、腿、前胸後背,除了脖子和臉,你可能很難再找到一塊完好的皮膚了。”

梁老師腦子裏一片空白,她垂眼看着懷裏的女兒,對上她乞求的目光。

梁老師胸口劇烈起伏,她伸手去抓梁意歡的手,看到了她手背上的一道道血痕,她喉間溢出痛苦的嗚咽,不由分說地去扯梁意歡的袖子。

“媽!”梁意歡死死攥着袖口,瘋狂搖頭:“媽,我沒有!我沒有!”

梁老師一根根掰開她的手指,病號服寬大的袖子輕而易舉捋了上去,露出了遍布新舊傷痕的蒼白手臂。

“媽!”梁意歡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我錯了,我錯了媽!你別怪我,別怪我......”

梁老師指尖顫抖地想去觸碰女兒傷痕累累的手臂,卻又像是怕弄疼她,只能頓在空氣中。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梁老師把女兒抱進懷裏,痛苦哽咽。

祝思源看着那些交錯遍布的傷痕,似乎和盛黛身上那些可怖的傷口重疊起來,他閉上眼,死死握緊拳。

陳隊有些不忍地別過臉。

景深嘆了口氣,道:“郭垚并不是天生的虐/待狂,但他知道自己愛的這個女孩渾身是傷,所以他為了讓那些女孩更像她,才會那樣折磨她們。”

梁老師淚眼朦胧地看向他,嗓音嘶啞道:“所以呢?這不都是那個人渣做的事嗎?你們為什麽還要這麽咄咄逼人!你們是真的想把我女兒逼瘋嗎!”

“你還想不明白嗎?”程居延淡聲道:“你這個女兒才是徹頭徹尾瘋子,她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我沒有!”梁意歡哭道,“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我也是被綁架後才知道那個人渣對我有想法的!”

“梁意歡,別裝了。”

景深沉聲道:“你早就知道郭垚對你有想法,你也早就恨極了梁老師,你恨她控制你、壓迫你,你想報複她,所以你引導郭垚和梁老師發生關系,你看着她被一個你看不上的人渣哄的團團轉,心裏應該很暢快吧?”

梁老師不可思議地看着他,又去看自己懷裏的女孩。

梁意歡的面部不正常地抽搐着,一雙眼直勾勾盯着景深。

“你的引導,激起了郭垚的本性,他開始仗着職務之便,威脅和欺負其他女孩,只是那個時候他還沒想到要找和你相似的人。”

盛黛收集的證據裏,最開始被欺負的那幾個女孩和梁意歡幾乎沒有什麽相似點,她們也沒有被郭垚施加暴力,他只是單純發洩欲望,所以那些女孩能提供的只有口供。

景深看了祝思源一眼,而後繼續對梁意歡說:“你上高一的時候,和程潛是一個班的。程潛和祝思源那時候開始就總在一起打球,關系很好,所以你見到了經常來找程潛玩的祝思源,喜歡上了他。”

祝思源一愣。

梁意歡垂下眼,忽然低低地笑起來。

景深一開始以為是梁意歡和盛黛交好之後,才認識的祝思源,但他之前忽略了一件事,久安一中是高二才分的班。

他記得程潛最開始說過,他和盛黛還有祝思源是同學,和梁意歡曾經也是同學。

剛才來的路上,他重新問過程潛,才确認高一的時候,梁意歡和程潛雖然沒什麽交集,但确實就是同班同學!

而且景深第一次在梁意歡面前提到程潛的時候,梁意歡表現的格外緊張,但後來景深看過的幻境裏,程潛和梁意歡并不算很熟悉,不過和其他籃球隊的同學相比,他倆又好像比起其他人要熟悉一些,因為當時只有程潛和她打了招呼。

“祝思源喜歡盛黛的事表現的很明顯,你肯定看得出來。”景深沉聲道:“郭垚說你嫉妒盛黛,應該是實話,只是你的嫉妒,滋生的時間比他認為的更早。”

梁意歡擡手擦掉淚痕,直直看向景深:“所以呢?我喜歡祝思源,我嫉妒盛黛,那又怎麽樣?是郭垚殺的人!”

景深道:“你從高一就喜歡祝思源,同時也發現和他形影不離的盛黛和你的身形很像,所以你有了一個想法。你開始引導利用郭垚的變态心理,我猜你應該有意無意地給他看過你身上的不同部位,然後再把和你有部分相似的其他女孩引到他的視線裏,讓他上瘾。”

“他那樣的人渣,有一就有二,他開始自發地找尋那些和你類似的女孩,理所當然地注意到了身形和你幾乎一模一樣的盛黛。”

“但是盛黛自我保護意識很強,她還總是和祝思源在一起,郭垚沒有機會下手。所以你就故意挑選時機去游樂園偶遇盛黛,理所當然地和她變成了好朋友,這樣既能接近祝思源,又能讓盛黛對你放松警惕,給了你幫助郭垚得到盛黛的機會。”

“只是你沒想到盛黛那麽堅強,即便遭受了那樣的事還能自救的同時救下別的女孩,并且還偷偷收集證據想要錘死郭垚。你更沒想到是,明明祝思源發現了盛黛的異樣,居然只是擔憂和心疼,完全沒有你想象中的嫌棄或者排斥,甚至,他還為了讓盛黛散心要帶她出去玩。”

“郭垚愛你,他即便被抓了也不會供出你,所以你并不在意盛黛收集的證據,畢竟就算郭垚忽然不想保護你了,你也只會是個被變态喜歡,被朋友保護的無辜女孩,只要盛黛信任你,警察就不會懷疑你。”

“但你卻恨祝思源那麽喜歡她,所以你不如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除掉盛黛。”

“你和郭垚設了個局,郭垚準備犧牲自己和盛黛一起消失,給你自由和你想要的愛情,所以他特意在盛黛身上留下了自己的DNA,如果僥幸這件事沒被發現,他還能繼續保護你守着你,如果不幸被發現了,那兇手也只會是郭垚,他會替你去死。”

“為了讓郭垚更加死心塌地為你去死,你應該給了他不小的甜頭,只是郭垚這個人貪得無厭,嘗過甜頭後卻不想就這麽死了,所以他綁架了你,甚至想拉着你一起下地獄。”

梁老師呆滞地跪坐在原地,目光怔怔地落在身邊的梁意歡身上。

景深在說什麽?她的女兒怎麽會做這些事?

祝思源怔愣地看向梁意歡,他沒想到,一切的源頭居然是他。

是他招惹了這個魔鬼,是他間接害死了盛黛!

梁意歡完全褪去之前的可憐柔弱,她輕輕順了順頭發,唇角扯開一點弧度:“這都是你的猜測,小景哥。”

“我還猜了點別的。”景深溫和一笑,說:“你被梁老師長期的控制欲壓的性情偏執,但還不至于拉無辜的人下水。我猜,應該是有人告訴了你這個辦法,讓你去布這個局,對嗎?”

梁意歡臉色微變。

景深就笑了,“那個人應該告訴你,只要把那個神龛供起來,他就可以幫你完成願望,你可以做所有你想做的事,再大的錯他也能幫你兜底。”

梁意歡咬牙道:“你說的話我聽不懂。”

“你怕梁老師,不敢供在家裏,于是就想辦法讓郭垚把神龛供起來,你假裝一無所知,偶爾過來上個香就行。”景深道,“為了讓你相信他的能力,他在被你供起來之前應該也幫你做過什麽事,比如讓你高一期末考年級第一?”

梁意歡又開始無意識地摳起手。

梁意歡是個聰明人,她或許從來沒相信過郭垚,所以才給自己留了後路,即便郭垚供出她,她也能把自己摘出來,畢竟她還有個無所不能的後盾,能幫她消除所有可能指向她的證據。

她應該也沒看到盛黛收集的全部證據,所以不能确定裏面有沒有她給盛黛下藥這種證據,因此在景深意有所指的引導下,她才會想回來聯系那個人,讓對方幫自己銷毀證據。

只是沒想到,她身後那個人沒想真心幫她。

“你不承認也沒關系。”景深笑說,“你以為自己萬無一失,卻不知道自己也會變成別人的棋子。對吧,祝思源?”

祝思源一頓,朝他看去。

“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景深看着他,說:“盛黛的事都出了一個多月,警方連屍體都找不到,所有人幾乎都已經認定了她是自殺,而且屍體沖到了海裏,但偏偏梁意歡卻在長明游樂園出了事,驚動了特管局,讓我們重啓了這個案子。”

“帶梁意歡一起去游樂園的孟猛說過,梁意歡看到鬼屋之後就主動要進去,進去之後兩個人便被人迷暈分開,我機緣巧合下趕過去,被盛黛襲擊,這才讓我們發現了盛黛死于意外的事。”

“我猜,應該是你和梁意歡說了什麽,讓她對那個鬼屋好奇。”景深直直望着祝思源的眼睛,“即便梁意歡沒有因為這次的巧合趕往哪裏,你也會想辦法把她帶過去,對嗎?”

梁意歡僵硬地看着祝思源,手背被她撓出了更深的痕跡,梁老師急忙攥住她的手制止她繼續自殘,可梁意歡的視線卻自始至終都沒能從祝思源身上移開。

屋內一片靜谧。

半晌,祝思源才苦笑了下,啞聲道:“是。”

他目光有些渙散,像在看虛空中的某一點,“我和盛黛做過很多兼職,但她最喜歡在游樂園工作,我也喜歡。”

“她膽子很小,但偏偏喜歡刺激,就總拉着我摸魚去鬼屋探險,然後害怕就往我懷裏鑽。”他笑了下,“我雖然總說她膽小,但其實我最喜歡的項目也是鬼屋,因為在那裏,我能無所顧忌地擁抱她。”

“她出了意外之後,我頹喪了好幾天。我太想她了,可我只能去我們在一起待過的地方才能找到一點她存在過的痕跡,直到我去了游樂園,進了鬼屋。”

祝思源眼底濕潤,“我見到了她,她面目全非,也什麽都不記得,可我就是認出她了,她也沒有傷害我。我碰不到她,不過她好像對我胸口別着的筆很感興趣。”

“後來她消失了,我回到家才發現我的筆裏放着儲存卡。”

他看了那些證據,知道了盛黛的死是郭垚所為,也知道了盛黛臨死前那大半年總是情緒低落,是因為遭受了怎樣的酷刑。

但他也很清楚,盛黛不是莽撞的人,她不會輕易把自己置于險境。

他覺得這其中肯定有其他原因,于是他去看了盛黛的日記,在頻繁看到她要保護好梁意歡這樣的說法之後,他察覺到了異樣。

尤其,他是最清楚梁意歡和盛黛的身形有多相似的人。

他也知道郭垚和梁意歡的親近關系,因此有了猜疑。

所以他找到了梁意歡,他看到了梁意歡手背和手腕上的傷,頓時聯想到了盛黛證據裏的幾張圖片,他幾乎立刻認定梁意歡肯定也參與了謀殺。

但他沒有證據,直接報警沒辦法立案,他需要一個契機重啓盛黛的死亡案,把郭垚和梁意歡一起送上斷頭臺。

他知道梁意歡對他或許有些想法,于是便假裝無意地告訴她,他和盛黛曾經在鬼屋擁抱接吻,他看到梁意歡驟變的臉色,便知道自己的計劃估計能正常實施了。

即便梁意歡不主動過去,他也會提出帶梁意歡去玩。

“好在沒用我動手,她就有機會過去了。”祝思源道,“我那段時間一直在鬼屋做兼職,看到她過來之後,就迷暈了她和另一個人,然後把她帶去已經變成雜物間的廢棄衛生間,我想打傷她,然後讓其他人發現并報警制造疑點,讓警察從梁意歡身上查起。”

“可我沒想到盛黛的魂魄會出現在那,她居然護着梁意歡不讓我動手。她既不想傷害梁意歡,也不想傷害我,我們就僵持了好一會。”

他看向景深,“幸好你來的及時,我需要一個目擊者和參與者,不過盛黛好像對你很感興趣,不用我說她就主動把你引了過去。”

他更沒想到的是,景深居然是特管處的人,有了特管處插手,事情就更好辦了。

要不是梁意歡把退路設置的這麽好,郭垚都被抓了,警察都沒辦法抓梁意歡,他也不會冒險想要自己解決她。

程居延冷聲道:“你沒想過盛黛不會傷害你們,但是會傷害別人嗎?”

如果他當時沒有趕過去,景深是不是就要被厲鬼化的盛黛殺死了?

祝思源垂下頭,慚愧道:“對不起,我當時顧不上那麽多了。”

“不對!”梁意歡忽然大聲道:“你在撒謊!”

祝思源冷眼朝她看去。

“你知道祂,你知道是祂一直在幫我,你還知道我們用那個銅錢聯系!”

“是,我知道。”祝思源站起身,把手裏的銅錢拿出來遞給程居延,道:“昨天晚上有個人來我家,告訴我梁意歡可能會逃脫,還讓我找到這枚銅錢,這樣就能避免她再次銷毀證據。”

“什麽人?”程居延問。

“是個高個子的男人。”祝思源蹙眉道:“他捂得很嚴實,全身上下沒露出一點皮膚,但我記得他身上有一股很重的煙味。”

煙味?

景深和程居延對視一眼。

又是那個人嗎?

祝思源拿出手機,摘下手機殼,從裏面拿出一枚儲存卡,道:“那個人還給了我一個這個,他說裏面有你們需要的證據,但文檔有密碼,我破解不了,警方的人應該可以。”

陳隊接過儲存卡,讓手下的人立刻拿回去破解。

梁意歡跪坐在地上,整個人都有些恍惚,梁老師也像被抽去了精氣神,只默默看着女兒血淋淋的手背,不知道在想什麽。

祝思源轉身走到書架旁,撥開被梁意歡掃的到處都是的書本,從裏面拿出了一個帶密碼的筆記本,只有巴掌大,封面印着憨态可掬的熊貓。

“這是盛黛送你的成人禮之一。”他輕輕撫摸封面上的熊貓,低聲道:“你打開看過嗎?”

梁意歡遲鈍地仰起頭,視線落在那個小本上。

“密碼是你們第一次見面的日子。”祝思源把本遞給她,而後轉身走到陳隊身邊,道:“警官,我也做了錯事,我服從任何判決。”

陳隊輕嘆一聲,拍拍他的肩。

梁意歡垂眼看着手裏的密碼本。

這是什麽時候收到的禮物來着?

好像、好像也沒有很久。

原來密碼是她們第一次見面的日子嗎?

梁意歡以為自己不記得了,但她卻記得很清楚,那是一年前的八月二號。

以後,也是盛黛的忌日。

她緩慢地撥動輪盤,鎖開了。

【我最最漂亮,最最聰明,天下第一好的意歡,十八歲生日快樂呀~】

【算一算,我們認識好像也快一年啦,時間過的好快啊。其實那天衣服髒了,還被領班訓,我還好不開心來着,不過幸好我被打發去洗工服了,不然就遇不到你了......】

【其實你別看我好像沒什麽心事,其實也有,只是我比較害羞不好意思和你說哈哈哈。】

【說點悄悄話,我其實特別羨慕你有媽媽陪着,我都不記得我媽媽長什麽樣子了,不過有爺爺奶奶我也知足啦,希望他們慢一點變老,這樣等我有錢了,就能給他們買大房子住!到時候我們倆,還有思源就買同一層,永遠做好朋友,老了還能一起鬥地主。】

【我知道你心裏藏着很多事,我等着你願意跟我分享的那一天。還有哦,不要害怕你媽媽,她只是在太在乎你了,等你長大一點她就有了安全感,肯定就不會再這麽嚴格。】

【我會一直陪着你的,有委屈要繼續和我說呀。沒有什麽事是一盒聖代解決不了的,如果有,就兩盒,盛黛買聖代給你吃哦......】

視線逐漸模糊。

一滴滴水漬洇染了筆跡,梁意歡用指尖去擦,卻越擦越多,字跡越來越模糊。

為什麽,為什麽......

“我不想的——”

“我真的不想的——”

梁意歡緊緊将本子按在胸口,痛苦地蜷下腰。

她只有這一個朋友,她真的沒想傷害她,她也并沒有很喜歡祝思源。

可是為什麽?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痛苦的尖叫聲從喉間溢出,梁意歡忽然起身,猛地向外沖去。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急忙追出去。

梁意歡熟練地打開郭垚家裏的門,直直沖過去把那高高在上的神龛扯下。

“意歡!!!”梁老師驚叫,眼睜睜看着女兒沖到窗邊一躍而下。

程居延和陳隊幾乎是同時沖到窗邊伸出手,一人一邊抓住梁意歡的手臂,神龛從她手中跌落,猩紅的神像砸在樓下四分五裂。

景深心跳都停了一瞬,看他們把人拽上來才覺得能正常呼吸。

梁意歡被他們拉上來,癱在地上又哭又笑,狀似癫狂。

梁老師跑過去把孩子抱進懷裏,哭的撕心裂肺。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媽媽的錯,是媽媽害了你......”

景深指尖微顫,心髒跳動的頻率又快又沉。

明明早該看慣了生死,可當死亡接二連三地用最慘烈的方式呈現在眼前,他卻覺得胸腔裏蕩着一股從未有過的奇特情緒。

酸澀,震撼,以及——恐懼。

一股清清涼涼的氣息鑽入腦海,景深朝程居延看去,對上了他幽深如墨的瞳孔。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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