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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唐鳳如接着陪笑道：“馬經理，就按您剛才說的，雞蛋五毛五一個，蛋雞一斤三塊五，肉雞十三塊五，應該可以了吧？”

“行呗，我這個人一向好說話。”馬衛國終于拍了板，“今天有點晚了，咱們先立個字據，把這事定下來，明天一早我就派車過來拉貨，再簽個正式的合同。”

“好啊！”唐鳳如立即找來紙筆，把剛才說的價格和交貨時間一一寫下來，又按馬衛國的意思加了一項條款，注明若自己反悔則需支付一萬塊錢的違約金。

寫完後兩人分別按了手印，馬衛國說：“小唐啊，你今天把雞蛋都打包好，五百只蛋雞和二百只肉雞也圈好，省得我明天還要花時間來收拾，又要耽誤半天功夫。”

唐鳳如有點為難，“活有點多，我一個人不知道搞不搞得完。”

“你盡量呗，時間就是金錢哪，不然你再減兩毛？”

“不，不能再減了！我今晚就算不睡覺也會全部弄好的！”

“那辛苦你了，不過你可不能以次充好，把病雞臭蛋混在裏面喲。”

唐鳳如異常認真：“這個絕對不會的，做人要有良心，做買賣也要講誠信，要是發現有壞的，我包賠。”

“那我就放心了。”馬衛國把字據一收，往兜裏一揣，“走了，明早再來。”

“好，我送您出去。”

等目送馬衛國開着小車上了路，唐鳳如長出一口氣，艾瑪真不容易，以前覺得養雞不簡單，現在看來做生意更難。

要是自己還有親人在世，能幫着一起打理就好了。

月亮已經出來了，像個銀盤一樣半挂在梨樹梢頭，落下一地清淺朦胧的銀輝，把他孤伶伶的影子拉得老長老長。

舉頭望明月，低頭……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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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鳳如沒那個功夫對月興嘆，轉身快步回到院裏去幹活。

先把五百只蛋雞和兩百只肉雞分別點清數量關進單獨的雞舍，接着再打包雞蛋。他前些天為了方便出售提前做了些準備，訂購了一批印有“鳳鳴生态土雞蛋”的簡易包裝盒，一盒可以裝十二枚雞蛋，六千個蛋就是五百盒，然後再二十盒裝一個紙箱碼放在院子裏，工作量着實不小。

這晚唐鳳如就挑燈夜戰，一直忙到淩晨兩點多才完工。

他這兩年作息很有規律，晚上一般十點多就睡了，極少熬夜，今天忙完後困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回房時一個不留神踢到了走廊上的紙箱，換來大鵝一記憤怒的眼刀。

“不好意思沒看清楚，睡吧睡吧。”唐鳳如哈欠連天地說道，敲着有些酸麻的肩膀進了卧室，勉強沖了個澡後也睡下了。

……

雖然很晚才睡，唐鳳如惦記着今天有事，不到七點就爬起來了，剛剛喂了雞撿完今天的蛋，院外就響起了汽車喇叭聲。

他放下掃帚跑出去一看，來了兩輛貨車，車廂裏撂着許多籠子，馬衛國開着自己那輛小汽車在前面帶路。

唐鳳如迎上前道：“馬經理早啊。”

“早。”馬衛國從車裏鑽出來，“小唐，都準備好了吧？”

“好了，雞蛋在前院放着，雞在園子裏關着！”

馬衛國便朝貨車上下來的五六個人一揮手，“開始幹活，動作都麻利點兒！”

幾個人應了，擡着稱提着籠進了梨園，捉雞的捉雞，稱重的稱重，弄得雞毛飛舞，雞叫不斷，那叫一個熱鬧。

唐鳳如也沒閑着，跑前跑後地幫忙，馬衛國則叼着煙在旁邊噼裏啪啦地按計算器。

一直忙活到下午，總算把雞和蛋全部裝了車，最後一算帳，一共是兩萬零一百三十五塊錢。

馬衛國把計算器往唐鳳如眼前一亮，“小唐，這麽點零頭就抹了吧，就當貼補我一點油錢了。”

都到這個時候了唐鳳如也沒那個精力計較了，當然只能答應了。

馬衛國當即從挎包裏掏出兩匝粉紅大鈔塞進唐鳳如手裏，“怎麽樣，夠爽快吧，現買現結，絕不拖欠！”

“謝謝馬經理。”

雖然鈔票的份量比最開始預計的要輕不少，唐鳳如還是挺高興的，畢竟這是自己開辦養雞場以來做的第一筆大生意，比他當初在雲城打工第一次領到薪水還要讓他感到振奮。

馬衛國上了車，從車窗探出油光锃亮的腦門，“要是這批貨銷路好，以後咱們可以長期合作，回頭電話聯系。”

“好的馬經理！”

能夠長期合作自己就省得沒頭蒼蠅一般跑來跑去地找人推銷了，唐鳳如當然求之不得。

等馬衛國等人開着車走了，唐鳳如站在院門邊喜滋滋地摸了摸兩沓鈔票，盤算着要怎麽慶祝一下才好，是去鎮上下館子吃一頓犒勞一下天天起早貪黑的自己，還是去看場電影放松放松，或者給自己買件新衣服新鞋子什麽的？他都快一年沒給自己添置過東西了。

哎，還是算了吧，鎮上的館子有些水平還不如自己，食材的品質和衛生狀況更是沒法保證。看場電影幾十塊錢也不劃算，不如晚兩個月在網上看算了。新衣服新鞋子什麽的也不是必需品，他每天都要幹活，也沒有什麽場合穿出去……

“哎喲，鳳如這是做了筆大買賣賺了大錢呀，恭喜恭喜！”

一個熱絡而稍嫌尖細的女聲闖入耳膜，唐鳳如把錢放進衣服兜裏，對走過來的一名身形富态的中年婦女赧然道：“其實沒有多少，讓梁阿姨您見笑了。”

來人正是梁錦軒的母親，青山村村委會的會計，看得出來她頭發是新燙染的，臉上打了粉化了妝，身上穿着大紅色的呢子外套，腳蹬黑油亮的皮靴，打扮得比鎮上的年輕姑娘都要時尚新潮，笑盈盈地問唐鳳如：“沒有多少那是多少啊？”

唐鳳如撓撓頭，不好意思地回答：“就兩萬塊。”

“那是不多，我們家軒子現在一個月工資有兩萬五呢，他們部門的經理特別器重他，年中可能還會給他升職加薪。”梁母滿面春風地撩了下耳朵旁邊的發卷，“昨天軒子還給我發了五千塊的紅包，讓我和他爸拿去逛街，想買什麽買什麽。我跟他說不用，他非要給我發，攔都攔不住，這不，昨天我就上雲城去逛了一圈。”

唐鳳如既羨慕又有些傷感地說：“真好，軒子既聰明又能幹，還這麽孝順，您和梁校長真有福氣。”

他爸媽去世得早，沒有體會過多少一家人和樂融融母慈子孝的溫馨。奶奶也沒享什麽福就去了，就算他現在賺了一點錢，也不可能給父母花用，孝敬老人了。

“還好吧，我和他爸現在什麽都不缺，就操心他的終身大事，什麽時候能領個女朋友回家就好了。可是跟軒子說了好幾回，他都不上心。”梁母抱怨着道，“不過現在城裏的姑娘要求也太高了，擇偶條件一大堆，要有車有房，還要有顏值有才華什麽的，一個個眼睛都長在頭頂上，可難伺候了。”

這個問題唐鳳如完全沒有發言權，只能幹巴巴地說：“您別擔心，軒子那麽優秀，肯定過不了多久就能找到和他一樣優秀的女朋友。”

“哎，希望如此吧。”梁母說着話鋒一轉，“哎，對了，鳳如啊，我來找你是因為我家丢了一只鵝，昨天我天黑了才從雲城回來，上午又去打麻将了，軒子他爸剛剛才跟我說你前天晚上撿到了。”

唐鳳如有點奇怪，“咦，梁校長不是說沒丢麽？”

“丢了，前天晚上可能我後院門沒關好，它從栅欄底下鑽出去了。你又不是不清楚，軒子他爸八百度的近視眼，跟半個瞎子一樣，少一只兩只的他都看不出來。”

“哦，原來如此。鵝就在我家院子裏，不知道怎麽回事受了傷，您進來看看吧。”唐鳳如把梁母引進自家大門，“您家這只鵝怪聰明的，說什麽它都懂。”

“可不是麽，它下蛋也勤快，是我們家幾只鵝裏最能下蛋的一個，所以丢了怪可惜的，軒子爸一說你撿到了，我就馬上找過來了。”

唐鳳如聞言腳下一頓，“梁阿姨，我撿的是只公鵝……”

他以前雖然沒養過鵝，但是如何區別公母還是知道的，那只大鵝頭上長着鮮紅高聳的肉瘤，身高腿長，性情兇悍，這些都是公鵝的特質。

更何況撿到大鵝那天晚上檢查它屁股上的傷勢時，唐鳳如還看到了公鵝才有的那玩意兒，所以勿庸置疑，那家夥百分之百是只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