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捉蟲）

第8章（捉蟲）

唐鳳如滿臉黑線，太不像話了！他明明給這家夥準備了水碗的，接的都是幹淨的自來水，這家夥怎麽還要偷喝自己杯子的水！難怪他最近老是覺得哪裏不對勁，給大鵝用的那只水碗基本上沒動過，而自己杯子裏的水經常會莫明其妙地減少，只不過他一直粗枝大葉地沒具體想過這個問題，這會兒當場抓了個現形才明白過來怎麽回事。

一想到自己和一只鵝共用一個水杯，還不知道喝過這只鵝多少口水，唐鳳如就有種說不出的別扭和惡寒，上去一把奪了過來，憤然道：“這是我的杯子，你怎麽能亂喝水呢？！”

“嘎！”

大鵝短促嘹亮地叫了一聲，那樣子好像比他還不滿。

唐鳳如氣壞了，正想再罵兩句，忽然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轉頭一瞧，院子角落裏鑽出來一只足有自己手掌長的大耗子，對自己一個大活人的存在視若無睹，東聞聞西嗅嗅的，繼而明目張膽地朝後院竄去。

該死的耗子！光天化日之下還有沒有王法了！

想起以前小雞們渾身是血的凄慘死狀，唐鳳如怒不可遏，操起豎在牆邊的一把鐵鍬就要追上去打耗子。

不料大鵝的速度比他更快，如同一枝離弦之箭般激射而去，唐鳳如只覺眼前白光一閃，視網膜上劃過一道殘影，緊接着就聽到老鼠尖利的吱吱亂叫聲。

他定睛一看，大鵝的一只腳掌緊緊地踩在那只耗子的頭上，無論耗子怎麽掙紮都不松開。沒過一會兒，耗子嘴裏飙出一道鮮血，四爪一陣痙攣，随即就斷了氣，直挺挺地躺着不動了。

唐鳳如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他以前只知道狗拿耗子多管閑事，還從來不知道鵝也能抓耗子的，就剛才那速度和氣勢，比以前那只叫阿黃的貓還要厲害。

大鵝後退兩步，低頭瞧了瞧自己沾了些灰的腳掌，很是嫌惡地踱到水池邊，翅膀一拍十分矯健地跳進半人高的池子裏，然後用腦門頂開了水龍頭。

自來水嘩嘩流下來了，大鵝就站在池子裏沖洗腳掌，接着把整個身體湊到水龍頭底下沖了半天，洗完後關了水龍頭，跳到地上，抖開兩扇濕淋淋的大翅膀一陣揮舞，水珠子甩了唐鳳如一身一臉。

唐鳳如：“……”

真是長見識了，這鵝特麽的比人還講究！

要擱在剛才，唐鳳如肯定要氣得跳腳，現在親眼目睹了大鵝踩死耗子的英勇舉動之後心情就大不一樣了，這家夥替慘死的小雞仔報了仇哇，實在是太解恨了！與之相比，大鵝嘴巴挑剔、在雞們面前逞威風甚至偷喝自己杯子裏的水等等毛病就不算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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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鳳如抹了把臉上的水，一本正經地對大鵝說：“本來我都準備把你丢到門外去，誰愛揀誰揀，誰愛養誰養，看在你剛才的表現上我又改變主意了，只要以後你能乖乖地捉耗子，我就繼續養着你，就當是養看家鵝了，怎麽樣，這總可以了吧？”

大鵝朝他翻了個白眼，好整以暇地踱到空空如也的塑料碗旁邊，擡腳扒拉了一下。

……這是在要求開飯？

唐鳳如繃不住笑了，把死老鼠收拾了之後就給它拌了一碗精飼料。

大鵝吃完之後似乎是口渴了，眼睛又瞄着唐鳳如的杯子。

“混着用杯子不衛生，知道嗎。”唐鳳如教育道，“自來水你不喝，那你想喝什麽？”

大鵝左右瞧了瞧，踱到窗臺底下擱着的一箱礦泉水旁邊。

唐鳳如服氣了，“行，真有眼光，這水可是一塊錢一瓶的。我上次去鎮上給一家小賣部送雞蛋，人家說沒有現金，就拿這箱水抵的帳。不過我一直沒舍得喝，出門一般都帶的是自己燒的自來水，現在便宜你了，你以後就別再偷喝我杯子裏的水了，這總可以吧？”

大鵝：“嘎。”

看來是答應了。

唐鳳如就拿出一瓶礦泉水往大鵝用的水碗裏倒了半碗，大鵝低下頭吸溜吸溜地喝起來。

唐鳳如感慨，他哪是養了只鵝，分明是養了個大爺，只希望能夠有所回報吧。

事實證明唐鳳如付出的代價還是值得的，因為從那天開始，無論前院還是梨園的雞舍就再沒鬧過耗子了。有時候唐鳳如有事出去忘了關養雞場的門也沒關系，雞們都老老實實地呆在院子裏一只也不會亂跑，所以這只看家鵝還是有點用處的。

一晃過了一個月。

這天唐鳳如接到李大毛的電話，說他丈母娘明天過生日，想要兩只雞十斤蛋。唐鳳如欣然答應了，利索地捉了兩只肥嫩的小母雞，裝了一箱蛋，準備親自送到李家去。

結果出門的時候大鵝也跟了出來，唐鳳如把他往回趕，它就是不肯進去。

唐鳳如納悶了，“你是想走還是想出去玩一會兒？”

大鵝晃晃腦袋，也不知是點頭還是搖頭。

唐鳳如起了好奇心，如果這家夥只是要出去玩，那就讓它跟着好了，只當自己在溜狗。要是它出去後就跑了……

哼，跑了他就把它抓回來打斷它的狗……不是，鵝腿！那些精飼料和礦泉水可不能白喂了！

于是他把院門一鎖，左手提着兩只雞，右手拎着一箱蛋，大步朝村裏走去，眼角餘光卻注意着身後的動靜。

大鵝自從被唐鳳如撿回家後就沒出過門，這會兒出來後東瞧瞧西看看，很是新鮮的模樣，不過并沒有撒丫子跑開，始終不緊不慢地跟在唐鳳如後面，就像一條陪主人遛彎的狗一樣。

“看什麽呢，沒見過嗎？”唐鳳如不由得嘴角上揚，“話說你究竟是從哪裏來的，沒想過自己找回家嗎？人家都說老馬識途，你既然這麽聰明，應該也記得回去的路吧？”

他雖然問了，卻純粹是嘴上閑不住，并不指望大鵝回答。

大鵝也沒搭理他，時而瞧瞧田裏的風光，時而嗅嗅路邊的小花，別提多自在了。

經過一戶人家時，大鵝停了下來，伸長脖子去吃人家栅欄裏爬出來的南瓜嫩秧子。

唐鳳如不悅道：“喂，這是別人家的菜，不能吃！”

大鵝似乎還嫌他大驚小怪，一張嘴又扯了片嫩葉下來。

“別吃了，快走快走！”

唐鳳如做賊心虛，眼瞅着這家有人要出來了，急忙催着大鵝走了。

過了一會兒，經過一片玉米地，一個四五十歲的男人在培土鋤草，累了就拄着鋤頭歇一會兒，見這一人一鵝走在一起，步調還挺一致，就笑着打趣：“喲，鳳如，你不是養雞的麽，什麽時候又養上鵝了？”

唐鳳如應道：“劉大叔您好，這只鵝是我上個月在家門口撿的，不知道是誰家丢的，我就自己養着了。”

“這什麽狗屎運啊，我怎麽就撿不到呢，你小子真是賺到了。”劉向陽不無羨慕道，“聽說現在鵝肉鵝蛋挺緊俏，我正打算養幾只呢。你這只鵝瞧着怪精神怪壯實的，過幾天我弄只母鵝來，你把它借我配個種怎麽樣？”

唐鳳如還沒回答，大鵝就氣勢洶洶地叫了一聲：“嘎！”

劉向陽吃了一驚，差點被自己的鋤頭絆倒了，“哦唷，這家夥這麽兇啊。”

唐鳳如道：“是啊，它脾氣挺大的，連我都被它啄過呢。”

劉向陽一拍大腿，“兇才好啊！這樣的公鵝配種後下的蛋生出來的小鵝才健壯，到時候一定得借我用用啊！”

大鵝：“……”

唐鳳如說：“行啊，只要它樂意，我肯定借給您。”

“配種有什麽不樂意的，這是好事啊，它巴不得吧！”劉向陽朝他擠了擠眼，笑得有些猥瑣，“鳳如你呢，你也二十好幾了，嘗過女人的滋味沒有？就不想早點娶個老婆暖被窩嗎？”

純情青年唐鳳如長到這麽大連女生的手都沒牽過，被劉向陽兩句葷話一說，登時臊得臉通紅，吭吭哧哧地答不上來，半晌憋出來一句：“還、還好吧……”

劉向陽他媳婦兒張巧娟正好挎着個籃子到地裏來，聽到丈夫那番話不禁啐了他一口：“你個沒正經的老東西，瞎說什麽呢！”

“我哪裏瞎說了，我是在關心鳳如的婚姻大事！”劉向陽嘿嘿直笑，“鳳如你說是不是？”

唐鳳如硬着頭皮“嗯”了一聲。

張巧娟這才笑道：“鳳如，你說說自己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子，有什麽要求，嬸子替你留意一下。”

唐鳳如頂着個大紅臉，吱吱唔唔道：“我、我也說不上來，就、就脾氣好一點，不嫌棄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