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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他小聲咕哝：“有得穿就不錯了，品位是有錢人才能講究的好不好。”

他找出來的那件T恤是去年在鎮上花15塊買的地攤貨，褲子則是兩年前在雲城打工時在淘寶上買的abibas，質量當然好不到哪裏去。但他也是沒辦法，如果經濟寬裕，誰會喜歡穿這種山寨LOW貨啊。

“而且我覺得不穿更舒服一點，人又不像鵝，身上本來也沒多少毛，弄那麽多累贅幹什麽。”雁澤繼續高談闊論，“微風拂過皮膚的那種溫涼的觸感挺不錯，你也可以體會體會。”

體會個鬼，我怕冷，也不像您這樣沒羞沒臊的。

跟這家夥說不清，唐鳳如只得強行扭過頭，不去看他。

雁澤進了廚房，像條狗一樣東聞聞西嗅嗅，“你做的什麽東西？”

“這些可以嗎？”唐鳳如把早飯一一端上桌，熱騰騰的蒸氣烘得廚房裏又香又暖。

“不怎麽樣，以後要經常換花樣，沒事多學學怎麽做飯，把手藝提高點。”雁澤随口說了一句，端起碗大口吃起來。

學你個頭啊！我什麽時候沒事了，天天忙得不可開交好不好！現在還要伺候你這個妖怪，還有比我更苦逼的嗎？！！！

唐鳳如心裏鑽出來一只小雞，做靈魂吶喊狀。

他很快就吃飽了，起身去後院幹活。雁澤把早飯一掃而光，然後把客廳裏唐奶奶以前用過的一架竹搖椅搬到院子裏，一邊袒蛋蛋地曬太陽一邊磕唐鳳如帶回來的瓜子，那畫面太美，唐鳳如根本沒眼看。

等把雞舍的活幹完了，唐鳳如又去以前父母住的卧室通風打掃晾曬被褥，打算晚上搬過來住。昨晚和雁澤擠一張床太難受了，必須分開睡才行。

這一忙活就快到十點鐘了，唐鳳如沖了澡，換了身衣服，挎上奶奶以前給他做的帆布包，準備去鎮上一趟。雞舍用的消毒水和驅蟲藥用完了，得馬上補充才行。

結果去院裏開小三輪的時候才發現昨晚充電時沒注意，插頭松了，根本沒充上電。這下可好，今天只能坐班車去鎮上了。

雁澤本來躺在竹椅上昏昏欲睡，聽到動靜便睜開眼睛，聽說唐鳳如要去鎮上，自然而然就起身要跟着去。他來這裏這麽久，村子裏已經逛過幾十遍，但還沒去過東陽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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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鳳如說：“你不能去。”

雁澤：“為什麽？”

唐鳳如：“你沒穿衣服。”

雁澤：“我不是跟你說了嗎，我不冷。”

唐鳳如：“那也不行，你光着身子在大街上裸奔，會被人覺得有傷風化或者當成腦子有問題的神經病抓起來的。”

“人類真是這個世界上最麻煩又矯情的生物。”雁澤鄙夷地下了定論，接着打了個響指。

唐鳳如只覺眼前一花，就見剛剛還精光溜溜的雁澤身上已經多了一套白色為底、胸前和袖口點綴着黑色羽毛紋飾的衣服，腳蹬一雙漆皮短靴。整套行頭看上去高檔又舒适，完美地襯托出他有如國際超模一般挺拔修長的胴｜體。

唐鳳如：“……”

看樣子這套衣服就是雁澤的羽毛幻化成的了，早知道這麽簡單，他早上何必還費勁巴拉地找半天衣服，還被這家夥各種嫌棄。

“你能變點別的東西出來嗎？”他好奇地問，“比如吃的用的之類的。”

“不能。”雁澤道，随即翻個白眼，“你那是什麽表情？變東西這種把戲太LOW了，本尊可是有大神通的大妖怪！”

什麽大神通，還不如會變毛巾牙刷出來方便實在吧。唐鳳如收起失望的神色，不太有誠意地恭維道：“哦，真厲害。”

雁澤高傲地擡起下巴，“那是當然，改天讓你見識見識本尊的手段。”

改天那就改天再說吧，眼下自己該幹的活還是得幹。唐鳳如随口應了，擡腳出了家門。

雁澤雙手插着褲兜，就像以前那樣悠悠閑閑地跟在一邊。

唐鳳如的感覺挺微妙，既熟悉又陌生，想想自己居然救回來一只鵝妖，還跟他在同一個屋檐下一起生活了一個月，就覺得跟做夢一樣不真實。

快到清明了，路邊稻田一片油綠，長勢喜人。桃梨雖然謝了，田埂上卻開着一叢一叢的野薔薇，粉粉白白無比嬌豔。一戶人家的栅欄裏探出來幾只雞蛋大的小南瓜，圓溜溜嫩生生的十分可愛。

唐鳳如一時詩興大發，剛想搜腸刮肚地吟上兩句，就見雁澤無比自然地一伸手，揪了個小南瓜下來，徑直要往嘴裏送，快到嘴邊時大約想起來自己現在是人而不是鵝就略為尴尬地停住了，若無其事地改為捏在手裏把玩。

“你怎麽又來了，被人家看到要罵的！”

唐鳳如一頭黑線，狗改不了吃｜屎，這位大仙變了身還是這麽不乖！

雁澤沒有半點羞愧之意，振振有詞道：“我長這麽帥，人家才不會罵我。”

唐鳳如那叫一個無語，大仙您自我感覺好過頭了吧！

這時，院子的主人周大娘從院子裏晾的被子後面轉出來，先是随意瞧了唐鳳如一眼，視線緊接着落到雁澤臉上，眼睛霎時就是一亮：“哎喲，鳳如，這小夥子是誰啊？以前從來沒見過呢，長得可真精神，比那個什麽國民男神還俊！”

“他是……”唐鳳如卡了殼。

說這就是我之前撿回來養的那只大鵝，以前偷吃過您家南瓜秧子，剛剛又摘了一個小南瓜，別看長得一臉男神樣，脾氣一上來搞不好會吃人的，您最好別搭理他嗎？那肯定不行，會把人吓得厥過去的。

“大娘您好，我叫雁澤，是鳳如的朋友，前兩年和他在雲城認識的，昨晚剛到青山村。”雁澤唇角上揚，彬彬有禮地接了口。

唐鳳如：“……”

不是吧，這家夥是戲精附體了嗎，突然變得這麽乖巧禮貌，真是讓人不習慣。

“哦，雁澤啊，你好你好！”周大娘笑逐顏開，“你是哪裏人啊？今年多大了？成家了沒？”

唐鳳如額頭上流下一滴冷汗，大娘您別對這表裏不一的家夥這麽熱情啊，這沒必要，真的沒必要。

“我老家在雁栖山，今年27，現在還是單身一個人，最近閑來無事就找鳳如敘敘舊。”

雁澤笑着一一回答，還十分親熱地拍了拍唐鳳如的肩膀。

那力道大得驚人，唐鳳如被拍得身子一歪，差點栽到地上去，被雁澤眼疾手快地抓着腰扶正了。

周大娘有點驚訝，“雁栖山？那是什麽地方，我好像還沒聽說過呢。”

唐鳳如耳朵一動，他也沒聽過雁栖山，八成是雁大仙胡謅的。

“一個邊遠的小地方，離這兒十萬八千裏，地圖上都找不到的。”

“哦，那過來一趟挺不容易的吧？”

“還好，只要想來多遠都不成問題。”雁澤說着攤開手掌，“對了大娘，我剛才一不小心摘了您家的一個小南瓜，真是對不住。”

周大娘擺擺手：“沒事沒事，這算啥。就是現在時間還早，瓜也小，等過段時間長大了，你想吃可以随時來摘！”

“好啊謝謝。大娘，我和鳳如有事要去鎮上，回頭再聊。”

“行，有空和鳳如一起來家裏玩啊！”

走出上十米後，雁澤似笑非笑地瞥了唐鳳如一眼，連眉毛梢都透着得意，“怎麽樣？”

唐鳳如無言以對。

這分明是犯規，仗着自己長得好看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然而接下來的事實證明，長得好看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一路往村外走的時候，兩人遇到了好幾個村民，大家都對憑空出現的雁澤驚為天人，紛紛表示出了濃厚的興趣和極大的熱情，個個都要上來寒暄問候一番。

雁澤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嘴巴像抹了蜜似的，三兩句話就把村民們哄得喜笑顏開，對他贊不絕口，甚至當場就要拉他到家裏去做客，被雁澤以有事在身為由客氣的婉拒了，以往人緣還不錯的唐鳳如徹底淪為了陪襯。

唐鳳如真想振臂高呼，鄉親們吶，你們千萬不要被那張臉給騙了！他就是你們曾經抱怨連天恨不得殺之而後快的那只劣跡斑斑的大鵝啊！

可是他慫，他不敢道破真相，只能忍氣吞聲地跟在雁大仙旁邊，被迫扮演一個“好朋友”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