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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氣呼呼地走了十多米，雁澤催促道：“怎麽啞巴了？繼續說啊。”

迫于淫威，唐鳳如只得接着道：“樂平街現在住的人少，前些年是很熱鬧的。特別是三天一次的集會，附近十裏八鄉的人都來趕集，人多得走都走不動。每逢這天很多鄉親都會出來擺攤賣各種農産品和小吃，什麽澆糖畫、吹糖人、爆米花、炸土豆、烤紅薯、鹵肉丸子等等，又實惠又美味，最受人歡迎了。”

他回憶着當年集會上的熱鬧景象，一臉的向往。

唐鳳如上中學的時候爸媽已經去世幾年了，家裏經濟并不寬裕，奶奶節衣縮食供他上學，每周給他一百二十塊錢的生活費。這筆錢在學校食堂吃飯要用掉八九十塊，其他部分要留着買文具和各種教輔資料，剩下不了多少，所以每次經過樂平街的時候唐鳳如雖然都饞得很，卻不舍得像其他同學那樣買來吃，大多數時候只是聞聞香過過眼瘾罷了。

不過後來随着鎮上的經濟發展，街邊攤賣的食物對孩子們的吸引力越來越低，又存在衛生問題和安全隐患，被政府整頓過一段時間，這種攤子漸漸的就越來越少了，集會也不像以前那樣熱鬧了，說起來還有點可惜。

雁澤嫌棄道：“瞧你那饞樣，口水都滴到下巴上了。”

唐鳳如羞慚地摸了摸嘴角，才知道雁澤根本是在戲弄他，自己根本沒有流口水。

又走了幾步後，雁澤忽然朝不遠處指了指，“那是什麽？”

唐鳳如順着一瞧，一個老漢扛着一根草靶子迎面而來，草靶子上插着一串串糖藕，便解釋道：“那個是樂平鎮的特色小吃糖藕，蓮藕孔裏填了拌過紅糖的糯米，外面再裹上一層糖漿，就像糖葫蘆一樣，吃起來又甜又脆，又香又糯。”

雁澤說：“是嗎，我不信，你買來給我嘗嘗。”

唐鳳如：“……”

大仙，咱們倆究竟是誰比較饞啊，想吃你就直接說啊！唐鳳如差點被氣笑了，嘴上卻不敢違拗，朝那老漢道：“大爺等等，我要買糖藕。”

“好嘞！”老漢扛着草靶子上前來，有點好奇地瞄了雁澤一眼，從草靶子上拔了兩串糖藕遞給唐鳳如。

“大爺，我只要一串。”唐鳳如從口袋裏摸出一張十塊錢的鈔票。

老漢熱絡地說：“小夥子你看我這糖藕做的多漂亮，上面還撒了桂花的，你和這個帥哥一人一串不是正好麽。而且一串六塊，兩串十塊，有優惠，很劃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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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價漲得真快，上次來的時候還是三塊錢一串的，不到兩年時間就翻了一倍。

不過那糖藕的确做得十分規整，太陽底下晶瑩剔透，散發着桂花和蓮藕的混合清香，聞着确實挺誘人。唐鳳如也有好幾年沒吃過了，頓時有點心動，便道：“那行，就要兩串吧。”

付了錢接過糖藕後，唐鳳如自覺地把其中糖漿裹得更均勻、看上去更美觀的那串上貢給了旁邊的雁澤，後者滿意地“唔”了一聲。

兩人就一人舉着一串糖藕，一路走一路吃，就像兩個大齡兒童一樣。

雁澤先咬了一小口嘗了嘗，臉上随即現出意外而愉悅的表情，轉眼之間就“咔嚓咔嚓”吃了一節。

唐鳳如暗覺好笑，跟着也咬了一口，久違的香甜滋味霎時充盈了整個口腔，令他情不自禁地眯起了眼睛。

這時，巷子裏橫着出來一個大塊頭的男人，一肘子杵到唐鳳如背上。唐鳳如踉跄了一下，手裏一個沒拿穩，才吃了一口的糖藕掉到地上，滾的全是灰，這下吃不成了。

男人只掀掀眼皮瞟了他一眼，沒事人一樣腳下不停。

唐鳳如既覺得可惜又有些生氣，就說了那男人一句：“大哥，以後走路別這麽冒失，你撞到我倒是問題不大，但這條街上住的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可經不起你這一撞。”

男人長得牛高馬大，胳膊都有唐鳳如大腿粗，脹鼓鼓的肌肉把身上的衣服都快撐爆了，聽唐鳳如這麽一說就把眼睛一瞪，粗聲粗氣道：“小子，你TMD吓唬誰呢，想碰瓷嗎？自己走路不長眼睛，關老子什麽事！”

唐鳳如頓時氣弱下來，往後退了一步。好漢不吃眼前虧，這種人蠻不講理，還是不要招惹的好，不然倒黴的還是自己。

男人見狀得意地哼了一聲，晃着膀子繼續往前走，然而剛邁了一步領口就被人揪住了，接着雙腳離地，被人整個兒提了起來。

雁澤舉着個兩百來斤的人就像抓着一只雞一樣，冷冷道：“你是誰的老子？”

男人揮舞着粗壯的四肢在空中拼命踢騰掙紮，卻無論如何掙脫不開雁澤的鉗制，一張臉很快漲成豬肝色，上氣不接下氣地讨饒：“我錯了！你是我的老子，你是我的老子！爸，求求你放我下來吧！”

唐鳳如：“……”

“滾，我才沒你這種廢物不肖子。”雁澤嫌惡地松了手。

男人在地上滾了一圈，爬起來就跑，跑出幾米遠後才回頭放狠話：“你有種，給老子等着！”

唐鳳如不禁又有點擔心，那人要是不肯善罷甘休，糾集一幫同夥來報複怎麽辦？鬧大了可不好收拾……

“怕什麽，這種垃圾貨色來再多本尊也不在話下。”雁澤一眼看穿了唐鳳如的心思，沒好氣地教訓他，“你怎麽這麽沒用，膽子比雞還小，被人欺負到頭上了還忍氣吞聲！”

唐鳳如能說什麽，只能繼續忍氣吞聲地乖乖挨訓。

還說別人，最欺負他的不就是這位雁大仙嗎。他要是有那個本事，第一個就會反抗這個霸道□□的家夥！

雁澤看到唐鳳如那垂頭喪氣的模樣就覺得礙眼，把自己那串還剩一半的糖藕往他手裏一塞，語氣生硬地說：“拿去吃，耷拉着個臉真難看。”

唐鳳如：“……”

這是打一棒子給個甜棗的意思？雖然這“甜棗”是用他的錢買的。

他下意識吃了一口糖藕，再次嘗到那香味的滋味，心情忽然就好了起來。

……

吃完糖藕，樂平街也走到了頭，轉個彎後很快就到了農資供銷站。

裏面人不少，鬧哄哄的十分嘈雜，空氣中充斥着化肥農藥和家禽家畜的腥膻味道，雁澤到了門外就皺着眉毛止步不前。

唐鳳如知道這位大仙的潔癖症又發作了，便道：“你在外面等我吧，我買完東西就馬上出來。”

“那你動作快點。”

“知道了。”

唐鳳如動作再快也得排隊，填表，等供銷站的工作人員核算，收錢，再去庫房領藥品，等拿到東西出來後已經過了大半個小時。

雁澤在供銷站門外的一棵泡桐樹下站着，雖然臉色很臭，依然吸引了來來往往許多路人的視線。有幾個小姑娘甚至頻頻回頭張望，興奮地小聲議論着什麽。只不過鎮上的女孩子們比較害羞，不像城裏的那麽大膽，只是多看了雁澤幾眼，礙于他那生人勿近的氣勢并不敢上前來搭讪。

唐鳳如提着一袋子藥快步上前，向雁大仙陪不是：“不好意思啊，人有點多，排隊花了不少時間，現在可以走了。”

雁澤一臉的不高興：“我餓了。”

唐鳳如看看手機，快12點了，要是去等班車回家，搞不好一兩點才能吃上午飯。算了算了，今天就在鎮上吃吧，先把雁大仙的肚子填飽了，省得他發飙，便道：“那咱們找個地方吃飯吧。”

按唐鳳如的意思，就近找個小店填飽肚子就行了，随便吃碗面或者買兩個包子都可以。雁澤卻不願意，給他來一句“做人怎麽能這麽沒追求”，一定要找個正經地方好好吃一頓才行。

大仙，沒錢怎麽追求啊！唐鳳如摸摸自己兜裏幹癟的錢包，只能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