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37章
刺耳單調的鈴聲又響了十多秒，雁澤終于把手從唐鳳如的肚子上收回來，冷冷地吐出了一個字：“接。”
唐鳳如如蒙大赦，趕緊坐直身體，把T恤拉下來，接通了電話後小心翼翼地說：“喂，軒子。”
梁錦軒問：“鳳如，這都半天了，你怎麽還沒過來？”
唐鳳如氣弱地回答：“我剛才吃壞東西了，肚子疼，今天下午恐怕泡不了溫泉了。”
雖然經過雁澤的按摩，腹痛已經大大地減輕了，但是他這會兒仍然渾身乏力，哪怕雁澤不反對，他也沒那個力氣去折騰了。
梁錦軒立即關切道：“怎麽會這樣，你吃了藥沒？”
“沒……”
“那你等着，我去山莊的醫務室開點藥給你帶過去。”
唐鳳如急忙道：“不不不，你千萬別過來……呃，我的意思是，我已經好多了，肚子沒那麽疼了，不過現在很困，你過來的時候可能我已經睡着了。”
以雁澤此刻的暴躁情緒，唐鳳如不敢想象梁錦軒要是過來了會是什麽樣的光景，只能一力勸阻了。
“那好吧，你好好休息，要是睡醒以後還是不舒服就告訴我，不要自己硬撐着。”
“嗯，知道了，你和其他同學好好玩吧。”
挂了電話，雁澤依舊餘怒未消：“那個姓梁的一看就一肚子花花腸子，大庭廣衆之下和他眉來眼去的成何體統！還有什麽好基友，惡心不惡心，以後不要再和他來往了，知道嗎！”
唐鳳如忽然就覺得比剛才更難受了，只不過現在不是肚子，而是心裏抽痛了一下，低聲辯解：“我沒有和他眉來眼去，只是朋友之間的正常來往。好基友什麽的也只是同學們開玩笑而已，并不是真的和他有什麽。再說，再說……”
最後一句話微不可聞，雁澤就算耳力再好也沒聽清楚，不禁催促道：“再說什麽？你能不能別這麽畏畏縮縮的，給我把話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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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就死吧！唐鳳如熱血沖頭，把心一橫，鼓足了這輩子所有的勇氣，緩慢卻又清晰地說：“再說，就算我和軒子真的有什麽，那又怎麽樣呢？對你來說有那麽重要嗎？你是血統高貴的大妖，而我只是個普普通通的人類，你既不喜歡我，也不是我的誰，何必在乎我跟誰來往。既然覺得我惡心，那你就走好了，以後就可以眼不見心不煩了！”
雁澤：“……”
這句話對于雁澤而言無疑是嚴重的挑釁和忤逆，令他神色一寒，滿臉的風雨欲來，似乎下一秒就會提起拳頭揍人。
唐鳳如下意識地閉上眼睛。
可是過了許久，預想中的事情并沒有發生。
腳步聲響，接着房門吱啞一聲開了，又被關上。
唐鳳如睜開眼睛，面對只剩自己一個人的空蕩蕩的小木屋，渾身虛脫一般倒在床上。
他果然走了。
天色陰沉，黑霧彌漫，唐鳳如獨自一人在遍地荊棘的曠野中艱難獨行。
前方突然現出一道熟悉的身影，就像陽光那樣奪目耀眼，破開了令人窒息的重重迷霧。
唐鳳如喜出望外，一邊追趕一邊喊道：“雁澤，等等我！”
那個俊美得令人屏息的男人回過頭來，高傲地冷冷一笑：“本尊是血統高貴的大妖，而你只是個普普通通的人類，你喜歡我也沒用，看到你我就覺得惡心，我們之間是絕對不可能的。”
說完，雁澤化作一只雪白美麗的大鵝，拍拍翅膀一飛沖天，頃刻間便消失在視野中，大地上又只剩下唐鳳如孤伶伶一個人。
濃重陰冷的黑霧再次從四面八方湧過來，猶如萬劫不複的深淵一般将他吞噬。
他驚懼萬分，艱于呼吸，絕望而徒勞地拼命掙紮起來……
唐鳳如猛然睜開眼睛，騰地一下從床上坐起身來，一頭冷汗地急促喘息。
片刻後他才看清楚，眼前是山莊木屋裏的标準擺設，沒有可怕的黑霧，也沒有刺人的荊棘，剛才只是做了一個噩夢而已。
雖然是夢，可是感覺卻那麽真實。
牆上的挂鐘顯示已經快六點鐘了，旁邊另一張床上空空如也，屋裏安安靜靜，除了他沒有第二個人。
雁澤的确已經走了，被他自己趕走了，不會再回來了。
說出那段話的時候其實就已經預料到這個結果了，所以自己這會兒在這裏患得患失地矯情個什麽勁兒呢？
活了二十五年，唐鳳如第一次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滋味，又酸又澀又苦又麻，味道真是不怎麽樣。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喜歡上一個男人，不，是男妖，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什麽時候雁澤動了心的。明明兩個月前他對那位不可一世喜怒無常的大妖怪是又懼又畏，巴不得他厭倦了青山村平淡瑣碎的生活，早點走人才好。
一定是雁大仙施了妖法迷惑了他，一定是這樣，不然他怎麽會生出“癞蛤、蟆吃天鵝肉”的癡心妄想呢。
如今雁澤真的走了，這個不切實際的妄想也可以終結了，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日子還是要繼續的，沒了雁澤也只不過是回到自己原來的軌道上，沒有關系的。
唐鳳如揉了揉酸脹的眼睛，有點難看地扯了下嘴角，自嘲地笑了一下。
“鈴鈴鈴，鈴鈴鈴……”
手機突兀地響了起來，來電人還是梁錦軒。
唐鳳如深吸一口氣，努力将腦子裏的晦澀念頭驅逐出去，然後接通了電話。
“喂，鳳如，你好些了沒有？”
唐鳳如摸了摸肚子，說：“好了，已經不疼了。”
“那就好，你到餐廳後面的花園來吧，晚上吃燒烤，其他同學都到了，就差你了。”
“嗯，我馬上過去。”
唐鳳如去衛生間洗了把臉，對着鏡子調整出正常的表情，随後出了木屋。
花園裏已經支起了好幾個燒烤爐子，同學們正在嘻嘻哈哈地烤着各類食物，豬牛羊肉，生蚝鱿魚，應有盡有。空氣中彌漫着孜然的焦香味，叫人一聞口水都要出來了。
可唐鳳如一來中午吃太多傷了胃口，二來心情也不怎麽樣，所以對看上去挺誘人的燒烤有些興趣缺缺。
幾個女生注意到他一個人從小路上過來，就上前問他：“唐小雞，雁澤呢？”
唐鳳如扯了個謊：“他有事先走了。”
女生們頓時大失所望。
一個女生笑嘻嘻地說：“唐小雞，你把雁大帥哥的微信號告訴我吧，我請你吃我親手烤的羊肉串，怎麽樣？”
唐鳳如說：“不好意思，我沒辦法告訴你，他沒有微信號，連手機也沒有。”
他曾經禮節性地問過雁澤，要不要給他買個手機。雁澤明确地表示不用，自己沒有什麽需要聯系的人，對人類熱衷的手機游戲和網絡社交軟件也沒什麽興趣。
唐鳳如當時竊喜了一番，這樣就可以省下一筆錢了。不然要是雁澤想要爛水果牌的手機，自己就要大出血了。
現在想想有點惆悵，人類對于雁澤而言真的是渺小無趣又無足輕重的一種生物吧，包括他在內，根本不值得上心和牽挂。
就像他剛才做的那個夢，雁澤拍拍翅膀就飛走了，不帶走一片雲彩，我等凡人哪裏追得上呢。
那女生驚訝道：“不會吧，這年頭還有人沒手機嗎？”
唐鳳如說：“是啊，他不喜歡用。”
女生捧着心口啧啧稱奇：“真是太酷了，太有個性了，我喜歡！”
唐鳳如默默地想，誰說不是呢。
別着急，明天就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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