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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在聽到馬老師問出口時，杜微莫名松了一口氣，鼻頭一酸，眼眶瞬間紅了。

原來，這幾天來，她在心底也是一直期待有個長輩問問她的。

家裏只有哥哥杜池找她談了幾次，爸爸出差一直沒回，只是交代杜池天天回家，不要把她一個人扔在家裏。媽媽那裏，搬出去之後連個電話都沒給她打過。

這種狀況，放在別的女生身上，或許她們會偷偷開心。

可她不。她骨子裏的自卑又在作祟，不由自主冒出自己在家裏就是個多餘的念頭。現在她打了，明知道不該這麽，可她控制不住。

本來，她也不是真的談了戀愛，她只不過是讓溫少川幫忙，想鬧一場，給爸爸媽媽惹點事兒，讓他們無暇忙着離婚的事。

可他們采取的是一切都信任她的态度。她只覺得很無力，心裏憋了一股勁兒，卻無從下手。

她本可以不用溫少川每天接她送她，可卻一直沒有拒絕。

她心裏隐隐期盼着哪天媽媽要是回來看到了，問她為什麽和男生走那麽近，她可以理直氣壯怼回去，是你先不要我的。

要是爸爸出差回來遇到了，找溫少川談讓他們分手，她可以借着護溫少川的名義和爸爸吵一吵，誰讓你不管我的。

可她等啊等，等了好幾天，除了本來很少在家住的杜池天天回家住，還給她做飯外，什麽都沒等到。她心裏憋着的那股委屈越來越濃。

在聽到馬老師用帶着小心翼翼的語氣把話問出口之後，再也憋不住，眼淚不受控制地湧進了眼眶，忙低下頭掩飾情緒。

見杜微哭了，馬老師忙站起來，伸手想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安慰她，可自己一個中年男老師又不好和女孩子有身體接觸，手伸了一半又縮了回去。

馬老師手足無措地來回搓着手，嘴上不停解釋：“哎呦，這怎麽還哭了，快別哭啊，老師沒有怪你的意思，老師就是了解一下情況，別哭別哭，老師不問了，不問了。”

溫少川本來兩手插兜笑意盈盈歪靠着辦公桌站着，見杜微哭了，臉色沉了下去，身體站直了，擡腳站到了杜微身旁，伸手就去摸杜微的頭頂。

馬老師一巴掌把溫少川的手拍開：“你給我規矩點。”他可以對杜微和顏悅色，不代表他就容許溫少川胡來，還敢當着他面動手動腳，簡直太不像話了。

人家杜微一向懂事，一心只有學習，哪怕真的談了戀愛，那也是被面前這個混賬小子拐帶的，一時糊塗了而已。

可這混賬小子呢，要轉到他班上來的時候，信誓旦旦地跟他保證一定好好學習。可這才幾天，就把他班上的寶貝，全文科第一的杜微給帶偏了，簡直要把他給氣死。

溫少川見杜微還在低頭抹眼睛，又伸手想拍她肩膀，可還沒挨着又被馬老師一巴掌給拍開，還收到了兩把冰冷的眼刀子。

溫少川默默地看了馬老師幾秒，俊眉緊鎖，語氣裏帶着不滿地開口說道：“馬老師，我只是想安慰安慰她。我都說了所有的事都怪我，您有什麽沖我來就好了，您幹嗎非得找杜微啊，現在好了，把人惹哭了吧！”

同樣經歷過父母離婚的溫少川，這幾天又和杜微同進同出，心裏非常清楚杜微為什麽哭。可他還是毫不猶豫地把鍋扣在了馬老師頭上，誰讓他不允許他安慰杜微的。

馬老師一噎，可也無從辯駁。見自己班的寶貝學生只顧低頭哭，心登時就軟了。哎，情窦初開的年紀，誰還沒有過。過去了就都是過眼煙雲。

再說了，兩個人到現在，沒一個人承認是在談戀愛，估計是少年少女朦朦胧胧的好感，兩個人長得都好，又都是風雲人物，有一點動向就被傳得不像話。現在這些個孩子們啊，可真是夠八卦的。

馬老師從桌上拿了包紙巾，遞給杜微，語重心長地開導她：“杜微啊，你別哭，老師真沒有怪你的意思。老師也年輕過，也是從你們這個年紀過來的，能理解你們。但你們現在年紀都還小，老師是怕你們在人生中這最重要的時刻荒廢了時間，這才想找你談談。原來老師還想好你們雙方家長聊聊，但現在你也知道錯了，那老師也就不找家長了啊，你不要有心裏負擔，你們……”

杜微接過紙巾，見一向和藹可親對她很是照顧的馬老師語氣裏都是歉意，心中過意不去，糾結着要不幹脆把實話告訴馬老師。

可一聽到他說原來打算找家長，杜微捏着紙巾擦眼睛的手頓住，擡頭看着馬老師，突然開口：“馬老師，我和溫少川……，我們是在談戀愛。”

馬老師眼睛睜大，擡頭看向溫少川。就見剛才還黑着臉的少年嘴角高高翹起，眉宇間神采飛揚，又吊兒郎當歪靠在了辦公桌邊上，還沖他挑了挑眉。

馬老師也年少過，一看溫少川那神情，只覺得兩眼發黑。看着混賬小子那一臉得色，看來這事是真的了。

馬老師咬牙，恨不得暴起，把這混賬小子拎着丢回他原來的班，禍害他原來班主任去。

馬老師滿腹擔憂，可也知道感情的事，宜疏不宜堵。又都是這年少輕狂的年紀，越壓制越反抗，搞不好會适得其反。

沉默了有那麽好五六秒，馬老師哈哈哈幹笑了幾聲，搓了搓手：“杜微啊，沒事，沒事，談戀愛就談戀愛，誰一輩子還不談個戀愛了，馬老師還談過戀愛呢。”

溫少川嘴角抽了抽，擡眼望天花板。那是，不談戀愛，您怎麽結的婚，您家孩子打哪來的呢。

馬老師的反應完全不符合預期，杜微有些發蒙。臉上帶了些焦急，忍不住問道：“馬老師，那還找家長嗎？”

看着杜微頂着一雙通紅的眼睛，一臉委屈又焦急的模樣，馬老師忍不住想到自己那遠在外地上大學的女兒，忍不住有些心疼。多好的孩子啊，咋就給溫少川那混賬小子給帶歪了呢。

一聽說要找家長，看把孩子給吓的。剛才他還沒說什麽，小姑娘就哭了，這要是他真的找了家長，那得給這孩子造成多大的心理壓力，不行，不能找，至少杜微的家長堅決不能找。

一番思慮，馬老師心中有了對策，語氣溫和：“杜微啊，別有心理負擔，老師堅決不會找你家長說這事，相反啊，這事老師會幫你保密。但是老師覺得啊，你們現在高三，人生的關鍵時刻，能不能把感情的事往後放一放，算下來也就那麽十個月，等高考完……”

不找她的家長嗎？杜微面帶失望，微微低頭，眼眸低垂，攥緊了手裏的紙巾和棒棒糖。

把杜微失望的神情都看在眼裏，溫少川忍不住出聲，誠心想助杜微一臂之力：“馬老師，我們談戀愛這麽大的事，您怎麽能不找家長呢？”

聽始作俑者還在這瞎撺掇，馬老師立馬變臉，拿眼神狠狠瞪了一眼溫少川：“你給我閉嘴，我只說不找杜微家長，沒說不找你家長，你給我在一邊老實待着。”

溝通不順暢，溫少川無奈嘆口氣，試圖解釋：“不是，馬老師，我的意思是，您給杜微她媽媽打個電話吧，問她同不同意我們倆的事。”

什麽？早戀不說，還要問問人家女生家長同不同意？這得是多大的臉？難怪有好幾個老師說這混賬小子目中無人。

馬老師當時氣得從椅子上蹦起來，指着溫少川，怒吼出聲：“你、你、你現在就給你家長打電話，我不管你家長是什麽上市公司老總，名下有多少公司，賬上有多少財産，現在、馬上、立刻必須給我到學校來！”

溫少川摸了下鼻子，臉上盡是無奈。

見事件走勢偏離軌道太遠，杜微也顧不得難過，忙站起來：“馬老師，您找我家長吧，這事和溫少川沒什麽關系，真的。”

馬老師擺擺手：“杜微不用幫他開脫，你好好坐着。不，你先回家，周末好好休息，放松一下，作業什麽的不想做就不做，我跟其他老師來說。下周老師再找你聊聊天。”

“馬老師，我是說真的，你要找就找我家長吧。”杜微不肯走。

“是啊，馬老師，你找我家長沒用，你還是找杜微家長吧。”溫少川在一旁助攻。

“杜微你回去。”馬老師的臉板了起來，轉頭又指着桌上的電話：“溫少川，你，現在拿起電話打給你家長，立刻，馬上！”

杜微一臉愧疚看着溫少川，卻被馬老師揮手不斷往外趕，杜微無奈一步三回頭地出了老師辦公室，走到門口用口型和溫少川無聲說了句“對不起”。

烏龍鬧大了，溫少川看着杜微那張精致的臉上滿是愧疚之色，忍不住低低笑了聲，揮揮手讓杜微先走。

見溫少川當着他面還跟杜微用眼神交流不說，還敢笑，兩眼一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沒眼再看他。

溫少川掏出手機，播出一個號碼，電話接通那一刻，少年俊美的臉上換成往日那漫不經心帶着些痞意的表情。

“我在學校闖了禍，老師讓你們立即馬上到學校來。……什麽禍？來了不就知道了。……那和我無關，我不想不管……我只等一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