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監督質子睡覺

監督質子睡覺

商洛然順利的出了福寧宮,可路上還是會碰到巡查的侍衛。

商洛然心中有些忐忑,但還是舉着崔來喜的令牌有驚無險的走了過去。

卻忽然聽見身後的人一呵,“不對!停下!”

商洛然身體猛然一僵,而後停在了那裏。

他心中做好了準備,怎麽也不能承認。

他僵硬地轉身,便看見巡查的侍衛朝另一邊走了。

說的不是他?

商洛然低着頭,松了口氣快步走了。

拐角處,小侍衛被老侍衛爆扣了好幾個栗子。

“可是剛才那個明明就是陛下嘛!”小侍衛還有幾分委屈。他是見過的,陛下長得又好看又金貴,他不可能認錯。

老侍衛更憤怒了,“知道是陛下你還喊!”他又是一個爆扣。

“陛下為什麽穿着泉公公的衣服……?”小侍衛被揍得眼淚汪汪,不解問道。

那時候小侍衛咋咋呼呼地開口,把老侍衛下了一跳,拉着他就往邊上巷裏拐。

身後的侍衛也呼啦啦的跟着一起進了死胡同,現在正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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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侍衛眉頭擰成川字,訓斥道:“陛下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他不想讓我們發現,我們就沒看見!懂了麽?”

小侍衛委屈地點了點頭。

商洛然到了鐘荪苑,那兩邊值夜的宮人剛想通報,卻被商洛然用一個眼神制止了。

宓剛和柯樂就這樣看着商洛然進了裏面。

他們對視一眼,眼神有些不敢相信。

早就聽趙進說祁國的皇帝對溫雪鏡不一般,但他們也不知道竟然有這樣不一般……

溫雪鏡房裏的燈還亮着。

商洛然推開門,溫雪鏡正在看書,就算聽見了動靜也眼都不擡。

商洛然一瞬間心情有些複雜,那種自己學得像只鹹魚一樣躺在床上,卻看見競争對手在頭懸梁錐刺股。

見裏面除了溫雪鏡沒有別人,商洛然直接合上了門。

走到了溫雪鏡的身邊,抽走了他手上的書。

溫雪鏡略顯驚愕地擡頭,撞見了商洛然映着明亮燈火的眼眸,他合上書,起身行禮。

溫雪鏡嗓音溫潤:“陛下為何深夜來此?”

商洛然卻沒顧他,抽手将他的書拿走了,而後才不緩不急道:“自然是來監督你喝藥的,你以為我是來看你的麽?”

商洛然毫不客氣,拖了把椅子便坐在溫雪鏡身邊,微仰着頭,眼中露出些許不屑。

看起來恣意又慵懶,像極了一個嚣張跋扈的……漂亮小太監。

商洛然自然不知道他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只是眸光在溫雪鏡的房裏掃來掃去。

啧啧,日子過得好清苦的樣子。

溫雪鏡垂下眼睫,像只乖巧的啾啾:“已經喝過了。”

商洛然盯着溫雪鏡,慢悠悠發難道:“此時已經是子時了,你為什麽還不睡覺?”

莫非是弄出一副精神不濟的病弱模樣勾得丞相同情?

不對。

他肯定就是想弄出虛弱的模樣惹得丞相心疼!

商洛然已經完全看透了溫雪鏡的套路。

他鄙夷地看了溫雪鏡一眼。

長信宮燈散着暖黃色光,給溫雪鏡周身都蒙了一層光暈似的,他抿了抿唇,道:“陛下來此,我卻自己去就寝怕是于理不合……”

商洛然沒發現,溫雪鏡已經開始自稱我了。他站起了身,不悅道:“你趕我?”

溫雪鏡溫潤的眼眸看着他,道:“雪鏡不敢,只是怕怠慢了陛下……”

“沒什麽于理不合的,朕說可以,就是可以。看着你睡着,朕就離開。”商洛然語氣篤定。

為了身體健康,監督溫雪鏡睡覺很有必要。

商洛然思索了片刻道:“我要和你一起睡。”

不僅能掩人耳目,還能以免溫雪鏡趁他不備半夜不睡覺。

沒有比這更好的法子。

溫雪鏡微怔一下,還沒有來得及反應。

“怎麽?你不願意?”商洛然上下掃他一眼,不滿道:“朕都沒有嫌棄你是個病秧子。”

“不管你同不同意,今天朕都要睡在這裏!”商洛然動作十分迅速,扯了套着的太監服,踢了鞋襪,一股腦鑽到了溫雪鏡的榻上。

在床上等了半晌,沒有動靜。商洛然怕溫雪鏡走了,從被褥中探出一個腦袋。

就看見溫雪鏡的背影,他朝外走着,商洛然剛想喊他,便看見他将燈吹滅了。

啧啧,臉上寫得不情不願,不還是只能和他一起睡?

除了秦斂書,商洛然懶得去想別人心裏委不委屈樂不樂意。

能和他同床共枕,是溫雪鏡的福氣。

他正想着,翻過身看着溫雪鏡。

只留着外間還亮着一盞小燈,映着裏間微亮。

商洛然看着溫雪鏡褪下衣物,掀開被褥到床上來。

商洛然嫌溫雪鏡是個病秧子,努力往裏面拱了拱,和溫雪鏡保持一大段距離。

中間估摸着還能再躺個人。

溫雪鏡垂着眼睫,轉過了身,錦被發出細微的聲響。

商洛然極敏銳的感覺到了溫雪鏡的抗拒。

“不行,你轉回來。”商洛然再一次不滿了,“我都沒嫌棄你,你怎麽把臉轉過去了?你嫌我醜?”

溫雪鏡再一次轉了回來,屋裏面漆黑一片,商洛然其實是有些怕黑的。

他有夜盲症,夜間如果沒有燈,什麽都看不清,他很別扭的攥住了溫雪鏡的手,感受到他手腕一僵。

看着溫雪鏡明明不樂意卻又不得不聽令于他的模樣,商洛然心中不知為何舒暢了許多。

商洛然強裝鎮定的找着話題,“你方才看的什麽書?”

被他催着睡覺現在又不得不和他聊天的溫雪鏡:“……天問。”

“背給朕聽聽,朕看你還記不記得。”商洛然理直氣壯,他向來不喜歡那些天命、興衰、亂七八糟的東西,但是他就是要刁難溫雪鏡。

溫雪鏡:……

光線昏暗,商洛然的眸子裏卻映着光,一雙圓眼清淩淩的,但裏面還帶着些許不滿,似是在無聲地催促。

“伏匿穴處,爰何雲?荊勳作師,夫何長?悟過改更,我又何言……”溫雪鏡的聲音同白天似乎不同了些,微冷,像是摻着雪一般。

商洛然聽得昏昏欲睡。

輕微又均勻的呼吸聲響起的時候,溫雪鏡收了聲。

他垂眼看着躺在一邊毫無戒備的商洛然。

溫雪鏡的眸光在那祁國的小皇帝臉上停留了片刻。

沒了那嚣張跋扈的神情,現在的商洛然看起來乖順了許多。他的眼睫長,在眼睑下還投下一小片陰影。

溫雪鏡意識到了自己看他,微擰着眉閉上了眼。

翌日起來的時候,商洛然整個人都覺得身心舒暢。其實很不好意思說的是,他想和人一起睡覺。

他小時候倒是和他弟弟商炆睡在過一張榻上,只不過長大了便沒有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羞辱啓齒的愛好,但是和人睡在一張床上的感覺太好了。

就連帶着看溫雪鏡都順眼了許多。

一看見溫雪鏡,商洛然卻又愣了一下。

溫雪鏡唇色蒼白,額上也滲着汗珠,雙眼緊閉着,像是脫了水一般。

商洛然碰了一下他,手上的溫度是滾燙的。

溫雪鏡睫翼微顫,眼也沒睜開,嘴唇微動着,像是在說什麽。

商洛然湊近了,聽清他是要喝水。

商洛然也沒照顧過人,那茶盞中的水放了一夜,自然已經是涼透了。

他端着那茶杯,一手扶着溫雪鏡,沿着他的唇縫傾斜。

微微濡濕了一點,而後微涼的水才流下去。

如此反複三次,商洛然正準備去倒第四杯水,溫雪鏡指尖蜷曲,勾上了商洛然的手腕,道:“不必了,多謝陛下。”

溫雪鏡明明比商洛然要高些的,此時倚在商洛然的懷中,卻是像蒼白脆弱的紙。

“朕去召太醫。”商洛然放下了溫雪鏡,又給他摁上錦被。

“不必找太醫,”溫雪鏡閉了閉眼,聲音還是有些虛弱:“再撐一會兒便能好的。”

溫雪鏡确實看起來已經比剛才好上了許多。

外面的天色還是蒙蒙亮,若是被人看着他從鐘荪苑出來,傳到了秦斂書或是太後的耳朵裏,那還是不好的。

商洛然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等自己回了寝宮裏再去召太醫。

商洛然不知道的是,他一合上門之後,溫雪鏡便睜開了眼,望着他離去的方向。

還沒來得及換班的宓剛和柯樂看着祁國的小皇帝從溫雪鏡的房裏又出來了。

對視一眼,立馬深深的低下了頭,假裝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

崔來喜在福寧宮的一整夜坐立不安。

他單知道陛下會出去,但是他沒想到陛下會一整夜不回來。

聽着聲響,崔來喜一下緊張起來,擔心陛下一夜未歸之事會被人發現。

商洛然一進寝宮,便在扯自己身上的太監宮服。

崔來喜見了連忙上去幫着商洛然更衣,松了一口氣:“陛下可算是回來了,今日是該去慈寧宮給太後請安的。”

商洛然點點頭,道:“待會讓太醫去鐘荪苑給溫雪鏡看看。”

崔來喜倒吸了口氣,不知腦補了些什麽。

“對了”商洛然又喊住了崔來喜,道:“昨日我去鐘荪苑的事莫要讓宿飛鸾知道了。”

崔來喜用力地點點頭,他都懂的,宿侍衛長知道了就等于丞相知道了,必然是不能讓丞相知道陛下其實心中裝了兩個人的。

陛下不是花心,他只是博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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