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興致

第42章 興致

◎以後該叫你嫂嫂。◎

雖然婚是第一次結, 但具體流程凝珑已經很熟悉了。

先前她也曾陪着幾位新娘子進夫家,如今輪到自己,雖然該走的步驟都很熟稔,但真當穿上婚服時, 心裏還是有點慌。

原本她以為到禁中只是走個形式, 不曾想到了宮門前, 竟見皇後領着一衆女眷來迎她。

李昇接來程延,皇後就帶着女眷把凝珑接到一處殿閣裏, 衆人說說笑笑,給新娘子緩解壓力。新娘子還未卻扇,皇後便隔着扇同她說起話 。

“往常新娘子要娘家兄弟背着去新家, 原本想要凝理小官人同你母家幾位遠方表哥來接你, 可世子說, 你一直都想跟你舅舅舅母把關系撇遠, 所以還是不要他們來了。”

胡昭儀也湊上前搭腔:“又想,要別人的兄弟來背是否可行。到底沒同意, 換了幾個身姿修長的女官,只從一丈外背到府門口便可。”

皇後是個善良平和的人,這樣的人适合管理後宮,卻不是李昇心裏合格的妻。她雖賢惠, 卻不免失去些女人的趣味。

所以後宮盛氣淩人的妃子并不把她放在眼裏。

胡昭儀借口有私密話要說,把凝珑拉到一旁。

“我送你那禮物可還喜歡?”

凝珑撩起面簾, 擡眼打量面前的昭儀。

胡昭儀頂着一方白角冠, 嫣粉大袖披身,眉眼精致小巧, 正好奇地打量她。

凝珑這才起了點印象。

昔日那場花宴上, 她記住有位貴女鼻梁挺拔, 鼻側落了顆誘人的紅痣,那便是還是小姑娘的胡淑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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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珑掩扇一笑:“喜歡的。只是箱子打開時,世子正在旁邊待着。”

胡昭儀八卦心乍起,拉着凝珑往角落走:“世子可有什麽表示?”

凝珑不在這事上設防,大方談道:“那玉杆子似是把他的自尊心狠狠傷了,他還拿着玉杆子問我,他跟杆子哪個好。”

胡昭儀瞥了眼四周,見這時旁的都在吃茶閑聊,便敞開懷聊道:“那你可回了?回了什麽?”

凝珑把細長的月眉彎了彎:“回了。我說待今晚洞房夜試試便知。”

說到洞房夜,胡昭儀也想起自己跟李昇的初次經歷。

小姑娘一旦嘗了情愛的樂,便不比男兒郎興致低。胡昭儀在宮裏待着不知把話說給誰聽,今下搬來兩條杌凳,感慨道:“這老話說,男人的長短,女人的深淺都是閻王定下的,意思是靠後天無法改變。”

胡昭儀湊近了說:“所以大樹挂辣椒的情況數不勝數。世子為成婚積攢了不少公務,婚後想是會忙一段時間。你可別委屈自己,悄摸找個小倌,他又不會知道。”

凝珑回:“我倆已經試過許多次了,他若不行,我也不會披上這身新娘服。”

不過李昇行不行那就不知道了,看胡昭儀這般失意模樣,想是不太行。不過那畢竟是別家私事,凝珑也不大關心。

只是後來聽胡昭儀提了一嘴,說李昇同程延近來一直在追查巫教派的事。

凝珑問:“聽聞巫教派的教首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這樣‘厲害’的一個人物,再新朝建立後就莫名消失了。他們怕不是在密謀什麽吧?”

胡昭儀說不清楚,“那教首再‘厲害’,也沒凝家幾位‘厲害’。你既下決心要脫離凝家,往後就少跟他們來往。”

凝珑颔首說好,不一時便被迎親隊伍送到國公府。

撒帳拜堂,交杯合卺,她與程延顧不上眉來眼去,一個坐在新房裏等待,一個去前廳迎客擺宴。

凝家按禮說要來赴宴,但因凝檢身體不适,凝家便派了凝理凝玥兄妹倆過來。

凝理應酬,凝玥便在偌大的國公府瞎轉悠。

程延沒想到還能在這時見到表舅子。

出于禮數,他走到凝理面前碰杯。

情敵相見,分外眼紅。凝理背後是整個野心勃勃的巫教派,自然不會怕程延這個世子。

凝理雙眼微紅,喉結不自然地滾動下:“世子新婚吉樂,不過我就不祝你與大妹妹修一輩子的夫妻緣了。”

程延滿不在乎,可捏酒盞的指節還是緊了緊。他回道:“表舅子的祝福不要緊,要緊的是新娘子想跟我做一輩子的夫妻。”

“是麽?”凝理将辣嗓子的酒水一飲而盡,“大妹妹的興致向來是來得快走得也快。我與她好歹有二十來年的兄妹情,到底比世子更了解她。”

相處時間是程延的痛處。人心最經不起時間考驗,與凝珑錯過二十年是他目前最後悔之事。

程延掂着酒壺,又灌了凝理一盞酒:“是麽?二十年的虛情假意比不過數旬日的兩廂情深,否則今日站在這裏的新郎就不會是我,而是表舅子了。”

凝理手指垂在身側,不自然地攥緊又松開。這是他做教首時提劍殺人的前兆。

程延把他的不自然看在眼裏,輕蔑一笑:“表舅子就放心吧。我和她在一起,不僅會把過去錯過的二十年彌補回來,還會攜手白頭到老。”

說到“白頭”,程延又意有所指:“也不知表舅子整日活得提心吊膽、畏手畏腳,到時還能不能活到白頭?”

他故作懊惱地嘆口氣:“表舅子若活不到白頭,那就沒辦法看見我們小兩口白頭到老了。”

凝理眸色一深,手指顫抖得更快。他咬牙切齒道:“再提心吊膽,也總有大方坦蕩的那一日。世子放一萬個心,我一定好好活着,親眼看你與大妹妹‘白、頭、到、老’。”

程延不再挑釁,轉身投進另一樁應酬裏。

*

內院。

程瑗鬼鬼祟祟地溜進新房,推開門卻見凝珑卸了面簾,正靠着軟枕讀一本封皮繪着赤身男女的書冊子。

程瑗羞得臉紅,“往後終于能坦坦蕩蕩地叫你一聲嫂嫂啦。”

說罷,好奇地圍着凝珑喊了許多聲“嫂嫂”。

凝珑正認真汲取着書裏提到的新知識。

這書裏的插畫不知是哪位妙人所畫,細節豐富,情境真實,就是她這個老手也看得癡迷。

翻的那一頁正是講的一些特殊..癖好。

插畫裏,叼着煙槍的女人踩着腳邊跪地的男人,女人神情倨傲,男人真情癡迷。男人脖上鎖着一個鐵鏈環,女人手裏則握着鐵鏈。

下一頁,省去繁雜過程,女人便擺起腰,利落地搖杆子。

正一頁正好被程瑗瞥到,她登時“哎呀”一聲,趕忙捂眼:“看到不該看的了!”

凝珑合起書,問道:“你來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程瑗不自在地輕咳一聲:“方才我從前廳走過,瞥見凝理和凝玥倆人帶着賀禮過來了。”

程瑗瞞去了凝理是巫教教首這件事,只說他與程延之間似是鬧得不太愉快。

凝珑微微蹙起眉頭:“他們來就來,難不成還能來鬧什麽事?”

話是這麽說,但她心裏到底是不想看見凝家人。

程瑗擠着她坐下:“鬧事倒是不會,不過我怕他們會影響你的心情,所以就想着來看看你。”

凝珑有雲秀伺候,自然不需程瑗專程來探望。何況嫂嫂和小姑子實在沒什麽好聊的,客套幾句話,凝珑就把程瑗催趕走了。

過會兒凝珑嫌簪珥太重,喚雲秀來給她沐浴盥洗。

雲秀猶豫道:“世子還沒過來,按禮得新郎挑開蓋頭,新娘才能自行盥洗。”

凝珑嘟起嘴:“今日的婚儀只是走個形式,實際上,前月解蠱時,我已經嘗了夫妻洞房花燭的滋味。再說,世子還說讓我用平常心對待他呢。我現在就是又累又乏,就想早點睡,怎的,難道還要看他的臉色?”

雲秀自然說不是。既然知道世子不會怨,那她這做婢子的也就放了心。

仔細盥洗後,凝珑已是乏得上下眼皮打架。

她吹了旁的燈燭,只讓龍鳳燭亮着,不一會兒就進入夢鄉。

再次起了感覺,已不知是多久之後。耳垂被一道熱氣包着,腰身被一道手臂摟着,衣裳也半褪至腰,鎖骨下面涼涼的。

凝珑縮了縮身:“別弄了,今日沒興致。”

程延并不當回事:“剛才你裙擺裏可不是這麽說的。”

凝珑:“身是身,心是心,不能混為一談。你若是跟身談情說愛,那何必獨把我娶回家?”

程延繼續拱着她:“分明是你說要在新婚夜比一比杆子。現在我把這杆子拿來了,你不用怎麽行?”

凝珑卻還是困得睜不開眼:“世子爺若不累,那就請移步浴屋沖個冷水澡。”

說罷就繼續睡了,等感覺再來,又見程延摟着她鬼鬼祟祟。

凝珑飛快瞥了眼窗,見夜還深着。

新婚夜還沒過去。

沒辦法,誰讓她是個守信的人呢。既然說要高高興興地把婚結了,那每一道工序都不能懈怠。

她翻過身,把衣帶解開,依舊阖着眼:“來吧。”

程延立即變成啃骨頭的狗,勢要向她證明自己。

因她平躺着,所以他只能去盡心盡力地伺候她,把她伺候得連油都忘了用。

子時更漏一響,燭過半,月光殘,程延驀地一個激靈,完滿收場。

凝珑朦朦胧胧地想,要賞他臉的一日終于過去了。

她又把身子翻了過去,撈去被褥蓋住身。

程延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她冷淡地說了句:“滾。”

他扭頭望着角落的更漏,百思不得其解。

半刻後他終于明白,看向睡熟的凝珑:“你這是數着時間跟我……”

不至于吧,難道他當真這麽差,差到讓她喪失興致,到點就睡?

程延又受了打擊。新婚夜,他不但沒有增加男人的自信,反倒陷入無底線的自我懷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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