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拜訪

第50章 拜訪

◎給她好好撐腰。◎

冠懷生也沒想只靠這次努力就把她的心撬開天大的豁口。

她只斜開條縫, 他整個人暫時還鑽不過去,但他可以把厚.\\舌鑽來去讨好她。

他把她冰涼的腳底焐熱,別有意味地擡眸看她。

凝珑側過臉:“窗戶開了,去關上。”

冠懷生:“只關窗戶?”

凝珑指了指擱在立櫃底下的一個梨花箱, “拿個物件過來。”

“拿什麽?”

“随便。”

她口中的随便可不是随便拿一樣就好, 而是他必須随便拿到她喜歡的物件。

冠懷生刻意在窗棂旁磨蹭半晌, 讓暴雨恰好能把他的衣裳打得要濕不濕。之後站在木箱旁邊瞧了又瞧,其實物件再多花樣, 總結起來也不外乎就有那幾樣。

往常物件冰冷、沉重,把他壓得喘不過來氣,又在壓抑間送他別樣歡愉。

如今他戴上一道脖鏈, 卻在束縛裏感受到莫大的自由。

他想起程拟的一句感慨話:“有時候, 被人管着也是一種幸福。”

他把鏈子的另一端遞給凝珑, “玩什麽啊?怎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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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珑卻捂着嘴巴打哈欠, “誰要跟你玩了?”

她把鏈子猛地一拽,讓他趴倒在床榻裏。

她狡黠一笑:“睡覺。”

她是真的很累, 阖上眼想的不僅僅是摟着她的冠懷生,還有舅舅舅母。

在清風鎮與凝理偶遇,他曾提到:“家裏人都很想你,沒事就來家裏看看大家吧。”

這話把她說得渾似成了婚就忘了本的白眼狼。

凝珑轉過身, “喂,你在清風鎮見到大哥了麽?清風鎮既是巫教派的據點, 那大哥貿然前去, 會不會遭遇什麽不測?”

冠懷生想當然不會。他想先瞞着凝理的身份,一是怕凝珑受刺激, 二是想她遠離朝堂風波, 省得惹火上身。

“我去到的時候并沒見到他。他既然能冒着風險來清風鎮, 自然也有辦法平安走出去。”

他試探問道:“你是不是想回凝家看一看?”

凝珑見心事被戳中,只好低低地說了一聲“是”。

“那我陪你去。”他有些困,“省得他們再欺負你。”

也省得凝理再光明正大地去騷擾她。

凝珑沒吭氣,冠懷生便當她同意了。次日天蒙蒙亮就把她拉了起來,知她有起床氣,所以挨她罵也不吭氣,給她穿好裏衣又伺候她盥洗。

雲秀看着他笨拙生疏的動作,“世子,要不讓我來吧?”

冠懷生擺擺手說不用。他的手時而笨拙時而靈巧,今下給凝珑系着衣帶,系半晌差點系成死結。他也覺尴尬,“一回生二回熟嘛。”

凝珑聽着窸窸窣窣的聲音心生煩悶,“今日休沐,起那麽早幹嘛。”

雲秀聽罷,震驚地把眼睛睜大。從前在凝府,凝珑從不賴床,一到時間就去給岑氏問安。

來了寧園,興是無人管束,黏在床上越發懶散。

雲秀提醒道:“姑娘不是說要回凝家拿點先前忘拿的物件嘛。”

這是冠懷生提前給雲秀說過的話。凝珑臉皮薄,想回老家看看舅舅舅母,可又不好直接說,幹脆就假稱是去拿物件吧!這理由順理成章,還不動聲色地維護了她的自尊。

凝珑終于睜開了眼,“是啊,你看我這記性。我竟忘了還要把物件拿來。”

雲秀只當她是真有物件要拿,待冠懷生走後問道:“姑娘要去拿什麽?”

凝珑想了想,“拿他之前送給我的那個銀手镯。”

雲秀:“不是熔了麽……”

凝珑嗔怨道:“你不是知道實情嘛。熔的是大哥之前送給我的生辰賀禮。那時煩大哥多于煩他,便把大哥送給手镯當成他送的那一個熔了。”

屋外,冠懷生正好偷聽到這個炸裂消息。他都快忘了銀手镯這事,畢竟那是他第一次造手镯,如今想來,當時的手藝的确不精湛。但沒曾想原來凝珑還記得,甚至還把手镯好好地放着。

冠懷生心裏一暖,決定今日要給她好好撐腰。

他特意擺了道大陣仗,弄得全京城人都知道世子爺和世子妃要去拜訪落魄的凝家。

再見到凝檢,冠懷生覺得他變化不小。從前凝檢是只顯山不露水的老狐貍,看着和善,其實滿腹精明。如今他兩鬓斑白,看上去不僅老了二十歲,還像走火入魔的老邪頭。

像被吸了精.\\氣,入了邪窩。

再看岑氏,眼角紋深得能夾死幾個蚊子。眼裏布滿血絲,像熬了很久不曾歇息。

凝玥也不似從前那般有活力,現在怯懦地躲在岑氏身旁,不敢看凝珑。

唯獨凝理還是老樣子。當然,冠懷生心裏明白,凝理的朝氣蓬勃都是靠無數人頭堆起來的。

凝府還是那麽大的地盤,可因先前被搜刮過一番,現在府內裝潢冷清寒酸,敗落得像個野草窟。

凝珑是吓了一跳又一跳。她懷疑眼前幾位“親戚”是活死人,也往冠懷生身旁一躲。

凝理招呼着來客往裏走,“程……冠世子,你不僅整了樣貌,還改了名字。乍一看,倒讓我覺得很是陌生。”

冠懷生握緊凝珑的手,“應該是感到熟悉才對。畢竟我先前待在凝府當差的時候,就是這副樣子。”

提到從前,凝檢脊背一僵。他怎麽就忘了呢,分明是冠懷生把凝家弄成這般落魄模樣,他為甚要感謝冠懷生把家人從诏獄裏救出來呢?

如果不是冠懷生從中作梗,他便不會經歷此番落魄,更不會做了許多扭曲冷血之事……

他竟還幻想着能獻出凝珑讨好冠懷生,借此東山再起。

可睜眼看看冠懷生對他、對凝家的态度吧。冠懷生依舊公正不阿,毫無提拔凝家的心思。

凝檢揚起一抹苦笑,勉強應酬道:“世子與夫人來府裏做客,怕不只是要吃頓飯敘敘舊那麽簡單吧。”

冠懷生:“倒不是來敘舊。她那時走得急,忘捎一樣物件。”

凝珑說是呀。既然在場諸位都知道她非凝檢親生,她也不再假惺惺地喚他“爹爹”。

“舅舅,中惠院你沒給我拆掉吧?我的卧寝還在麽,我取個物件,馬上走。”

這話令衆人難堪。

凝珑想舅舅舅母,可也想變相地控訴他們區別對待。這話說得好像是凝檢盼她走一般,說罷果然見凝檢臉色一變。

冠懷生心裏感到震驚。凝珑是出嫁了不是死了,怎麽,如今回趟“娘家”,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

岑氏搭腔打圓場:“院沒拆,屋還在,只是……”

“只是讓旁人搬進去住了?”冠懷生把眉頭一皺,眼睛一轉,停在面露得意的凝理身上。

真是白白便宜了凝理,他心裏不知該有多高興。

凝理避開冠懷生的目光,溫潤地望向凝珑:“大妹妹的卧寝自然還在,裏面的物件阖府不曾動過。只是偌大一個院落,空着也是空着,白白落了土,不如把旁的屋改成書房,還能增添些人氣。”

凝珑想反正她也不在凝府住,誰搬進去,誰搬出來,幹她何事。

一番短暫交鋒過後,大家面熱心冷地吃了頓場面飯。

岑氏說取物件不急,“主要是我們都想看一看珑丫頭。看你過得很好,我們就放心了。”

她是女眷,說話聲輕輕柔柔,能把套路掩藏在溫柔話聲裏,又不易令人察覺。

岑氏扯來凝珑的手,愛惜地揉了揉:“珑丫頭,家裏落魄你也都知道。你看啊,往後能不能往家裏多來幾趟,不讓外人看輕咱們家。你舅舅被貶了官,胸中郁結,整日喝爛酒消愁。玥丫頭的婚事也因此黃了,跟她那情郎徹底沒了聯系。你大哥争氣,趁這時候撐起一個家。這時候大家都需要你,你能不能幫個忙?就當舅母求你了。”

這時幾個男人都聚在前堂應酬,岑氏凝珑坐在後院裏說悄悄話。

凝珑把手一抽。如今有了倚仗,她也不用再假意逢迎來委屈自己。她說道:“舅母這話說的有失偏頗。我一直都把凝家當‘咱們家’,但大家好像并沒有把我當‘自家人’。落魄是因舅舅太貪,但全家保命不死,已是皇恩浩蕩,世子助力的結果了。”

她反問岑氏:“舅母還記得最初讓我攀程家高枝的目的嗎?”

岑氏回:“程家根基穩固,權勢滔天。勾上程家,這輩子吃喝不愁。”

凝珑說是呀,“無論是前朝還是當朝,凝家都果斷站了程家的隊。舅母,你難道還猜不到陛下的心思嗎?陛下剛剛登基,急需左膀右臂輔佐。明看是貶官,其實是在考驗舅舅對他忠心不忠心。若舅舅痛改前非,那往後升高官做宰相一點不愁。”

“如果舅舅連這點坎都邁不過去,縱是我在世子耳旁吹再多軟風,凝家也無法再平步青雲。”

凝珑看得很透徹。她把自己當局外人,那麽凝家是升是貶,于她而言都不要緊。

當然,二十年養育恩情擱在大是大非面前,她還是願意給凝家一點希望。

這無異于是把答案提前透露給考生。岑氏聽罷臉色一喜,“當真?這真是陛下的意思?”

凝珑說當然,“陛下急着大赦天下,是想早點把凝家從獄裏撈出來。舅母想想就知道陛下是用心良苦,所以還是早點調整好狀态吧。”

前堂。

冠懷生也把這個消息告知給凝家父子倆。

一方面是想警戒凝理早點放棄造反念想,一方面是想提醒凝檢不入邪門,邁入正道。

只是凝檢并沒有面露驚喜,反而後悔地看着凝理。

凝檢當真後悔。倘若早點知道這番好消息,他就不會幫凝理隐瞞巫教派作惡多端的事跡。

更不會雙手沾血,與巫教派成為一丘之貉。

對錯往往只在一念之間。

凝檢無法回頭,只能祈求這次他依舊站對了陣隊。他賭巫教派會把江山奪來,那樣他再也不用看別人眼色行事。

冠懷生不知這對父子在用眼神密謀着什麽事。

作為“女婿”,他盡力把老丈人勸回正道。

“凝老爺不要氣餒,轉機或只在一瞬之間。只要心不歪,該有的遲早會有。”

凝檢敷衍一笑,“世子不是要找物件嗎?時候不早了,快去跟珑丫頭一并到院裏找一找吧。”

凝理:“我陪着這對小兩口去吧。”

冠懷生不動聲色地瞪他一眼,“好啊,多謝‘大舅哥’。”

這算是在點醒凝理時刻擺正他自己的身份。只要冠懷生還在,他就永遠是藏頭不露尾的教首,永遠是龌龊上不得臺面的大舅哥。

冠懷生故意要氣凝理,因此接來凝珑後,把她的腰摟緊,趴在她耳邊不知說了什麽诨話,把她逗得連連發笑。

凝理握緊拳頭。

哼,想從他手裏找回物件,想都別想!

作者有話說:

身體不舒服,更不了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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