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20章

◎掌控她◎

試課時間是半小時, 動作基礎,曉曼教練也耐心專業,明笙柔韌度不錯, 能跟上她的節奏。

唯一不足是沉不下心。

心浮氣躁,完全沒有辦法做到靜心凝氣。

這人最近好像牛皮糖, 黏得好緊。

最近不再冷淡, 也不玩失蹤游戲, 反而頻頻出現在她視線裏,處處找存在感。

習慣冷臉的大少爺最近溫情款款, 變得開始講點道理。

是想做好男友了嗎?

可是, 他們是男女朋友的關系嗎?

沒有約會, 唯一的交集只是暮華裏,對彼此的肉/體再熟稔不過,可是心貼得近嗎?

傅西洲在乎過她的心情, 尊重過她的人格,嘗試過了解她的需要嗎?

明笙心煩透頂。

但總歸今天不是幽會的日子,她也不用搜刮腦筋應付,出了一層薄汗,囫囵沖了個澡, 剛吹完頭發,他的信息進來了。

一個古怪的數字。

【2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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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健身房前臺取房卡】

明笙頭皮像被人突然扯緊,有一種大事不妙的直覺。

難怪自己剛找到這個瑜伽館的位置,看到在酒店樓上時,莫名其妙咯噔一下。

【不行, 回晚了寝室樓就鎖了】

他秒回:【才八點, 來得及】

——來得及。

明笙胸間一口濁氣堵在嗓子眼, 盯着這三個字, 只覺得萬分諷刺。

也終于找到剛才上課心神不寧的原因。

小動物的直覺從來不會出錯。

傅西洲這個人,怎麽可能只是隔着距離,簡單地眼神侵.犯她。

到最後,還是要用雙手,一件一件親手剝個幹淨。

果然他最在意的,還是她的身體。

“叮——”

緊鎖的房門打開一條細縫,黑夜如暗湧的黑霧,向她撲面而來。

她擡腿邁入黑霧之中,主動,又不是那麽主動的,将自己置于危險境地。

手摸向燈的開關,身後傳來窸窣動靜。

“別開。”

男人聲音發沉,臂彎有力,胸膛寬闊溫熱。

覆上來,遮天蔽日般将她團團圍住,手指靈活,粗粝手掌心在肌膚上帶起一陣電流。

“磨磨蹭蹭的,我差點下去抓你。”

“女孩子洗澡本來就慢。”

男人附在耳邊的聲音喑啞暧昧,有沙沙的顆粒感,“做什麽洗那麽幹淨,反正待會還要再洗……”

“待會我陪你一起洗。”

明笙的天鵝頸難耐地仰起,線條拉直,毫無還手之力。

酒店厚重的絲絨窗簾完全擋住了重重月影,給與最大程度的安全感。

呼吸聲綿綿又沉重,中間夾雜着女孩子小動物一般的嗚咽。

窸窣聲擦着耳廓,任何細小的聲音都能讓人臉紅心跳。

“上課累不累?”

黑夜遮掩了傅西洲貪婪的神情,他的鼻尖流連在她香噴噴的頸間,最愛她的牛奶肌,絲滑剔透,即便不怎麽用心保養,她整個人也是香的。

沉醉之餘,到底還分神關心她的上課情況。

可惜,這種程度的關心在明笙看來,不過淩/虐前遞上一顆虛情假意的糖,一點都不甜。

“我說累,你就放我回去嗎?”她輕輕呓語,“好假。”

“還有力氣跟我鬧脾氣,可見上課沒有百分百投入。”

“看到你來,我也沒有健身好。”

“比起那些冷冰冰的健身器械,我更想把我的力氣給你……”

明笙憊懶,整個人嬌媚又軟若無骨:“我謝謝你啊。”

傅西洲沿着那一抹芬芳,低頭找到她柔軟唇瓣,娴熟遞上一個安撫的吻,“還會諷刺我,看來還有體力。”

“……我們把那天教室裏沒能做完的,做完。”

環境陌生,酒店寬敞的床榻同樣觸感陌生,就連窗外搖曳的燈影也與暮華裏不同。

明笙眼眸中的黑影卻是熟悉到骨子裏,他的背後是萬丈霓虹,燈火模糊他的臉龐,卻照亮他寬闊的肩部輪廓。

令她酸酸澀澀地知道——

這是傅西洲。

帶給她所有甜蜜、迷茫、痛苦、快樂的傅西洲。

夜色裏,她只看清了他一雙清亮的眼睛。

凜凜深情藏在其中,正幽亮溫柔注視着她——他的所有物。

“你好像不太專心?”

“我很專心呀,在專心看我們學校的校草傅西洲。”

明笙聲音婉轉,又有點小狡黠:“平時我這種小透明可是很難見着呢。”

傅西洲的心被最大程度地取悅,手臂一伸,臺燈驟亮,淡黃色光暈裏,兩人的眼瞳裏都印着對方的樣子。

“看吧。”

他劍眉一揚,唇角愉快彎着,“校草是你這個小透明的,別人只有看的份,你随意。”

這黑影變得具體,寬肩窄腰,荷爾蒙氣息爆棚。

配上一張深情款款的俊臉。

——是別的女孩絕對沒機會見到的傅西洲。

明笙媚眼如絲,一頭瀑布長發鋪在枕上,黑鴉鴉一片,更襯得她肌膚賽雪。

大好男色當前,她卻把臉一偏,臉頰漫上可疑紅暈:“我看夠了,也就那樣。”

心虛似的,匆匆伸手把燈掐滅。

一室黑暗。

傅西洲在她耳邊不懷好意:“笙笙你不老實。”

“你的眼睛明明說不夠……”

兩人耳鬓厮磨,在黑暗裏窸窣耳語,而他游刃有餘,掌控她所有感受。

黑暗像水,他的眼睛是水中湍急的旋渦,明笙有溺水感。

她又多麽想找回對自己身體的主動權。

這場情//事比預期的更長更激烈,到了最後,她腦袋昏沉,體力耗盡。

只是一個很突兀的問題突然浮出腦海,令她在一瞬間心髒鈍痛。

所謂的愛,究竟是什麽?

是身體的占有嗎?

為什麽不能是發自心底的尊重?

傅西洲本想拉着她過夜,但明笙怎麽都不肯。

她不想臨到畢業,給室友們一個“夜不歸宿”的壞印象。

傅西洲最後是黑着臉送她回校的,大三開始他就不住校了,為了方便一起做事,和李京爾廖擎住一起。

到了周末,明笙大清早接到電話,明江要她回一趟家。

回了家,明江剛好也休息在家,趁着湯蔚茹在廚房忙,把她拉到後花園裏說悄悄話。

“夫人上次提起你,想見一見你。”

“這是大好事。”

明江搓着手喜上眉梢,“老板夫妻倆對我們一家一直很關照,幫着解決了新雨的工作,這下也該輪到你了。”

“新雨只是個前臺,但你不一樣,堂堂清城大學的畢業生,去傅遠什麽部門都綽綽有餘。”

明江做了一輩子司機,事業庸碌,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唯一的榮耀來自這個出色美麗的大女兒,明笙不光長得比他和亡妻都好,腦子也靈光,從小讀書沒讓他操過心。

“你好好在夫人面前表現,給她留個好印象。”

“以後你在集團總部上班,先從基層做起來,爸爸也是傅先生跟前的老人了,多少也能說上話,你表現出色一點,等過幾年,不愁加薪升職。”

明江絮絮叨叨,表現得像個稱職的父親。

但若真是個稱職的父親,便會第一時間察覺到女兒的沉默,也會在道出自己想法之前,先征求她的意見,聽一聽她的職業規劃。

明笙面上平靜。

其實內心失望透頂。

明明是她自己的人生,為什麽誰都可以來橫插一腳,唯獨她自己不能?

她言辭堅決:“爸爸,我的專業不适合進大公司,我有其他打算。”

明江聽了有點心急:“那你怎麽打算的?”

他總算想起來要問問女兒自己的意見。

明笙平心靜氣:“進學校吧,做個老師。”

中文系就業窄,老師是個不錯的選擇,同學裏不少規劃都是如此,早早去了學校實習。

明江一聽女兒要做老師,眼睛瞪得老大。

明笙媽媽職業就是教師,那一年擔任高年級班主任,有畢業壓力,大冬天天蒙蒙亮就要趕到學校管學生早自習,學期快結束,遇上一個大霧天,被一個剛取出駕照的小年輕撞成重傷,癱瘓幾年後就因為并發症去世了。

“不行!”

明江一改往日溫吞,強勢否決:“做老師太辛苦,爸爸不同意。”

“笙笙,這回聽爸爸的,什麽職業都辛苦,不如進了傅遠,做光光鮮鮮的白領,爸爸讓你進傅遠還有另一層考量,公司裏青年才俊多,雖然咱們家庭一般,但憑你的學歷長相,找對象你也有挑一挑的資本。”

“我剛才告訴太太你回來了,待會吃完飯你過去,太太說請你喝下午茶。”

明笙抿緊唇,不再言語。

她爸明擺着,不打算再給她說話的機會了。

午後,陽光溫和不刺眼。

徐茵在秋意濃濃的後花園,給自己倍加呵護的玫瑰園澆完水,擡起眼簾,便見一個清瘦的年輕女孩子拘謹走來。

清湯寡水的大學生樣。

穿着質樸,簡單的毛衣牛仔褲,一頭烏黑秀發只簡單紮了馬尾,垂在腦後。

全身上下毫無亮眼的飾品,看得出來明江給的零花錢不多,平時生活挺節儉。

唯一不算普通的,便是一張讓人過目不忘的清純臉蛋。

天生的美人胚子。

鵝蛋臉,骨相皮相都是頂好,膚質冷白清透,所以才敢什麽都不塗,就頂着一張素顏來見她。

“明笙啊,來,這裏坐,嘗嘗我煮的玫瑰茶。”

徐茵大半年沒見這姑娘了,暗嘆女大十八變,這女孩長開了,嬌嬌柔柔的,絲毫沒有遺傳明江的粗糙。

“謝謝夫人。”

明笙不好推辭,坐下來,捏着精致的茶杯,端起來,小口地喝。

掀起眼皮,心跳突然又漏了一拍。

夫人正言笑晏晏地盯着她的臉,不知道在想什麽。

茶杯放下,她正襟危坐。

“用不着客氣,你是我看着長大的,以後見面叫一聲徐阿姨,我聽着舒服些。”

徐茵珠光寶氣,保養得宜的手上戴着一支透着玻璃色澤的翡翠玉镯。

舉手投足都是雍容貴婦儀态,雖然表現得平易近人,但門第階級擺在那裏,無形之中給明笙以隐形壓力。

這一聲“徐阿姨”,喊出來實在需要勇氣。

她謙恭應“好”,垂着眼皮,謹言慎行。

徐茵看出小姑娘緊張,仔細過問明笙學業,什麽專業,大四都在忙些什麽。

明笙一一作答,不謙卑,不賣弄。

口齒清晰,聲音悅耳,徐茵對她的印象分又高了一些。

“畢業什麽打算?有心儀的去向了嗎?”

明笙心頭一緊,說:“還沒定,但是我這個專業的學長學姐,畢業後去院校教書的較多,我媽媽生前也是教師,我目前有這方面的打算。”

聽到這樣中規中矩的答案,徐茵也不意外:“你妹妹在傅遠上班了,你呢,沒這個打算嗎?”

又慈眉善目開口:“你爸爸這些年盡心盡力,你又是這樣的高學歷,傅遠的大門是為你敞開的。”

這樣妥帖的問話,若是一般女孩,早就被誘惑得心動不已,半推半就應下了。

明笙卻見識過夫人往年的厲害手段,深知成功男人背後的女人,大多不簡單,并不是表面那般溫和好說話。

“謝謝夫人給我機會。”

她畢恭畢敬,神态沉穩,“但我還是比較想做老師,這是我從小的志向。”

“教書育人是我媽媽未竟的事業,她早早走了,我想幫她完成。”

既然話說到這份上了,徐茵笑了笑,也就沒興趣再提。

明家上上下下,也就這個女孩有點骨氣。

她話鋒一轉,又提起李莞爾,問明笙怎麽和她相識。

雖然和顏悅色,可若細細品味她的态度,便能夠明白她每個問題都不是随口問的。

她在敲打明笙。

也在試探她。

既然明笙能搭上李莞爾這樣沒心眼的大小姐,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哪天也能靠着近水樓臺,搭上李京爾,甚至傅西洲呢?

“之前莞爾小姐在花園裏拍東西,我恰好經過,就認識了,加了微信。”

“後來她來我學校玩,也聯系了我,我們一起去食堂吃了頓飯。”

“平時大家都忙,我們見面次數不算多。”

明笙仍舊恭恭敬敬,面色不改。

其實在徐茵提起李莞爾時,她便心驚肉跳。

一定是那張她也點贊過的照片惹的禍。

李莞爾的朋友圈,太多人在盯着。

徐茵儀态優雅地傾聽,并不意外聽到這樣的回答。

李莞爾就是個跳脫的性子,父母也不給她那些條條框框限制她,認識的人又多又雜。

她能安分待在國內,而不是滿世界的蹦跶,靈慧已經謝天謝地。

“莞爾是個沒正形的,連大學都沒讀完,按你們年輕人現在的說法,就是個叛逆少女。”

徐茵撚着一支帶刺的紅玫瑰,用打刺剪修剪掉花枝上的刺,慢悠悠道,“可你不一樣,你爸爸對你寄予厚望,年輕人感情好是一回事,但是呢,也要保持一點距離,別被對方影響才好。”

這就是要她和李莞爾少往來的意思。

明笙眼睫輕扇,不争不辯,恬靜應“是”。

徐茵活到這把年紀,觀察細致入微。

畢竟是名牌大學高材生,明家的這個女兒是個聰明人,有些話稍稍點撥一下,就能心領神會。

剪去了尖刺的紅玫瑰,還沾着清晨晶瑩的露水,插到花瓶裏,怎麽看都順眼。

徐茵欣賞手中玫瑰,又看向眼前端坐的女孩。

人比花嬌。

這女孩就如這清晨沾着晨露的玫瑰,美得正當時。

笑吟吟問:“你平時在校,我家西洲能遇上嗎?”

“學校大,很少見到他。”

“沒碰上過?”

“有是有的。”

“大多在哪裏?”

明笙如實回答:“食堂見到過,還有教學樓。”

将花瓶交給女傭,徐茵又淺淺一笑:“聽說他在你們學校女生中很混得開?”

明笙面色為難:“我交際窄,不是很清楚。”

她話音剛落,兩人談論的對象冷不丁出現在視線裏。

花園盡頭,門口處。

傅西洲大約是剛睡醒,頂着亂糟糟的短發,趿着一雙人字拖,睡眼惺忪地朝她們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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