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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仿佛在做夢。

夢中她與人熱吻,唇齒糾纏。

昨夜有些畫面此時撲入腦海,他好像一開始也沒那樣熟練,牙齒和牙齒彼此相撞,她甚至還嘲笑了他。

然後是什麽來着?

她努力回想——

對了,被嘲笑後他不服氣地咬了她的嘴角,手還掐上她的腰,她被掐得咯咯笑,然後又和他親到一起……

她從夢中驚醒,這才意識到,昨晚那根本不是夢。

昨天的“姚申一”也不是她幻想出來的人物,而是——

頭疼欲裂。

喝酒真是誤事。

她懊悔不已,把臉埋入被褥——

等下!

身下的不是她的床。

這不是她家。

這是、是別人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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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是。

姚申一的家吧……

那姚申一,現在就在外面?

蒼天啊,她昨天,才剛剛決定要放棄他,怎麽、怎麽就和他那樣,又跑到他家裏來?

她要怎麽出門、怎麽和他見面?

她埋首許久,最後自暴自棄地扯了扯淩亂的長發。

縮頭一刀、伸頭也是一刀,大不了一死!

下床!

穿上拖鞋,她正到處找燈的開關,這屋內的燈光竟然自動慢慢亮了起來,不刺眼,正好能看清。

聲控?

挺智能。

她滿地找手機,驀地有敲門聲——

“醒了嗎?洗漱完出來吃飯吧。”

是姚申一。

驚得她險些摔倒在地。

他還說:“你手機在外面,別找了。”

他怎麽會知道她在想什麽?

這裏不會有攝像頭吧。

她告訴自己,遲早都要出去面對的。

呼氣~

吸氣~

呼氣~

吸……

屁!

還是想跑。

打開窗簾,讓她看看這樓高不高——

算了,還是先洗漱吧。

她進洗手間,擡頭看看鏡子裏的自己。沒卸妝,臉色不太好。

臺子上有新買的女士潔面,想洗臉,她卻發現下巴和耳後居然有彩色膏狀物體沾在那兒,像是、像是口紅。

昨晚一些斷斷續續的碎片在腦海中閃現,她捏着他的下巴、給他擦口紅,他們互吃對方的口紅……

與卿羞愧至極,臉燒得通紅。

她喝完酒,怎麽就、怎麽就跟女流氓一樣!

等下,她酒後化身女流氓,那姚申一怎麽不把她推開呢?

她還能霸王硬上弓不成?

來者不拒是吧?

咬牙切齒地把臉洗幹淨。

沒辦法,硬着頭皮也得出去。

主卧外是寬大的客廳,朝北是開放式廚房和飯桌,姚申一正穿着一身深灰上衣,神清氣爽地坐在吧臺前開火做飯。

見她出來,再自然不過地叫她過去吃早點。

仿佛、仿佛他們早已是一家人一般。

他破天荒地戴着圍裙,手裏揮舞着鍋鏟,問她:“有吐司、煎蛋、培根和粥,喝的有咖啡、橙汁和牛奶,想吃什麽?”

神情極其自然,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她磨磨蹭蹭坐到他對面,心中暗罵自己沒出息。

她坐直身,要了兩塊吐司和一杯牛奶,吃的時候恨不得把臉擋在頭發後。

她目光瞟向別處,這客廳一看就是單身公寓、大得出奇。

陳酒的評價——豬圈。

他家的裝修布置,實在太過簡單。

沙發上,有枕頭和毛毯,那長長的毯子有一角拖在地上。

她嚯地收回眼神,昨晚,他大概就是睡在這裏。

不知為什麽,不敢多看。

她正垂眸喝牛奶,摘掉圍裙的姚申一忽然說:“管家,來杯咖啡。”

管家?這裏除了他們還有第三個人?

她正疑惑,吧臺盡頭的機器陡然運作起來。

與卿微詫,沒想到他家裏有聲控的咖啡機器人。

她的包也在那個角。

連忙打開找到自己的手機,打開一看,七點多了。

微信上都是徐女士在找她、問她和江醫生進展得怎麽樣,她看了看,心煩意亂,一個字都不想回。

機器人一頓操作,手臂推出一杯加冰的美式,極其精準地放在了他左手邊。

他端起來呷幾口,邊喝邊擡起眼皮,從杯子上方觀察她。

他說:“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已經很努力戒咖啡了。每天一杯、不過分吧?”

不過分。

二人都沒說話。

空氣中似乎漂浮着尴尬。

她垂下眼眸,不再看他,繼續打量他的廚房。

機器臂完成工作後收了回去,從外表看去就是普通的櫥櫃。

好奇,不知道他這廚房裏還有什麽好玩的東西。

身邊的姚申一好像能猜透她的想法,說:“管家,開窗。”

與卿的視線轉向身後——窗簾打開,開闊的江景在面前徐徐展開,室內的燈随即熄滅。

與卿微微咋舌,真是,夠智能的。

自己家和這裏對比一下,有點老舊了。

低頭吃飯。

姚申一似乎在努力找話題,她有一搭沒一搭地應着,真是味同嚼蠟——

正出神,忽然嘴下面出現了一塊蘸了沙拉醬的面包。

她瞳孔微張,擡起眼皮。

姚申一再自然不過地遞到她嘴邊喂她:“我看你吃得沒滋沒味兒的,嘗嘗這個。”

她還是睜大了眼,他催她:“嘗嘗。”

她只得吞下去。

小心避開他的手。

喂她吃完這最後一口,姚申一把餐盤全都推到吧臺一角,說了一聲“管家,洗碗”,這角落自動下沉,殘餘食物被分離進廚餘垃圾處理器,餐具進了洗碗機。

真是,太智能了吧。

她瞠目結舌:“上、上哪兒買的?”

他的眸底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我買了硬件,然後重寫程序組裝的。”

……動手能力真強。

頭還是有點疼。

她猶豫了下,也學着說:“管家,咖啡。”

這機器人又開始動作,和剛才一模一樣。

一杯冰咖制作完後,被推到她手邊,喝了一口——

操,真夠苦的。

他偷笑:“我這兒沒有伴侶,一點都沒有。”

喝不下去了,她放下咖啡,推到另一邊,說:“管家,洗碗。”

噌噌噌開始洗碗。

我靠這個使用體驗實在是太強了,好想在自己和徐女士家裏各裝一套啊嗚嗚嗚——

嗯?

等下。

剛才的尴尬和扭捏被抛擲腦後,這些新鮮玩意兒把她的注意力全都搶走了。

如果他想聊昨天的事情,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姚申一這個人,真的是。

吃完,他抽了紙巾擦擦嘴,站起身,她連忙跟着站起來,嗫嚅着:“我、我要回家一趟。”

她得洗澡換衣服。

“我知道,我就是送你回去。”

她猶豫着想拒絕,他好像能猜到一樣,不由分說去拿車鑰匙。

他們正要出門,這門口忽然傳來輕微的電子提示音,電梯來了。

他家是一梯一戶,姚申一身體微微一滞,電梯門打開,他們與來人撞個正着。

與卿從他身後伸出頭,來人正是。

姚媽媽。

姚媽媽開門就見到姚申一,原本很開心,所有喜悅在見到與卿的瞬間都凝固在了臉上。

她讷讷的,驚恐的眼神在與卿和姚申一之間來回轉。

與卿閉上眼,自暴自棄地打招呼:“姚媽媽,你好……”

好什麽呀,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姚媽媽結結巴巴:“你、你們、你們這是……”

她沒說出口的話在與卿腦子裏回蕩。

【你們這是在幹嘛!】

與卿:……我很難跟您解釋。

姚申一抓住與卿的手,奪門而去,聲音裏帶着笑:“媽,我有事先走了,回頭和你細說啊。”

說罷,帶她頭也不回地進電梯。

随便姚媽媽怎麽叫他都不回頭。

麻了,真是麻了。

她自暴自棄地跟他上車、回家,一路上盡量用頭發遮着臉。

心亂如麻,不想說話。

他問要不要靠邊買杯加伴侶的咖啡,她說不用。

到家後含糊地說了句謝謝,頭也不回地下班回家。

她匆匆洗完澡出來,八點多了,完了完了上班要遲到了。

自從工作後,她還從來沒有遲到過。

來不及了。

随便拿了幾樣化妝的東西放進包裏,在車上再弄吧。

火急火燎地下樓,正在手機上打車,耳邊忽然響起鳴聲——

下意識地看去。

一眼看到姚申一的車,他居然在這裏等她、示意她上車。

早高峰根本打不到車。

她想,已經這樣了,她還差這一趟搭便車嗎?

不差。

她真的不想遲到,只能上車。

不想坐副駕駛。

她去開後排車門,卻打不開。

奇怪,車門壞了?

她皺着眉頭在撥弄把手,前排的姚申一轉過身,似笑非笑地說:“坐後排?你真把我當司機了?”

雖然他在笑,但是與卿能清楚地感覺到,他有點生氣了。

他每次生氣,她都能察覺到。

與卿不想他誤會:“……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我想坐後排化個妝。”

他眉頭一跳,顯然沒想到是這個答案。

他眉目舒展開:“坐前面,我保證開車穩穩當當。”

……行,如果他非要看她龇牙咧嘴化妝的話。

她系上安全帶,他把車駛出小區,果然異常平穩。

她上好粉底、定妝噴霧,拿手對臉頰扇風的時候,意外瞥見他正在從後視鏡裏看她,嘴角帶着笑。

與卿:“……看路。”別看她!

他乖乖看向前:“原來女生化妝是這個樣子。”

哪個樣子?

頭上戴着卷發棒、揪起眼皮畫眼線?

他還說:“我覺得你化不化妝都好看,為什麽要花這樣多的時間和精力在這方面?”

“你不懂,這是取悅自己。”

她在這方面恥度極高,從不忌諱以素顏見人。她日常化妝,真的只是為了取悅自己而已。

她喜歡研究新流行的美妝,然後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每一天,都認真地過。

車已經開進地下停車場,只剩口紅要擦。

她擰開一支新口紅,正要抹上唇,他倏然開口“等下”。

等?

等什麽?

她下意識地側目,他擡手解開安全帶,倏地伸手扶住她的後腦勺,整個人湊過來、竟然作出要吻她的樣子——

與卿瞳孔地震!

呼吸一滞。

整個人下意識地往後躲。

他見她竟這樣躲着自己,一時竟愣在原地。

她似乎看見,他眸底的溫柔煞那間被擊得粉碎,失望和受傷慢慢浮了上來。

她心虛地垂下眼眸,不敢與他對視。

他盯着她的發頂:“昨天——”

她最怕的就是這兩個字。

像是早就等着一樣,她條件反射般地搶白道:“昨天是我酒後失德!對不起!”

“酒後失德?對不起?”他不可置信地重複着她的話,周身泛起可怕的氣息。

“是……”她不知哪來的勇氣,慢慢仰起頭與他對視。

她不能說別的話,尤其是在她已經決定要放棄的時候。

他慢慢松開她的後頸,眼睛裏似乎泛起微紅。

停車場裏人來人往,尤其他這個停車位,附近車位都屬于集團高管。

許久,他自嘲地一笑,像是自我安慰一樣,說:“現在确實不是個好時機,我們有空好好聊一聊,你先去工作吧。”

她如獲大赦,推開車門就奪路而逃。

聊?

她都不知該聊什麽。

聊她曾經多麽異想天開?聊她因為幾個熱搜而喝酒發瘋、然後和他江邊熱吻?

要他負責嗎?

太可笑了。她都這樣大的人了,不需要小年輕的一時同情。

如果他為了同情而說出什麽“我可以和你試一試”這樣的話,那對她來說,無異于萬箭穿心。

她只想逃得遠遠的。

一上午渾渾噩噩,吃飯時心不在焉,陳酒在對面說了什麽,她也沒聽清楚。

直到陳酒在她面前晃了晃筷子,她才勉強回過神來。

“啊,你說什麽……”

陳酒盯着她的眼睛:“卿卿子,你怎麽了?我剛才說姚老大又發神經,你沒聽見嗎?”

“他怎麽了?”

“他呀,要求以後不準再和影視部的小明星炒作。那邊說不喜歡Micky,可以換一個,被他罵得狗血淋頭。真奇怪,明明最愛炒作的就是他自己——”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臉色微變。

與卿一愣,頭頂投下一道陰影。

不會吧……

她任命般地擡起頭。

果然。

又是姚申一。

讓她看看地上有沒有縫。

他若無其事,泰然自若地向陳酒點點頭,然後把一個紙袋放到桌上,說:“昨天把你的口紅玩壞是我不好,賠你的。”

說罷,插兜潇灑離開,根本不給她反應的時間。

玩壞……

能不能別說這種讓人誤會的話?

周圍一陣竊竊私語,她只能當沒看見。

她看了看紙袋,裏面裝了一堆口紅,粗略數數,有十幾只。

正是昨天那支口紅同一個系列。

她心裏一動,仔細檢查了這些口紅的色號——

還好沒有Micky推廣的那支。

哼!

芭比粉。

這麽難駕馭的顏色根本就是反人類嘛,就不該上市。

陳酒瞠目結舌地翻了翻:“他瘋了?他為什麽要給你買口紅?”

她含糊其辭:“他……不小心把我的口紅弄壞了,這是賠我的。”

還好陳酒心思單純,不僅不會去考慮“到底什麽場景下一個總裁會去玩女員工的口紅”這個問題,反而興致勃勃地挑了兩支。

與卿直接送了她。

煩心的事一堆又一堆,她現在哪有空關心口紅?

随便再吃兩口,繼續上班。

下午她卻收到兩條聚餐的邀請:

一條來自江醫生:【我們倆生日同一天,七夕那天咱們出去吃飯吧】

另一條來自姚申一:【我媽想請你吃飯,你什麽時候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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