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千難萬險亦無悔

重錫冷然盯着底下的一舉一動,榮貴在房內來回走動,很顯然代表他此刻的焦灼與不安。看樣子,上官鳳對其下了死命令。

堂堂相府千金,未來的二皇妃失蹤了,一旦被人捅出去,絕對會是驚天動地的消息。

就算上官鳳,也是擔當不起的。

驀地,懷中的女子發出一聲極為細微的低吟。

重錫愕然低眉,卻見她眼皮底下的眼珠子開始滾動,喉間有氣順着嘴巴緩緩往外吐。她痛苦的蹙眉,劇烈的頭疼,讓她整個人輕顫起來。

眸……徐徐睜開,她張了張嘴,發出痛苦而幹啞的聲響。

底下的榮貴似乎有所察覺,迅速環顧房內四周。

說時遲那時快,重錫忽然欺身落吻,直接堵住她的嘴。他騰不出手,只能……用最直接的辦法。

唇齒相濡,有種難以言喻的東西在唇齒間流淌,漸漸的……亂了彼此的呼吸。

微弱的呼吸,滾燙的呼吸,帶着迷人的馨香。

直到底下的榮貴走出房間,重錫側耳聽着外頭的動靜,确信撤兵才松開她的唇。原本幹裂的唇,此刻淌出少許血絲,怪他……太入迷。

低眉望着她稍稍恢複血色的面頰,聽着她低低的急喘,他扯了唇角淡淡笑着,“沒事,有我。”

音落,他一手攬住她的腰肢,瞬時讓她緊貼在自己懷中。淩空翻下房梁,飄落的急旋之後,穩穩落在床榻上。

他讓自己的嵴背先落下,而後一個翻滾便将她壓在身下。

望着身下,恢複了少許意識的上官靖羽,他如釋重負的吐出一口氣,低柔的喊了一聲,“阿靖?”。

她眨了眨眼,終歸還是合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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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傳來清晰的腳步聲,重錫陡然擡手,床幔瞬時落下,形成內外之隔。

“師兄,是我。”素顏急忙關門,“人走了,阿靖怎樣?”

“有我在,怎麽舍得讓她有事。”帳內,重錫的聲音略顯暗啞,似埙聲一般低沉。

素顏點了頭,“可是師父說過,你必須有個抉擇。”

“我總想着,能有一天走到她面前……如今都不重要了。”他低低的說着,口吻極其悲涼,“總盼着晚一些再晚一些,卻沒想到險些害了她。這雙眼睛,終歸是要還給她的。”

聞言,素顏輕嘆一聲,“師兄,我們去求求師父,許是他能有別的辦法。”

“命中注定,拿什麽去求?求人……不如求己。”語罷,竟是一聲如釋重負的吐氣,“去準備藥浴。”

素顏猶豫了一下,只得轉身離開。

房內難得寂靜下來,重錫靠着床柱,将她攬入懷中,一如既往的教她坐在自己的雙膝之上。掌心貼着她的面頰,唇淺淺的抵在她的眉心。雙眸微合,唇角不經意的牽起迷人的弧度。

阿靖,就這樣抱着你可好?一直就這樣下去。

他睜開雙眸,外頭的燭光透過紗帳滲進來,直教眉心朱砂越發妖嬈奪目。眼角微擡,有流光傾瀉,只為她一人光耀璀璨。

長長的睫毛半垂着,在下眼睑處落着斑駁的剪影。

外頭傳來細碎的聲音,那是素顏已經開始準備藥浴。

“師兄?”素顏看着空蕩蕩的浴桶,想了想才道,“師父給的藥丸到底是什麽?何以說世間無雙?什麽藥如此珍貴?”

重錫回過神,見素顏已經撩開了床幔,正極為不解的盯着他。

他只是抱緊了懷中的女子,唇邊笑意清淺,“那你去問師父吧。”

素顏撇撇嘴,“師父若肯實言相告,我就不必問你了。”

“連師父都不肯相告,我自然也不能說。”重錫深吸一口氣,“凡事莫管,何況我這事……”他聲音忽然變得微弱至極,仿佛只是說給自己聽的,暗啞低吟,“誰都管不了。”

“連皇帝也管不得?”素顏不信。

重錫擡眸瞥了她一眼,眼底的光幽邃而清冷,“空有萬歲之名,難逃百年之身。”

素顏蹙眉,“這話什麽意思?”

他沒有應聲,照舊淡漠疏離的模樣。眼裏心裏,除了懷中的女子,再也容不得第二個人。

見他不再應聲,素顏也只能撅着嘴離開。

他的指尖輕輕拂過她素白的臉,萬般不舍的在她耳畔呢喃自語,“江山萬裏,怎及你嫣然輕笑;九五之尊,不若與卿執手;百年浮名,無你何能?”

黑暗中,上官靖羽覺得自己走在一條冰冷的道路上。

似黃泉之路……

可是走着走着,她愕然發覺竟身處宮禁之中。漫天的紅綢,那是新帝登基的日子。十年磨砺,一朝九五。

太子殒命,二皇子永生囚禁。

她看見蕭東離一身明黃色的龍袍,拾階走上金銮殿,而後一呼百應,成為坐擁天下之君。

漆黑的夜裏,火光沖天。丞相府被抄,所有人都被押赴天牢。她看見他親手寫下一紙聖谕,廢了她的靖妃之位,将她打入天牢。

他說,阿靖,我此生絕不負你。

他也說,阿靖,等天下太平,我便帶你歸隐可好?

他還說,阿靖,我要與你生生世世在一起,兒女繞膝,百年同冢。

可她推開房門,卻看見年玉瑩與蕭東離同榻而眠。天知道那一刻,她的心有多疼。就好像有刀子,慢慢的割,親眼看着自己血流成河。

好疼……真的好疼!

可是再疼也疼不過爹啊!

劊子手舉起刀,鮮血飛濺,爹的腦袋滾落在地……上官家那麽多人的性命,轉瞬即逝。

她凄厲的喊着“爹……”,瘋似的撲過去。

她陪着他熬了十年,十年啊……換來的便是這樣?身死族滅?

蕭東離,是你負了我……

你負我!

重錫蹙眉,望着昏睡中不斷掙紮的上官靖羽,急忙伸手制住她身上的幾處大穴。她這才漸漸的安靜下來,只是那一對黛眉,依舊緊鎖,不曾松開過。

指腹柔和的替她撫平蹙眉,心卻宛若刀絞。“莫怕,有我。”他低語,望着素顏将一桶桶藥湯倒入浴桶中,最後放下了手中的水桶,“別教人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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