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無力回天

隔天一早，藍向庭帶着路安寧去了離市中心稍遠另一處地段接慕容森，放眼望去，全是別墅群。

“那是我家。”藍向庭指着一棟別墅說道，“慕容森一家移民海外，暫時住在我這裏。”

“哦，這樣啊。”路安寧從車窗外探出頭看了看，原來這才是他的家啊。

紅褐色屋頂，白色牆壁，周圍綠樹圍繞，似乎門前還有秋千。路安寧有些心痛，那是她老公的家，她卻只能遠遠地看一眼。

慕容森神采飛揚的從別墅裏出來，對着藍向庭道，“來的挺早嘛。”

“廢話，上車。”

“大早上的擺臭臉，”慕容森跟他擡杠，一看路安寧坐在後座，連忙一笑，“我要跟嫂子坐在一塊。”

“坐前邊。”

“你管我啊！”慕容森挑釁的一笑，開門進了後面。

路安寧自覺地往左靠了靠。

一路上，慕容森話匣子一樣說個不停。

“嫂子你大學在哪裏上的啊？”

“哦，在z大。”

“哇！名校，羨慕啊。”慕容森笑道，“怪不得這麽有氣質。”

“謝謝。”路安寧笑了笑，知道慕容森有些誇張，他是藍向庭的同學，而藍向庭的大學怎麽會是一般人能比的。

“藍向庭上大學的時候，好多女生追。”慕容森開始講他們大學的事，“可他就是冷着一張臉，不為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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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安寧挑了挑眉，幾乎可以想象藍向庭拒絕人的樣子。

“你倒是天天擺笑臉，風流史能寫成一本《史記》了。”藍向庭開口諷刺。

“什麽風流史，”慕容森道，“那叫男女同學之間純潔的朋友關系。”

“滾。”藍向庭罵了一句，便不再說話。

“女生都怕了他，所以啊，”慕容森不理他，繼續說道，“他這家夥，還從來沒有與談過戀愛呢。哈哈！”

路安寧有些不敢相信，“真假？”

“真的，真的，”慕容森捂着肚子笑道，“比珍珠還真。”

藍向庭黑了臉，“要你多嘴！”

“嫂子上大學的時候，也很多人追吧？”慕容森賊兮兮的問道。聽到這裏，藍向庭心裏也有點好奇，不由得豎了豎耳朵。

“沒……也沒有啦。”路安寧有點尴尬。

“嫂子肯定是謙虛啦。”慕容森笑道，“嫂子談過戀愛嗎？”

路安寧眼神不自覺的撇了撇藍向庭，說道，“談過一次。”

“啊，這樣啊。”慕容森有些尴尬，眼看着藍向庭的臉黑成鍋底，連忙轉移話題，“我們大學的時候，衛生都是藍向庭打掃的。”

路安寧點點頭，知道，他有潔癖嘛。

“可有時候他又太懶了，大少爺作風，自己不想打掃就讓我去，”慕容森說起來憤憤不平，“那我也不願意打掃啊，就打起來了。”

路安寧挑挑眉，藍向庭也有這麽沖動的時候？

“打起來才知道，”慕容森一臉鄙視，“這小子他媽的跆拳道黑帶！坑死我了，我差點被擡進醫院！”

路安寧笑了笑，自動腦補出慕容森被揍的場面。

“所以！”慕容森鬥志昂揚的說道，“我就萌生了當一名醫生的偉大願望！”

“……”路安寧冷汗直冒，被打之後的願望是當醫生，是因為覺得下次被打的時候可以直接自己給自己治病嗎？

“你別胡扯，”藍向庭說道，“不是因為你家老爺逼你，你才去學醫的嗎？當初撒潑打滾的不想去，現在倒厲害了？！”

“你！”慕容森惡狠狠地盯着藍向庭，“有你這麽出賣我的嗎？！”

路安寧坐在旁邊直想笑，笑笑之後又覺得悲涼。

車子到了醫院，早有院長副院長主任什麽的站了一排，這架勢簡直吓了路安寧一跳。

三個人下了車，慕容森熟絡的來到院長面前，“哎呀，趙叔叔，好久不見啦。”

“小森，好久不見啊，你爸爸還好嗎？”

“一切都好，勞伯伯挂念了。”

“你呀還是那麽嘴甜。”趙院長笑呵呵的問道，“這兩位就是你的朋友？”

“恩，對。”

慕容森給兩方人介紹完，一行人浩浩蕩蕩便進了醫院。

路安寧跟藍向庭先去了加護病房，路媽媽看起來氣色不錯。

“媽。”路安寧笑着走進去。

“安寧來了啊，”路媽媽轉過頭，驚喜道，“向庭也來了啊。”

“伯母。”

“哎，”路媽媽笑着答應，“向庭最近怎麽樣啊？”

“都好，”藍向庭問道，“伯母您的身體感覺如何啊？”

“挺好，都挺好的。”路媽媽拉着藍向庭的手說道，“我們家安寧沒給你惹什麽麻煩吧？”

藍向庭看了眼路安寧，淡笑道，“沒有，她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路媽媽繼續說道，“向庭啊，我聽她們說你今天找了你朋友來給我看病，我這病啊，能熬一天是一天了……”

“媽，”路安寧打斷陸媽媽的話說道，“您別這麽說，就算有一絲希望咱也得治啊，別說些喪氣話，不然讓我一個人怎麽過啊。”

“你這孩子，”路媽媽嗔道，“再怎麽樣，媽媽也不能陪你一輩子啊，不是還有向庭嘛。”

路安寧與藍向庭對視一眼，心裏直發虛，剛要說話，自己的右手卻被人緊緊握起。

藍向庭握着她的手，眼睛卻是盯着路媽媽，“伯母，您就放心吧，我會好好待安寧的。”

天哪！路安寧有一瞬間耳鳴，手上溫熱的觸感讓她的心砰砰直跳。藍向庭你瘋了嗎，這叫勾引，勾引懂嗎？！

路媽媽被藍向庭的舉動感動的眼眶微紅，說道，“我這身體啊，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你們結婚的那天。”

路安寧一聽這話，覺得自己的負罪感越來越重，眼睛一紅，哽咽着說不出話來。

“伯母，您放寬心，一定能等到的。”

正說着話，慕容森和院長一行人來到病房。

慕容森穿上白大褂還真有幾分醫生的樣子，他帶頭走進來，一番寒暄客套之後開始給路媽媽檢查身體。

路安寧跟藍向庭是不能呆在裏面的。

走廊上，路安寧坐在冰涼的長椅上默默祈禱。

藍向庭站在一旁，突然開口道，“要不要跟你母親說，我們已經領證了。”

路安寧擡了擡頭，臉上無光，半晌才開口道，“再說吧。”

現在她一心想知道，慕容森到底有沒有辦法讓母親的病好起來，其他的事，她根本沒有心思去考慮了。

藍向庭沒什麽煙瘾，這個時候卻特別想抽根煙。

路安寧這樣無助頹廢的樣子，還真是有些楚楚可憐。此時，他也只能祈禱慕容森能帶來點好消息。

慕容森走出來的時候，臉上也有些不明的色彩。

“怎麽樣了？”路安寧連忙迎過去，滿懷希望的看着慕容森。

“嫂子，”慕容森嘆口氣，“我……對不起。”

雖然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可聽到這句話，路安寧還是覺得自己的世界支離破碎。

‘嘩’

眼……着眼眶就流了下來，路安寧努力擠出一絲笑，“謝謝……謝謝你。”

“哎呀，嫂子你別哭啊，”慕容森慌了手腳，“你這樣……我，我也沒幫上忙，我多愧疚啊。”

“我已經很感謝你了，真的，”路安寧問道，“我能不能再問你個問題？”

“問吧，嫂子。”

“我媽她，”路安寧擦了擦淚，“還有多長時間。”

這話她不止一次的想問醫生，卻始終沒有勇氣，如今心裏再沒有任何希望，終于可以問出來了。

“半年。”

“好，我知道了。”路安寧已經鎮定下來，說道，“謝謝你。”

藍向庭站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不知道怎麽開口，不知道該怎麽安慰。

他突然想起梁茹去世的那天，他的狀态跟現在的路安寧很像。什麽都不想做，什麽都不在乎，感覺整個人都空了。他只能拼命地壓抑自己，克制自己，一想到此生再也見不到那個人，就像心被掏了一塊。

路安寧現在也是這樣吧，就算勸她麽也沒有什麽用。

“藍向庭，”路安寧眼睛腫腫的開口道，“告訴她吧，告訴我媽我們已經結婚了，行嗎？”

“好。”藍向庭點點頭。

“我們的結婚照出來之後，我想給她看看。”

“好。”藍向庭頓了頓說道，“別太傷心。”

“恩，”路安寧淡淡笑了笑，“還有半年呢，可以好好陪陪她。”

因為不得不面對離去，路安寧這幾天精神不是很好，卻還在人前保持平常的模樣。藍向庭看了心中也不是滋味。

路安寧幾乎天天跑去醫院，路媽媽也知道自己的身體無力回天，反而看得很淡，只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女兒。

路安寧趁着路媽媽醒來的時候問她，“藍向庭向我求婚了，媽，你說我答應嗎？”

路媽媽握着她的手，顫微微地點頭，“好好，我總算看到你這一天了，安寧，媽媽高興啊。”

“媽，你高興就好。”路安寧趴在路媽媽懷裏，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你還恨我爸嗎？”

“恨啊，怎麽不恨。”路媽媽捋了捋路安寧的頭發，“可是恨又怎樣，要是他沒有離開，現在傷心的人就又多了一個，權當是沒有這個人吧。”路安寧聽得心裏一抽一抽的，二十多年的感情，就這麽被自己的父親放棄，就這麽被自己的母親說的雲淡風輕，那所謂的愛情，又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