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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男人額前微長的頭發随意抓起,露出他飽滿額頭,好看的眉毛微蹙,那雙藏匿在細框眼鏡下的眼睛正看着許荷。
二人目光在空中相撞,許荷心裏的漣漪清蕩,不過很快就歸于平靜。
蔣錢自然也看見了開門的男人,男人長得倒是好看,只不過皮膚白的有些病态,他站在門內,渾身上下都散發着清冷的氣息,一副不太好惹的樣子,但又讓人挪不開眼。
也是圈子裏面的?但他怎麽沒見過。
許荷目光從男人身上收了回來,再次感嘆今天自己的運氣格外的不順,不過很快她就想到了辦法,有人在,蔣錢不敢做些什麽,她現在就直接回會場,和方琳搭上話之後就回家了。
只不過她低估了蔣錢的惡心程度,她稍動,蔣錢便立馬将目光轉回了她的身上,就跟牛皮糖一樣又準備粘上來,還不忘和站在門口的男人打招呼:“你叫什麽?圈裏的?”
眼看着那只手要搭上來了,許荷壓抑住心裏的反胃,準備擡腳直接踹了就跑時,身後的人卻先出了聲。
“許許。”
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如同他人一樣。
他都開口了,許荷也沒有理由再裝作不認識了,她轉過身,躲開了蔣錢,順勢走到了他面前,裝作熟絡道:“好久不見啊哥,最近過得怎麽樣?”
秦宴看着面前穿着禮裙的許荷,她今晚化着精致的妝,比幾年前看着也更加成熟了些,明明都是同一張臉,同一個笑,他卻看得有些不舒服。
剛剛靠的遠,現在走近了才發現這間屋子裏面還坐着不少人,許荷還看見了不久前剛拿了百花導演獎的新貴。
這一屋子的人來頭都不小,要是往常,許荷說不定會硬着頭皮上去打個招呼,但是現在她只想溜。
蔣錢看着說話的兩個人不悅地皺起了眉頭,他原本是不想搭理這個男人的,因為潛意識裏不想和他有什麽關系,但沒想到許荷居然和他認識,看樣子還挺熟。
不過他也沒在圈子裏見過這個男人,說不定只是一個十八線呢,他怕什麽?
蔣錢瞬間就想好了,想要上前吧許荷拉走,卻看見那扇門又開了些,又一個男人從裏面走了出來,這個蔣錢認識了。
是悅飛娛樂的老板,背後有整個秦家做支撐的秦竹。
上回他和秦竹看上了同一個項目,本來是想過去求合作的,結果秦竹根本見都沒見他,後來他才從別人的嘴裏聽見他說,不差錢,不合作。
氣得他好幾天晚上都沒睡着,但這确實是人家的資本,他也無可奈何。
此時秦竹站在秦宴的邊上,單手随意的搭在秦宴的身上,懶洋洋道:“秦先生,我就說你怎麽在門口站着,原來是有人找啊。”
秦宴默不作聲的将他的手推下,秦竹聳了下肩膀,目光也看向了許荷,許荷沒見過秦竹,但自覺告訴他,這人肯定不好惹。
畢竟蔣錢現在都站在一旁做鹌鹑。
她不自覺的微抿了一下唇,沖着秦竹打着招呼道:“您好,我是許荷。”
“秦竹。”秦竹看了許荷一眼,目光又看向了站在一旁的蔣錢,他在圈裏待了那麽久,怎麽看不出來現在是什麽一個情況,只不過現在這秦宴怎麽也攪和在裏面了。
他正想着,就看見秦宴冷冷地看着蔣錢,蔣錢賠着笑臉,雖然不知道這個陌生男人是一個什麽樣的角色,但巴結一下總歸不會錯的。
他走上前,剛張嘴想要說什麽,陌生男人便不悅地蹙起了眉頭,旁邊的秦竹便搭腔道:“蔣總,會場在外邊,你走錯了場子。”
許荷回過神來,目光下意識地看向蔣錢,後者臉色果然變得不太好看。
她一直緊繃地心,此時卻已經開始慢慢地放松下來,本不應該如此,她現在應該趁機直接走掉,但她卻邁不動步子。
因為餘光裏忍不住想要看向旁邊的人,卻發現旁邊的人一直在看着自己之後,立馬又看向了別處。
蔣錢輕笑了聲,應道:“我這不是過來接個人嘛,秦總,咱們改天出來聚一聚啊。”
下一秒許荷的手便被抓住了,原本放松的身體,瞬間緊繃。
她都還沒來得及甩開,自己另一只手也被人握住,微涼的手指圈住了她的手腕,微微用力地将她往身前一帶,她穿着高跟鞋本來就容易站不穩,這麽一拉扯,蔣錢手一松,她整個人都朝着秦宴撲過去,不過好在,秦宴将她扶住了。
她與秦宴不過一拳頭的距離,她猛地擡起頭看着秦宴,後者正冷眼看着蔣錢。
許荷的小心髒剛剛是在胸膛裏面跳的,此時已經跳到了嗓子眼,她很讨厭這種自己無法把控的局面,十分被動的感覺一點也不好。
偏偏她沒有辦法,現在她只能站在秦宴旁邊做鹌鹑。
蔣錢半眯着眼看着秦宴,也沒剛才那一副僞善模樣了:“你這是什麽意思?”
秦宴冷聲道:“滾。”
蔣錢混到這個地步什麽時候被人這麽指着鼻子罵過,他上前一步,一旁看戲的秦竹涼涼開口道:“蔣總,您該去會場了。”
蔣錢被這一句話堵得不上不下的,他知道現在不是算賬的時候,畢竟他還不知道這人是什麽身份背景,難道也是秦家人?
但看他們的面相,也沒有相似之處,最後只能惡狠狠地瞪了秦宴和許荷一眼,轉過身氣呼呼地走了。
等他走了之後,秦竹對着許荷輕點了一下頭,算是打了個招呼,随後雙手抱臂地也朝着會場走去。
門口只剩下他們二人,屋內的人也沒有要出來的意思。
許荷微微擡起頭,重新看着秦宴,然後誠懇道:“謝謝。”
秦宴的眸子顏色偏深,看着許荷的時候,總會給許荷一種深情地感覺,從前許荷沉溺其中,現在不會了。
她道:“那我先走了,還有事,今天謝謝你了,改天……”
她沒說下去,只是沖着秦宴十分禮貌疏離露出一個笑。
扭過頭時,又緩慢地籲了口氣。
她雙手抓着禮裙邊緣,剛才慌亂的一件小插曲,她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裙擺有些亂了,又下意識順了順之後,才僵直背部,朝着會場入口走去。
剛走兩步,聽見身後的人又溫聲地叫了她的名字:“許許。”
許荷腳步匆匆。
*
她重新到了會場,此時宴會剛剛開始,她目光在會所裏轉了一圈,卻發現方琳正和一位男士走向了門口,看樣子是要提前退場了。
她不敢耽誤,提着裙子便跟了過去,但還是晚了一步,等她跟着到門口時,方琳和那個男人已經開着車揚長而去,她沒追上。
晚風迎面吹來,吹動着她的裙擺和發絲,許荷望着車子離開的方向,瞬間洩了氣,她這一晚上,被惡人追,和故人重逢。
真正想要見的人卻沒有見上。
許荷重重地嘆了口氣,想要見的人走了,她也沒有回會場的必要了,而且她沒有請帖,也不好意思麻煩陳君謙出來接她。
她扭頭看了一眼金碧輝煌地酒店大堂,籲了口氣,踩着高跟鞋走下樓梯,剛走一步,便倒吸了一口氣。
剛才一直處于緊繃的狀态倒是沒有感覺,現在整個人放松了才察覺,自己的腳後好像被磨破了。
但裙擺太大了,她看不見情況。
只能咬咬牙繼續往下走。
這一條路現在并沒有什麽人,現在這個點也沒了公交,好在離她宿舍不是很遠,大約走個半小時就到了。
許荷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有好幾輛車在她邊上短暫地停下,都被許荷拒絕了,沒別的意思,她現在雖然手頭有點錢,但馬上要租房子,而且後面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點工作,能省則省。
反正她回了宿舍,也沒有什麽事情可以幹,走兩步,就當減肥運動了。
只不過這腳後跟被磨得實在疼,她幹脆将高跟鞋脫下,往後退了一步,彎腰将高跟鞋提了起來。雙腳踩在了地面上,這回舒服不少。
許荷另一只手推了推自己的臉頰,嘀咕道:“精神點!”
話音剛落,藏在裙擺裏面的手機便響了,這裙子唯一的好處便是在裙側兩邊有內袋,可以讓許荷放一些手機和小東西,她從內袋裏面拿出了手機,本以為是陳君謙給她打來的。
因為她忘記給人家發個消息了,可看見來電人的昵稱時,許荷皺起了眉頭,但最後還是接了起來。
迎面吹來了一小陣風,她喊道:“爸。”
許父應了一聲,直接步入了正題:“我們買的房子拿到鑰匙了,你給我打點錢,我找人來裝修。”
許荷皺起了眉頭,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對方又道:“這次不用打很多 ,二十萬就行。”
不用很多?二十萬?
許荷差點都以為自己聽錯了,許父道:“你別給我說沒錢,我給你公司打過電話了,他們和你解約了,還給了你一筆錢,正好,家裏裝修,用得上。”
好一個用得上,許荷不奢求他們聽見自己被解約打電話過來安慰幾句,但起碼不要火上澆油吧?
她感覺自己一口氣都堵在了嗓子眼上,不僅如此,還伴随着一陣無力感。
許父又道:“卡號我換了一個,我等會發給你,你……”
“我沒錢。”許荷那脆弱的情緒被冷硬壓了下去,她聲音也沉了幾分,“房子裝修是你們的事,我不會再給錢了。”
“死丫頭,你說話有沒有良心?裝修那麽貴?我和你媽上哪裏弄錢去!”許父在那頭罵罵咧咧,許荷沉聲道:“那就讓你那個好吃懶惰的兒子拿錢出來,反正房子寫的也是他的名字。”
對面一愣,罵得更兇了,難聽的話從電話裏面傳出來,許荷冷着臉直接挂斷。
耳根清淨了。
迎面又吹來一陣帶着涼意的風,九月份的晚上已經開始冷了。
如同此時她心境一般。
拔涼拔涼。
許荷低着頭,垂頭喪氣地赤着腳往宿舍方向走着。
在她身後三百米開外,穿着西裝的男人彎下腰,撿起了她剛才遺落的一張紙。
——自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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