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暴風雨
第7章 暴風雨
“啾!啾啾!”
“糾咕——糾咕——”
陣陣鳥鳴在山谷間回響,雨停了。
“起來!怎麽睡在辦公室裏?搞的什麽名堂!”陶南風被一陣斥責聲吵醒。
是羅宣的聲音!
辦公室羅宣掌管着錢糧的發放,向來官威十足,知青們都有點怕他。聽到他的聲音響起,四個女孩子一個激靈,趕緊從臨時拼湊的“床”上坐起身來。
“砰!砰!”有人推門。
“嘎——”用來抵住門板的幾把椅子在地面拖曳發出刺耳的聲響。
女孩子本就是和衣而躺,趕緊跳下辦公桌,穿上鞋子。
葉勤是家中幺女,父母哥嫂都疼她,有點嬌氣,沒好氣地提高聲音說:“屋裏是女同志,亂推門幹什麽!”
門外聲音戛然而止。
李惠蘭昨晚淋了雨,睡得不安穩,鼻子有點塞,一邊疊被子一邊甕聲甕氣地說:“喊魂吶,這一大早上的。”
一陣有節奏的敲門聲響起,一個溫和的聲音禮貌地詢問着:“知青同志們還好嗎?”
蕭愛雲趕緊收拾昨晚換下來的濕衣服,緊張地看着大家:“是焦場長呢。”
焦亮,秀峰山農場的場長,年約四十歲,前一陣去省城參加農墾局組織的政治學習,上一周才回到農場。焦亮态度和藹可親,見到知青們都是笑眯眯的,大家對他的印象普遍不錯。
李惠蘭把被子疊好,看着沒有什麽私密物件露在外面,這才走到門口拖開椅子,将門打開。
焦亮背手而立,笑眯眯地掃了一眼辦公室。女孩子獨有的暖香暈染開來,熏得他有些迷迷瞪瞪的,眼中閃過一絲異光,親切地問候:“昨晚風雨來得突然,場部也措手不及,讓知青同志們受苦了。”
想到昨晚敲了半天羅主任的門,李惠蘭氣就不打一處出,沒好氣地瞪了跟在焦亮身後的羅宣一眼:“焦場長您沒說錯,知青真的是受苦了。昨晚冒着這麽大的風雨從知青點走到場部,又濕又冷又困。倒是羅主任睡得香,捶門都捶不開。”
羅宣打了個哈哈:“唉!我年紀大了睡眠不好,昨晚吃了兩顆安眠藥好不容易才睡着,藥勁大沒聽到敲門,真是對不住了。”
焦亮也趕緊安撫知青們的情緒:“這件事呢,的确是羅主任做得不對,回頭我嚴肅批評他!”
“場長!場長!不好了——”黃興武慌手慌腳地跑過來,湊近焦亮耳邊說了句什麽。
陶南風耳聰目明,聽得清清楚楚。
“場長,六號知青點那房子完了!牆、屋頂全都被掀翻,房梁斷了一根,屋架垮了一半,通鋪都砸爛了。幸好我連夜通知知青們撤到這裏,這才沒有人員傷亡……”
陶南風霍地站起,走到李惠蘭身邊,一雙清亮的眼眸緊緊盯住黃興武,聲音裏帶着絲顫抖:“你說什麽?”
夢中的事情,竟然真的發生了!
黃興武被這一雙清亮純淨的眼睛盯住,和向北搶功勞的話怎麽也說不下去,悄悄咽了一口口水,說話有些結巴:“說,說什麽?”
陶南風抿了抿唇,努力平複自己憤怒的情緒:“房子垮了?”
她的聲音雖不大,卻清晰無比,李惠蘭驚叫起來:“什麽?房子垮了!”
葉勤與蕭愛雲一聽,吓得竄到門口,一左一右攀着陶南風的胳膊,大聲道:“我們的房子,垮了?”
葉勤和蕭愛雲都是大嗓門,這一嚷驚動了隔壁辦公室,十幾個男知青從屋裏跑出來:“什麽!知青點垮了?”
黃興武有點緊張,看向焦亮。
焦亮卻保持着微笑的表情:“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人沒事就好,房子倒了再建嘛。”
李惠蘭一把抓起陶南風,對葉勤和蕭愛雲說:“你們留下看東西,我和陶南風過去看看。”
喬亞東也開始點名:“魏民、陳志路,你們跟我一起過去,其餘人都守在這裏,莫把東西搞丢了。”
黃興武試圖攔住他們:“喂,現場太亂,你們先留在這裏,等我們基建科的同志上班了再過去統一收拾。”
魏民是工人子弟,家中兄弟姐妹多,條件并不好,生活簡樸,一針一線都十分節省。昨晚事發突然,魏民只帶了兩件幹淨衣裳、一些要緊物品,從家裏拿過來的棉衣、棉襖、棉被這些大件根本沒來得及帶出來。
聽說屋子垮了,心急如焚,魏民哪裏還在這裏待得住,一把推開黃興武:“起開!我回自己的房子也要你管?”
喬亞東沉下臉,看着焦亮:“場長,一場風雨過後,場部辦公樓安然無恙,我們知青點的茅草房卻完全垮掉。
這事如果反應上去……往輕了說,是場部安全意識不足。要是往重裏說,那就是工程質量不過關,不重視我們這批江城來的知青,違背中央關于知青下鄉的路線方針政策!”
黃興武沒想到這些十七、八歲的高中生如此厲害,額角有細密的汗珠滲出,結結巴巴地說話
“你,你不要上綱上線!我們基建科兢兢業業為你們蓋房子,讓你們在農場安居樂業,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場暴雨實在罕見,天災來了我們有什麽辦法?”
憤怒讓喬亞東再不願沉默,他冷笑一聲:“天災?天災為什麽你們什麽事都沒有?你們領導幹部一夜安穩,我們二十個知青卻流離失所,只能暫時在辦公室安頓下來。
主席說過,應該走到群衆中間去,向群衆學習,解決群衆的問題,使群衆得到解放和幸福。你們這些黨的幹部,就是這樣為人民服務的嗎?!”
字字擲地有聲,引來知青們熱烈的掌聲。
“對!不為民作主,不如回家賣紅薯。”
“你們好吃好喝好睡,卻讓我們知青住茅草房、吃大鍋竈,你們這是官僚作風,必須批判。”
“我們報名下鄉是為了建設農場,不是給你們領導幹部當牛做馬。”
火.藥味越來越濃,現場氣氛一觸即發。仿佛只需一顆火種,這些年青人将被點燃。
焦亮見勢不妙,忙笑着安撫。
“各位、各位,聽我一句,現在當務之急是去知青點察看情況,我們再一起商量後續安排。請大家放心,我承諾,一定會彌補大家這次的財産損失,責成基建科加緊修繕房屋。”
所有知青的目光都投向喬亞東。
喬亞東目光深沉:“焦場長,我們拭目以待。”
說罷,他擺了擺頭,示意李惠蘭與陶南風跟上,五個人匆匆趕往知青點。剩下十五個知青守住辦公室,仿佛這是大家退守的大後方。
一路疾奔,陶南風心跳如擂鼓。
如果昨天沒有向北及時出現,知青們恐怕還會縮在茅草房裏苦捱。房梁一垮,屋架倒塌,整個主體結構根本支撐不住,後果堪憂。
不僅是淋雨、受凍,房梁砸到頭怎麽辦?砸斷腿怎麽辦?
跑得急了,李惠蘭有些喘不上氣:“呼……呼!我只拎了個尼龍袋子出來,床單、褥子、書、鋼筆、鞋子、臉盆這些都在屋裏,還有我養的一盆蘭花,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因為名字裏有個“蘭”字,李惠蘭偏愛蘭花,在山上挖到一兜春蘭視如珍寶,養在屋裏。
喬亞東安慰她道:“你別急,除了紙張怕水,其餘都還好,曬一曬還能用。我們趕緊去收拾,盡量減少損失吧。”
匆匆趕到現場,滿目瘡痍。
濕答答的茅草飛散得到處都是,地面、水溝、山坡、樹梢……
女生宿舍所在的東面屋頂完全垮塌,女孩子睡着的通鋪幾乎全被破碎的木料壓住。
泥濘的地面上散布着幹枯的樹枝、裂開的門板、掉瓷的臉盆、玻璃碴子、衣服、鞋子……
“咕嚕嚕——”一個花盆滾到李惠蘭腳邊,昨天還搖曳生姿的蘭花只剩下一根折斷的葉片。
李惠蘭慢慢蹲下,顫抖着雙手捧起花盆,淚水滑落面頰。向來堅強、不服輸的她,此刻心如刀割,無聲地哭泣起來。
魏民暴跳如雷,一腳踢開腳邊半扇破門:“狗東西!這房子是什麽破質量,風一吹就倒。”
喬亞東嘆了一口氣:“我們先把個人物品撿一下,等下回去換其它知青過來,各人收拾各人的東西。”
陶南風暗自慶幸昨晚把藤箱拎了出來。
那個藤箱裏,除了自己最愛的兩本書,還有錢、糧票、衣裙、棉襖等私人物品。幸好自己力氣大,能夠将整個藤箱都拎到了場部,不然……
除了藤箱,還有一些生活用品沒有帶出來。陶南風在廢墟之中搜尋自己的毛巾、鞋子、換洗衣裳,将這些零散物品都放在白底紅花的搪瓷臉盆中。
知青點的茅草房雖破,卻是大家的庇護之所。住了十幾天漸漸習慣,眼看着它在眼前垮掉,滿地狼藉,心裏很不是滋味。
等到知青們在泥濘之中整理完廢墟、回到場部,羅宣代表場部領導訓話。
“不只你們,其餘五個知青點也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損失。場部已經開過會,先騰出兩個辦公室讓你們休息,等到基建科修繕好房子再搬回去。山路塌方,水泥、磚瓦運不上來,再加上人手不夠,目前只能簡單修繕一下,請大家體諒。
茅草滿山都是,樹也随便砍,所有知青參與建造,聽從黃科長的指揮。這期間大家就在場部食堂吃飯,至于費用……等下個月一起算。”
聽到這裏,大家氣炸了肺,魏民第一個跳起來:“是你們沒修好房子,害得我們沒有住處不說,被子、衣服、行李全都被水泡,食堂吃飯還好意思收我們的錢?我呸!”
知青們全都吵嚷起來,羅宣沒想到這一屆知青如此兇悍,他向來欺軟怕硬,只得讓步:“好好好,給你們十天時間,這十天食宿免費,可以吧?”
喬亞東站起來:“大家的鋪蓋全都濕了,怎麽辦?”
羅宣現在腦仁一抽一抽地疼,只求這二十個知青不要鬧事:“每人發一條軍用被子,再發三塊錢物資補助,可以了吧?”
知青的情緒這才平靜下來。
等到羅宣離開,所有人臉上都挂着一絲興奮。災難面前大家齊心協力,知青們第一次感受到團結的力量。
“有被子就能睡個暖和覺,太好了。”
“三塊錢雖然不太多,但好歹也能補點損失。”
“以前我們太老實,以後也要這樣,一致對外、争取合理的權益。”
陶南風沒有吭聲,低頭看着青灰色的水泥地面暗自思索。
茅草滿山都是、樹也随便砍?冬季馬上來臨,海拔一千五百米的秀峰山莊肯定會很冷,再修以前那樣灌風漏雨的茅草房,怎麽抵禦寒冬?
作者有話說:
解釋一下,秀峰山農場的領導目前出場的有場長焦亮、辦公室主任羅宣、基建科科長黃興武。因為地處高山,交通不便,不通電話,再加上領導強勢,這個農場的管理有些混亂,讓人很不爽。
目前出場的這三個領導都是反派,知青們會齊心協力一個個把他們鬥垮。但因為江城知青們只是高中畢業生,社會經驗不豐富,又是初來乍到,暫時只能先熟悉環境,努力改善自己的生活條件。
所有的鬥争都不是一蹴而就的,相信我,一切都會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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