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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郾城的百姓在瞧見這腰挂唐刀的男人時,立即紛紛繞開。
這也怪不得她們,裴言澤五官冷硬,生的又高大魁梧,那黑色勁衣之下包裹的肌肉更是緊實有力,他神情冷漠散漫,劍一般的眉毛斜斜飛入鬓角,如黑曜石般的眸子深邃不見底,黑色的烏發用黑色布條高高束起,發尾正左右輕晃着。
看起來就不好招惹的樣子。
若不是那相貌生的足夠俊俏,怕在入城時就有人害怕到報官。
郾城分兩個城門口,城南與城北。
裴言澤是從城北進場,一炷香的時辰,就牽着身後馬兒出現在城南口,還未擡頭就聽到一道嗓音柔柔的女聲。
“卷餅可要加辣?”
裴言澤聞聲去看,卻發現本是自家嬸子的茶水攤處,竟出現一名臉生的小娘子,那小娘子膚色極白,讓他不由想起草原上空的雲朵。
等環顧四周,裴言澤并未瞧見自家嫂子的身影時,他嘴角不由向下抿去,眼底露出一絲冷意。
因嫂子不願去京都生活,裴言澤又怕她閑不住,便買下城南口的茶水攤,還特意叮囑過郾城的縣官,可切莫讓自個嫂子被人欺負去。
按理講,這縣官定不敢忤逆他。
可這小娘子又怎敢占了這茶水鋪呢?
裴言澤可不是什麽憐香惜玉之人,更不是那講理的讀書人,他就是個粗人,這解決的法子也糙的不行。
因為雞蛋不夠,唐春語氣輕柔解釋,若願意等便坐在茶桌等上片刻,若不願那只能明日再來。
這茶水攤只剩下她一人在,着實有些忙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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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茶,煎卷餅,沖肉湯蛋!
唐春恨不得有分身之術。
就在這時,一匹黑馬緩緩的在她面前停下來,唐春擡頭看去,馬背上的人逆着光,模樣看不真切,只知曉是名男子,他單手扯着缰繩,微側着半邊身子,用另一只手正輕輕撫摸馬兒的頸部。
來者皆是客,唐春柔聲問道:“客官是要喝茶?還是買些吃食?”
裴言澤居高臨下掃了眼這小娘子,語氣冷冰冰道。
“這裏的裴嫂子呢?”
唐春立即警惕起來,她目光落在男子腰間那把唐刀上,以為是有人上門來尋仇,便道。
“早就搬走了。”
裴言澤雙眼微眯,然後坐直身子,雙手漫不經心摩挲着缰繩,他嘴角微微向上扯,明明是在笑,卻讓人察覺不點笑意出來。
此時此刻,裴言澤氣惱至極。
這郾城縣官狗沒個屁用就算了,那何大也是死了嗎?
他嫂子被人欺負這樣,都不知曉給自己寫封書信。
裴言澤踩着馬镫利落下馬,他緩緩走到唐春面前,眼中情緒隐晦不明。兩人身高差距極大,那種無形的壓迫感讓唐春朝後不斷退去。
突然,裴言澤察覺有人朝這邊沖來,他下意識摸向腰間的唐刀,卻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
“要死了!你這個裴老二!”
裴言澤扭頭看去,只見自家嫂子手裏的木根沖了過來,并狠狠的打在他的肩上,緊接着就聽到自己嫂子呵斥道。
“你這是要做甚!!啊!!要做甚!!”
裴言澤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多想了。
他扭頭看着站在屋檐下那雙臉漲紅的小娘子,還未開口解釋,裴嫂子手中的木棍再次落在自家小叔子身上。
“這好的而不學壞的學,不打你一頓,日後我還怎麽有臉去見你兄長。”
雖然打的不是很痛,但也不能一直傻站着挨打,裴言澤挪幾步,弓着腰,略有些滑稽地繞到馬兒另一側,卻無意中瞥見那名小娘子眼底那藏不住的笑意,心頭不由一陣悸動。
很怪。
裴言澤見過不少美豔女子,卻從未有這種感覺。
像是躺在草叢中歇息時,突然吹來的一陣涼爽的輕風,亦是在最口幹舌燥時,雙手捧着冰涼的泉水,一飲而下。
舒坦!
他收回目光,對着追過來的嫂子道,語氣幽幽道:“嫂嫂,留點臉面我吧。”
裴嫂子拿木棍的手微微一頓,看着比自個高大半個腦袋的男人,她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裴老二要就不是當年的小娃娃了。
裴言澤将馬兒栓在茶水攤後方,然後走到那名小娘子面前,雙手抱拳,聲音低沉而又誠懇。
“方才是裴某誤會小娘子,在此同小娘子賠個不是。”
唐春搖搖頭:“無事。”
她不動聲色的後退幾步,拉遠兩人之間距離。
因方才的鬧劇,原本好奇肉湯蛋的客人都已經跑光,瞧這樣子,今日的生意是做不成了。
而裴嫂子似是想起什麽,連忙站起身,并恨鐵不成鋼的瞪了眼裴言澤。
“肚子餓不餓?”
裴言澤微微擡頭,嘴角揚起:“餓,都能吃下一頭牛。”
方才那小娘子的動作沒逃過他的眼睛,裴言澤也不惱,今日之事本就是他有錯在先。
裴言澤轉身尋個位置坐下:“那卷餅是何物?”
這吃食他從未聽說過,難免有些好奇。
唐春沒吭聲,只是蹲坐在那,用漏勺查看瓦罐中的鹵肉還有多少,裴嫂子并未察覺有什麽不對勁,她開口嘀咕着。
“這卷餅可是阿春搗鼓出來的吃食,就是用烙好的餅皮,卷上剁碎的鹵肉跟雞蛋,還有蘿蔔絲,再刷上一層又紅又亮又香的辣油。”
裴言澤瞥了眼小娘子面前的小鐵鍋,咽了咽口水。
裴嫂子站起身:“阿春,你先替他做幾個“料”足的卷餅,碎掉的雞蛋嬸子去收拾。”
唐春點點頭,柔聲道:“好。”
她垂眸勺了勺面糊,再用竹條刮平成型,然後故意撈出一塊過于肥膩的豬肉頭剁碎。
等裴嫂子笑眯眯去收拾那碎掉的雞蛋,茶水攤內只剩下唐春同裴言澤兩人,唐春動作很快,她将“料”足的卷餅擱在碟中,又開始做另外一個。
直到第三個做好,唐春才起身端過去。
裴言澤早就餓的不行,卻一直聞着那勾人的鹵香肉味忍耐着,正常人吃一個卷餅就夠了,可他狼餐虎咽吃完三個,又擡頭道。
“再來兩個。”
好吃,但沒吃飽。
唐春被裴言澤的食量給驚住,她抿着唇,只好又去做兩個卷餅。
吃有七分飽的裴言澤饒有興趣的盯着那小娘子的背影,他大拇指下意識摸索食指指腹,這小娘子身上的氣質并非普通人家能生出來的,怎會跑這賣吃食呢?
處理完碎雞蛋的裴嫂子走出來,她喊道:“阿春,待會多少錢同我說說,我給你。”
唐春也不推脫:“行。”
那兩個卷餅還未送上來,裴言澤故作疑惑問道:“嫂子,你們是如何認識的?”
唐春拿竹片的手微微一頓,很快就恢複正常,低頭繼續從瓦罐中撈出一塊過于肥膩的豬肉片。
裴嫂子也沒多想,便将那日的事情說出來,随即道。
“阿春家中本是做酒樓生意,發生變故這才淪落至此,也是可憐人,做吃食生意也是為了攢錢去京都找她兄長。”
裴言澤微微挑眉:“京都?”
要知曉郾城離京都可有幾千裏,她這嬌弱的小娘子,如何一人去京都,哪怕身上有銀錢,那也是困難重重。
這時唐春将兩個卷餅放在裴言澤面前,側目對裴嫂子柔聲道。
“ 裴嫂子,晚上可要買菜?”
裴嫂子瞬間跳了起來:“怎麽把這麽重要得事情給忘了呢!我這小叔子愛吃肥肉,我現在就去城裏買些三層肉回來。”
聽到愛吃肥肉這四個字,唐春嘴角不由朝下抿去。
方才是白忙活了。
唐春臉上露出淡淡笑意:“裴嫂子我去吧,順便讓把豬肉給送過來。”
雖吃卷餅的客人少了許些,但這豬頭卻不能斷,何況明日她準備将豬頭肉拆出去賣。
唐春從錢袋子掏了些銀錢,便朝着城內走去。而從裴言澤坐下來到現在,她一個眼神都不曾給過這個男人。
她倒也不是記仇,只是感覺這個男人很危險。
日正當午,陽光曬着人身上暖洋洋,随着春風襲來,倒也生出幾分困意。
方才裴言澤從嫂子口中得知那小娘子的名字,他微眯着眼打着哈欠,又聽着嫂子念叨唐春護着自個,還給她出惡氣的事。
算了。
不過是個廚藝不錯的弱女子。
有他在,難不成還能翻出天來。
“等阿春回來,咱們就收攤,回村後,你喊上何大一起去收拾你那院子,等做好飯菜,我便給你們送過去。”
裴嫂子忍不住問道:“這次呆多久?”
每年裴言澤都會回來瞧她,每次只呆上幾天,想着小叔子是給貴人辦事,她就算舍不得也不好留人。
裴言澤想了想:“半年吧。”
“怎會這麽久?”裴嫂子頓時慌了神,急忙忙問道:“你該不會是招惹貴人不高興,被趕了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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