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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替裴嫂子問診的郎中悄聲走上前,郎中滿臉疲倦,從藥箱中拿出筆墨紙硯出來,寫了兩張藥方子,才起身道。

“病人腰筋勞傷,需多靜養半月。”

郎中将兩張藥方子遞給看起來不好招惹的裴言澤,認真的叮囑着。

“一張安神的藥方子,一張是藥膏的方子,那藥膏每日兩副,睡醒睡前敷在腰間處,差不多半月就能下床走路,只是日後少幹重活。”

裴言澤從懷裏掏出小塊碎銀子遞過去。

“帶事情處理完,我便送你回城。”

郎中也不客氣,接過拿小塊碎銀子直接塞懷裏去。

而躺在驢車的裴嫂子瞥見這一幕,臉上露出肉疼的神情,但很快就将這一切的過錯怪柳木匠身上。

要不是這個殺千刀将她推搡在地,至于要花這麽多冤枉錢。

沒多久,柳阿叔一群人就押着那柳木匠過來,大多村民也紛紛趕過來,就是想知曉這場火到底是哪個王八蛋放的。

柳木匠在瞥見裴嫂子同那小賤人完好無損的出現在自己面前時,臉上立即露出失望的事情。

他似是想到什麽,連忙大聲嚷嚷道:“柳阿叔,你帶着人押着我來這作甚!”

柳阿叔冷着臉,直接開門見山質問。

“裴氏家的火可是你放的?”

在場村民們都在虎視眈眈盯着,柳木匠也不傻,知曉自己一旦承認,在場村民就算是一口一口唾沫都能把他給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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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木匠立即否認:“不是我!”

裴嫂子可忍不了柳木匠睜眼說瞎話,開口罵道:“除了你,還能有誰?”

柳木匠冷哼一聲,伸出那只被砸的血肉模糊的手,陰陽怪氣:“我只不過推搡你一把,你家裴二郎就要砸斷我的手,我哪還有膽子跑去縱火。”

這話倒也幾分可信度。

柳木匠繼續道:“再說,你說這活是我放的,有證據嗎?”

裴嫂子瞬間啞口無言。

唐春則環顧四周,雖在人群中沒找到想要找的人,卻瞥見跑出來瞧熱鬧的柳老太。

柳木匠見裴嫂子沒吭聲,瞬間就得意洋洋起來:“你沒證據就亂污蔑人,柳阿叔,你可要為我做主,好好……”

話直說一半,他就瞥見裴言澤那看過來的眼神,吓的後面要說的話都忘了。

柳阿叔也滿臉為難,雖大家都知曉今日裴氏同這柳木匠起了糾紛,可放火這般大事,也不是嘴上說是誰就是誰,沒有證據,難以服衆呀!

這時滿臉是血的丁氏突然從人群中鑽了出來,她看了眼柳木匠,語氣輕飄飄道。

“我家本來有半罐火油,那火油如今沒了。。”

在場村民紛紛驚呼起來,他們怎麽會不知曉火油是什麽東西,看來這火還真是柳木匠放的。

柳木匠也沒想到,丁氏會突然背叛自己,瞬間跳起來準備動手,卻被身邊兩側的人死死摁住。

“你這個賤婦找打是不是,等我回去,定要打死你!”

所有人都沒想到,平日裏被打的遍體淩傷的丁氏都會護着柳木匠,如今怎麽突然就站起來了?

裴嫂子也露出錯愕的神情,她也想不明白,這丁氏怎麽突然就轉了性子。

不過那柳木匠很快就反應過來,他咬着牙惡狠狠道。

“我行走本來就不便,那半罐火油不小心踢到有什麽問題,這家裏有火油就是今夜的放火犯,那在場其他人也都有嫌疑。”

這話說的也在理。

柳阿叔也沒法子靠家中有火油就篤定柳木匠就是放火犯,畢竟縣老爺判案都是要人證物證。

就在柳木匠感到竊喜時,卻聽到一道輕柔的聲音。

“有人是瞧見他當時如何放火的。”

唐春緩緩站了出來。

她并不是在吓唬柳木匠,而是通過推測判斷出來的。

那火燃起沒多久,柳小喜就提水過來,也就說她定是瞧見有人在縱火,不然也不會從村口的水潭處打水,再趕去救火!

所有人目光都落在唐春身上,就連裴嫂子都愣了,她心裏忍不住嘀咕,明明阿春同自個在屋裏頭,怎會知曉有人看見呢?

柳阿叔連忙問道:“誰?”

唐春看了眼擠在人群前,生怕聽不清的柳老太:“柳小喜。”

柳老太聽到柳小喜這個名字先是愣了會,随即惡狠狠的瞪了眼趴在驢車上方的裴嫂子。

她才不會讓柳小喜這個丫頭過來做人證。

要知曉她被那敲鑼聲音給吵醒後,又瞥見裴嫂子家被燒成灰燼時,心裏不知道多高興。

讓這裴嫂子前些日子瞧不起她金孫,魚都舍不得給。

哼!

遭報應了吧!

柳老太連忙擺手,睜眼說瞎話:“那丫頭片子懂個屁。”

她似是想到什麽。

“要讓她來做人證也行,三兩銀子!”

柳老太是什麽人呀,什麽都要薅薅,什麽都要占個便宜。

裴言澤正想開口應許,衣角卻被人輕輕扯了扯,他側目卻瞥見唐春沖着搖了搖頭。

唐春擡頭看向柳老太:“雖不知柳木匠到底有沒有縱火,但若這火真是他放的,你猜他會不會放過柳小喜,又會不會再次縱火呢?”

這話吓的柳老太臉色蒼白,她穩了穩心神,總覺得這小丫頭片子定是在唬自個。

“我說柳老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呀!”

“對!是這個理。”

旁邊圍着的村民紛紛開口勸着。

若真同唐娘子所說的,他們能不害怕嗎?

畢竟不是每次都這麽幸運,能夠将火勢給撲滅,若下次發現沒那麽早,一家燒兩家,兩家燒三家……

柳老太有些後怕道:“我現在喊她過來。”

聽到這話的柳木匠臉色微變,他突然想起來那柳老太家就是裴氏家對面,難不成自個放火真的被那那柳小喜瞧見?

想到這,柳木匠不由害怕起來。

柳老太很快就拽着瘦弱的柳小喜過來,她指着柳木匠:“你看清楚,是不是這個人放的火?”

柳小喜膽怯的瞥了眼柳木匠,又小心翼翼擡頭看了眼站在不遠處的阿春姐,她想了想然後輕聲道。

“是。”

衆人嘩然!

有人忍不住破口大罵:“這狗娘養的玩意,特娘是想害死咱們呀!”

“殺千刀的黑心肝,頭上長瘡,屁股生膿。”

有人氣的直接朝柳木匠身上吐口水,來表達自己厭惡之情。

不知為何,方才最為激動的裴嫂子卻十分冷靜,她目光落在不遠處雙眼無神,神情暗淡的丁氏身上。

丁氏也察覺到裴嫂子的目光,兩人相互對視一眼,丁氏便羞愧的垂下腦袋。

整個過程裴言澤都沒吭聲,只是看向柳木匠的眼神,似是在看一只随意就能捏死的蝼蟻般。

而就是這種眼神,讓柳木匠整個人止不住的顫抖,這比那些村民的辱罵以及唾棄還要可怕。

他連忙喊道:“你們不能動用私刑,只能送我去官府。”

裴言澤突然輕笑出聲,他擡頭看向柳阿叔:“柳阿叔,明日就送去官府吧。”

原本還擔憂裴二郎會将柳木匠被暴打一頓之類的,聽到這話整個人都愣住,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也沒多問,而是點點頭。

“行。”

柳木匠不明白裴言澤為何如此爽快送自己去官府,他感覺莫名的恐慌。

在柳木匠被人拖去祠堂的瞬間,他後悔了,并瘋狂掙紮着。

“裴二郎我錯了!我錯了!”

“求求你大人有大量,就把我當個屁放了!”

“我下次不敢,再也不敢做這樣的蠢事!”

聲音逐漸在減弱,在場村民們只覺這柳木匠怕不是沒腦子,若是別的事情還可以商議商議,但你這次可是燒了別人家的房子,若不是裴嫂子跟那唐娘子福大命大,指不定還會鬧出人命來。

鬧完這出,天色也蒙蒙發亮。

裴言澤擡眼,聲音淡淡:“今日之事勞煩柳阿叔了。”

柳老叔連忙擺手,想着裴氏那院子燒成那樣,也不知要如何寬慰,只能嘆口氣。

“人沒事比什麽都要強。”

裴言澤輕輕“嗯”了聲,便沒再吭聲。

待柳阿叔同村民們都離去,何大也打着哈欠看着天際邊那一縷魚肚白,并擔憂問道。

“裴二哥,新的院子你打算何時重修,缺人手的話就喊我。”

裴言澤将大拇指與食指相對并攏,并将其放在嘴裏,只見他用力一吹,一道嘹亮的哨聲從嘴中響起。

“我打算在郾城買間院子。”

裴嫂子下意識護着懷裏的木盒子:“裴老二你發什麽瘋,郾城的院子是說買就能買的。”

郾城的院子可不便宜,這真要買下一間,這木箱子裏的銀錢至少要少大半。

裴言澤知曉嫂子在擔憂什麽,他開口道。

“嫂子,我有錢,你別擔心。”

其實裴言澤很想告知嫂子真相,但又害怕她更擔心受怕,便一直隐瞞到現在。

裴嫂子還想說些什麽時,卻瞥見唐春像是個小乞丐般,正可憐兮兮的站在自己身邊,那身上的襖裙被火星燙了不少洞,那張白皙的小臉更是髒的不像話。

“行吧,那去買。”

裴嫂子之所以突然松口,是想着辣頭村的房子已經燒沒了,先不說往後住哪裏?

關鍵,她舍不得唐春同自己吃苦。

若不是唐春,這條命早就命喪火海,至于小叔子手裏的銀錢,他想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反正老婆本還在自個這。

想到這,裴嫂子緊緊的摟着懷裏的木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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