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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1 章

在八月十四，唐春正在屋內用紅色陣線繡着紅蓋頭上的鴛鴦，這紅蓋頭倒也不用她全部繡，只是在上面添上幾針幾線即可。

就在這時，小菊從屋外急忙忙趕來。

“姑娘，府邸外有名嫂嫂，說是姑娘你的故人。”

這消息是張管家傳遞給她，那名嫂嫂身着雖寒酸，但想着京都中卧虎藏龍，自身不敢驅趕。

唐春聞言放下手中的針線，思索片刻，猛的站起身朝着府邸外走去。

她心裏猜想，會不會是裴嫂子過來了！

待趕到府邸外，便看見那一道熟悉的身影。

唐春聲音帶着顫抖與激動：“裴嫂子。”

她沖出去，無比激動的握住裴嫂子的雙手，眼眶瞬間就紅了幾分。

裴嫂子見狀，連忙輕聲安撫道：“這都是要做新娘子的人，可不能動不動就哭鼻子。”

說實話。

在聽聞裴老二要接她去京都時，裴嫂子是直接拒絕的。

在別人看來，京都遍地都是黃金，可她卻覺得，若自己離開郾城，那不就把裴老大一個人丢在那。

但知曉裴老二大婚，迎娶的小娘子竟是阿春時，裴嫂子連夜趕到辣頭村，在裴老大墳前說了一夜的話，這才坐上去京都的馬車。

待到了京都，裴嫂子才知曉裴老二的身份，她倒也不氣，甚至明白小叔子這般隐瞞自然也有她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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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聽到唐春找到兄長時，裴嫂子是打心裏替她高興。

今日過來，她也是有要事的。

唐春将裴嫂子領到自個院子裏頭，又叮囑小菊拿些好吃的糕點與茶過來。

裴嫂子依舊有些不太被人服侍，她連忙道。

“阿春，不用這般麻煩。”

唐春白皙的小臉上露出淺淺的笑意：“不麻煩的，這今日新做了菱角糕還有冰粉，嫂子快些試試。”

裴嫂子看着阿春臉上的高興不像是作假，但還是忍不住問道。

“阿春，你同嫂子說句實話，你是真想嫁給裴老二，還是被那小子給硬逼的？”

其實在得知兩人婚期時，裴嫂子整個人愣在原地，下意識就覺得是不是裴老二那混小子強迫阿春。

她想着，若阿春不願。

那自個無論想什麽法子，也要阻止裴老二犯罪。

唐春微微呆在原地，心裏對裴嫂子的關心而感動着，她低垂着眼眸，臉上浮出一絲紅潤。

“我願嫁給他的。”

唐春的聲音輕輕的，柔柔的，帶着女子的羞澀。

裴嫂子這才松了口氣。

這時小菊帶人将糕點與茶水都端上桌，那冰粉唐春将其改良過，除去紅糖外，将桃子肉切成丁放置上面。

裴嫂子哪見過這樣的吃食，忍不住端起冰粉勺一口嘴裏。

冰冰涼涼，滑溜溜，又甜滋滋的，時不時還能咀嚼到桃子肉。

她活了大半輩子，都不曾吃過這般口感獨特又清涼的吃食。

那一碗冰粉吃完，裴嫂子才想起來，自個找阿春還有另外一件事呢，她看了眼站在旁側的侍女。

“阿春，你讓這些人都下去，嫂子有單獨的話同你說。”

唐春柔聲笑道：“小菊，你帶她們先下去。”

帶屋內只剩下兩人後，裴嫂子漲紅着老臉邊從懷裏掏出本書，便道。

“我想着你身邊也沒什麽長輩。”

唐春有些不解的結果那本卷起來，看不起封面的書籍，忍不住感到疑惑。

送書為何要這般神神秘秘。

似是見不得人似的。

這書還是裴嫂子在來尋唐春的路上，偷偷摸摸的買的。

主要是怕她結婚當晚，什麽都不懂。

裴嫂子想了想：“待晚上在看。”

唐春乖巧的點點頭，可目光還是好奇的瞥過去，在瞧見封面歇着避火圖時，眼底不由露出一絲疑惑

裴嫂子為何買本圖畫給自個？

這時裴嫂子突然開口道：“你可知曉那鐘寡婦？”

唐春思索許久，才猛的想起來，時不時陰陽怪氣，後偷竊柳家錢財而逃走的鐘寡婦。

“記得。”

裴嫂子幽幽嘆口氣：“你離開郾城沒半個月，那鐘寡婦就在隔壁村被找到的，可憐又可恨，她那相好的趁夜将銀錢拿走後，竟将鐘寡婦賣給瘸腿的老頭子，許是怕她逃走，竟狠心将那鐘寡婦腿打斷。”

唐春先是呆滞住，許是沒想到鐘寡婦下場竟是這般。

裴嫂子小聲念叨着：“若好生生的過日子該多好。”

那日她遠遠瞧了眼那鐘寡婦的模樣，年齡明明要比自個小上幾歲，可被人折磨的似是個年邁的老婆子，全身散發一股惡臭，被人用推車推着，那模樣似是年邁的老婆子。

兩人又聊了些家常。

郾城的，京都的。

等聊完這時間也不早，裴嫂子還得回府備東西，臨走還不忘提醒。

“那書你記得要看！”

裴嫂子前腳離去，盧珠兒後腳趕過來。

“阿春，阿春。”

盧珠兒幾乎是小跑到屋內，小臉帶着幾分紅潤：“我今個聽了個大事。”

唐春正将紅蓋頭收拾好，聞言忍不住擡頭看去。

“什麽大事？”

盧珠兒悄咪咪道：“你知曉明月公主嗎？就三皇子的嫡親妹妹。”

唐春掠過第一個詢問：“她怎麽了？”

盧珠兒坐下來，給自己倒了杯熱茶，咕嚕咕嚕喝了幾口後。

“我今日雖外祖母進宮，便聽聞那明月公主九月初下嫁戶部侍郎之子。”

唐春呆楞住了。

那姜明月怎麽會突然下嫁戶部侍郎之子，她不是心儀孟溫逾嗎？

盧珠兒并不知唐春在想什麽，她輕聲解釋。

“我聽外祖母說，姜明月之所以要下嫁戶部侍郎之子，完全是為了替他兄長鋪路。”

這中間的彎彎繞繞盧珠兒也不是很懂，只是聽到這個消息，便下意識的同唐春分享罷了。

盧珠兒瞧着外面的天色也不早。

“你明日大婚，今日便不打攪你，過幾日我去将軍府邸找你。”

唐春臉上不由露出一抹淺淺笑意：“好，我等你。”

雖說是待嫁的新娘子，但忙碌的卻是周邊的下人，就連整日泡在大理寺的孟溫逾也難得回來，開始監督下人如何布置府邸。

眨眼的功夫，府邸的柱子扶手以及樹上皆綁上紅色的綢緞。

喜服早早就送至過來，十全嬷嬷也被接到府邸，等着明日的吉時。

那十全婆婆可不是誰都可以當的，得需上有老，下有子孫，命好性子良善之人，十全婆婆要在新婚之日，給新娘子開臉，梳頭。

唐春沐浴完，正準備躺下來歇息時，才突然想起來裴嫂子今日囑咐自個要看的圖畫。

她将書拿至床榻上，好奇的翻開第一頁。

只是一眼，唐春那張白嫩的小臉就漲的通紅，手中的書更似是那燙手的山芋，裏面畫的竟是男女之間行周公之禮之事。

想到裴嫂子千叮咛萬囑咐的話，唐春瞬間明白了什麽，整個人似是煮熟的蝦米般。

半響。

她又鼓起勇氣翻看了幾頁。

随即将其塞到枕頭底下，翻來覆去許久，硬是睜眼到天蒙蒙的有些發亮。

這時小菊急忙忙的推開門，輕聲又帶着幾分焦急。

“姑娘，十全婆婆馬上要過來了。”

不知為何，明明一夜未眠，但唐春整個人卻半分困意都無，她剛坐起身，那梳妝婆婆便進屋。

“姑娘，快些坐過來，今日可馬虎不得。”

唐春也不敢耽擱時辰，乖巧的坐在梳妝前，十全婆婆則雙手撐起棉線開面。

女子一生只在大婚當日開面。

十全婆婆手巧，那棉線在她手中似是活般。

唐春只覺得臉頰微微發疼，随即聽到梳妝婆婆開口唱道。

“左彈一線生貴子,右彈一線産嬌男,一邊三線彈得穩，顧念胎胎産麒麟，眉毛扯得彎月樣,狀元榜眼探花郎。”

待唱完後，這開面也完成。

緊接着便是梳頭。

十全婆婆拿起梳子，便梳嘴裏邊大聲喊道。

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

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

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

四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

五梳梳到尾，比翼又雙飛。

六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

話音落後，十全婆婆放下梳子，然後退至一旁，侍女們紛紛上前，開始伺候着唐春穿上紅色嫁衣，戴上金冠玉簪。

唐春本就生的極美，如今這麽打扮，更是千嬌百媚。

只一眼，便讓人沉淪其中。

小菊久久才回過神來，不由驚嘆道：“姑娘，你像是話本中的仙娥。”

唐春有些忍俊不禁，臉上露出淺淺的笑意。

“就你嘴甜。”

小菊卻搖搖頭：“姑娘，我說的是實話。”

那大紅色用金線勾勒牡丹花紋的嫁衣，将本就發白的唐春襯托的更加白嫩，亦如那上好的白脂玉般。

一頭黑發被高高的挽起，半藏再那金冠之中，另一半垂落在後肩，耳垂處挂着紅色寶石耳墜。

精致而又小巧的五官比那盛開的芙蓉還要豔美幾分，尤其是那雙漂亮的杏眼，此時透着水霧的模樣，讓人恨不得揉進懷裏頭好好憐惜一番。

似是想到什麽，小菊小聲道。

“今日姑爺想要進門怕是難了。”

按照習俗，身為兄長的孟溫逾可是要攔門。

小菊低頭湊到自家姑娘耳邊：“昨個我可瞧見大人請了不少好友過來，說是明日若要姑爺進去，他就不姓孟。”

她心裏頭忍不住嘀咕。

這大人到底想不想姑娘嫁人呢？

唐春聽到這話，忍不住輕笑出聲，她知曉兄長是嘴硬心軟之人。

今日定也不會太過于為難裴言澤。

開面唱的歌謠，還有梳頭的那些，皆是出自于婚嫁歌。

阿春準備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