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直女

直女

江晚道:“我可以把這十幾家商鋪連成一片嗎?”

快樂得要上天的小劉心情瞬間黯然無色。

這...不可以呀TAT

租賃的商鋪可以裝修,但改造商鋪結構是禁止的,更別說江晚還想把面積達1200平米的商鋪連在一起。

**

江晚龐大的拆遷計劃泡湯,在店子前來回轉悠。

這十幾家店鋪圍繞着中心一座直徑約五米長的噴泉而建,噴泉周圍布置了不少花花草草,外圍還有供人休息的木制長椅。

從高處俯視往下看,可以看到各店鋪組成一個完美的圓形,圓兩邊各有一個小缺口。

湊近便發現,小缺口是由鵝卵石組成的小路。

店鋪面對噴泉的那一側,皆用大塊落地窗當做牆壁,一眼就能看到中間的噴泉景色。因為這兒的噴泉沒有人工湖上的壯觀,江晚并沒有過多關注。

現在看這個,江晚心裏又有了個想法。

把中間的小噴泉改造成樂隊表演的舞臺,喜歡看表演的顧客透過落地窗就能看到表演。而只想聊天的人也能在音樂氛圍裏跟朋友唠唠家常。

鵝卵石組成的小路用玻璃做成一間小屋,在露天環境裏跟朋友喝酒,月明星稀,氛圍極佳。

遇上下雨的時候,雨滴順着玻璃窗往下滑,一颦一笑都很唯美。

情景、氛圍都有了。

現在需要解決的是:

怎麽讓人同意她拆了這座噴泉。

作為象萬城投資商之一的房氏集團,在這兒方面有點話語權。

房甜甜二話沒說給象萬城領導打了個電話。

原本以為一通電話就能解決的事情,今天卻處處碰釘子。

“房小姐,不是我們不幫您,我們也有苦衷。”

問是什麽苦衷,一個個又磕磕巴巴地說不出一句話。

房甜甜一連打了七八個電話,打到第八個人的時候,在她不勝其煩地追問下,那人終于透露了點消息。

“房小姐,前兩天您的事傳到房總那了,房總..覺得你做法不夠理智...房小姐,您可千萬別說是我說的。我也就是個卑微打工仔。”

房甜甜想到這事就來氣。

前天她媽不知道從哪兒得到的消息,回家就說她處理事情不理智,太情緒化。

一會兒是撤了人家的視頻,一會兒又大範圍推廣。

這種情緒化領導以後怎麽接管家族企業?

房甜甜自知理虧,起初沒接話,後來房母又說了一大堆責怪的話,她沒忍住頂了兩句嘴,母女倆便開始了段無休無止的冷戰。

“我才不會去。我說了,先道歉我就是豬豬豬豬豬。”房甜甜抱着小豬抱枕氣鼓鼓地道。

原本正在看房甜甜的江晚和錢謹,目光極有默契地往下挪。

粉嫩嫩的小豬,也挺可愛的。

房甜甜意識到什麽,“嘩啦”一下忙把抱枕丢到一邊。

“哎呀..我不回去。一句兩句跟她說不清。每天見面都要說,以後家族企業還要由你來接受,你要巴拉巴拉一大堆話。”

房甜甜倒苦水似地說。

江晚安慰道:“沒說讓你回去。你這兩天先平靜平靜,等氣消了再說。”

房甜甜雙手捧臉,甜滋滋地笑着:“那我是不是也可以住進你的員工宿舍?”

房甜甜口中的員工宿舍是套兩層樓的小別墅,離象萬城不遠。

前幾天,江晚擔心如果沒拿下比賽,沒了店子又不知道怎麽獲得好感度遲早會狗帶,于是就謊稱租套“員工宿舍”給員工住。

實際上那兒只有錢謹一個人。

就算她狗帶了,錢謹起碼還能在那住個一兩年。

也算有個住處。

江晚想了想:“只有錢謹一個人住在那,你要住的話要不住二樓的房間,他住一樓。”

房甜甜別扭地掃了錢謹一眼。

她現在對錢謹的态度很複雜。

喜歡還是有的。

但對方既然不喜歡她,她也想學着江晚的模樣跟錢謹做個朋友。

只不過現在...心态還沒轉變過來。

江晚後知後覺地想起房甜甜跟錢謹兩個人尴尬的關系,解圍道:“既然是員工宿舍,那我也住進去。”

以後看鬼片就不會再害怕了~

除此之外,晚上心血來潮想吃個什麽,也有個伴!

房甜甜喜不自勝地連連點頭。

這種歡喜一直持續到搬進別墅後。

為了慶祝三個人快樂合宿,房甜甜點了一大堆外賣燒烤,伴着啤酒咕嚕咕嚕的大吃大喝。

錢謹欲言又止地看着房甜甜。

一會喝酒一會吃冰,還不怕死地來幾口占了辣椒的燒烤,她是鐵做的?不怕拉肚子?

應了錢謹的擔憂,第二天房甜甜腸胃隐隐作痛。

江晚邊找象萬城溝通噴泉拆除的事情,邊陪着房甜甜打針輸液。

四周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往常習慣了VIP病房的房甜甜,此刻只能坐在椅子上打針。

房大小姐哪受過這種苦。委屈巴巴地靠在江晚肩上:“晚晚,打完針我要喝雞湯,吃燕窩粥補補。”

江晚打字的手沒停,一邊跟象萬城的工作人員鬥智鬥勇,邊道:“沒錢。”

房大小姐淚眼婆娑盯着她。

半晌江晚也沒回頭看。

“我不。我要喝湯,要進補。”

江晚手頓了頓:“行吧。”

房甜甜一喜,然後——

“退一步降低要求。”

“雞湯換成蛋湯,燕窩改成銀耳。”

房甜甜:?

“你這一步,能從大西洋跨到亞洲大陸吧?”

江晚正經道:“還行。沒有孫悟空的一個翻滾遠。”

房甜甜:...

好氣哦。

兩人調侃了一會兒,打完針走出門診大佬,正要出去的時候,房甜甜遇到了熟人。

“李特助來看表哥嗎?他最近怎麽樣?”

李臨塵恭敬地點頭,苦笑着說:“情況不好。”

房甜甜動了動唇,到最後也沒發出一個音。

“我去看看。”良久後,她說。“這是我朋友江晚,她能跟我一起進嗎?”

李臨塵眉眼裏幾不可察地露出幾分驚喜。

“當然可以。”

房甜甜挽着江晚的手,小聲問:“我表哥叫楚琢,大半個月前車禍進醫院後再沒醒過,我想去看看他,你去嗎?不去的話你就先回去。”

楚琢..

江晚在心裏念叨了幾遍。

這是她在這個世界第二次聽到這名字,熟悉中帶着些恍如隔世的陌生感。

在現實世界裏,她的竹馬鄰居也叫楚濯。

發音相同,姓氏一樣,唯名不同。

楚濯跟她從小便是鄰居,一個愛靜,一個喜動。

小時候她玩得一身塵土跑回家,總要被姥姥呵斥教訓很久,眼看就要被打,便一邊跑一邊嚷着“楚濯楚濯救救我”。

每每楚濯以“教江晚寫作業”為由,放下作業本,笑着把她從怒氣沖天的江姥姥身邊帶走。

江晚記得他拉着她跑時候的笑容。

六月傍晚的晚霞,耳畔是吱吱作響的蟬鳴。楚濯一手拽着她的衣袖,一手還來不及放下的鉛筆,笑着帶她逃離身後的雞飛狗跳。

江晚沒有見過楚濯發怒。

記憶裏,他永遠都是帶着笑容的溫潤哥哥。

但這個笑容,在高三時永遠暗淡下去,墓地的那張,笑容溫柔,但卻是暗淡無邊的黑白色。

“晚晚?”房甜甜又喊了她一遍。

江晚回過神,愣了愣。

“哦..哦,我們去吧,去。”

李臨塵走在前面帶路,房甜甜并排和江晚走在後面。

房甜甜謹慎地朝前看了一眼:“我表哥..挺奇怪的。”

“從三個月前起,他就..怎麽說呢,就像行屍走肉一樣,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趣。連我舅舅把湛風集團全權交給他管理,接受上千億的集團公司都面無表情,接手辦家宴那天,做事有種怪異的熟練感,好像我要幹什麽、說什麽他都提前知道,他要做的就是麻木地回應所有人。”

“從他身上感覺不到半點對生活的期待感。有時候我會偷偷的想,可能..可能永遠躺着,才是他向往的幸福。”

“所以我才想今天來看他一眼。萬一這是最後一眼呢。”

江晚神情複雜。

那個世界裏的楚濯,熱心、善良,有很多愛好,為了做一位兒科醫生,充實又快樂地活着。

這個世界的楚琢,冷漠、無情,像個行屍走肉一樣淡漠活着。

小說裏描寫的楚琢,好像不是這樣啊?

江晚努力回憶着小說劇情。

她記得楚琢是個跟男主搶女主的大反派,後期女主靠鹹魚成了娛樂圈一線女明星後,特意開了一家影視公司,專門投資女主參演的電影、電視劇。

唯一的愛好是喝酒、珍藏酒。

按照小說中的描寫,這個大反派對世間紅塵還是有眷戀的。

怎麽現在像個要脫離塵世的大和尚。

*

楚琢的病房很大。

病床上趟着的人臉色慘白,極虛弱的模樣。

但依然配得上衆人贊嘆的“斯人若彩虹”五個字。

輪廓分明,眉骨突出,薄唇緊抿,

是造物主都覺得完美的氣質與外貌。

這張臉江晚看過很多遍。

楚濯也長這樣。

不過他永遠笑着,氣質上沒有楚琢這麽刻薄、冷漠。

病床上的這個人連睡着的時候,都感覺把自己冰封在與世隔絕的黑暗裏。

饒是這樣,江晚看到這張熟悉的臉,不由自主地想到楚濯。

楚濯離世那天,她手術剛醒。

只聽醫生說,他在ICU裏躺了三天,五分鐘前無聲無息地去世。

沒人見到他的最後一面,沒人能跟他說話。

這個溫柔笑了一輩子的人,卻在無人陪伴的凄涼中離世。

江晚想跟他再說說話,卻被醫生以“術後要靜養”為由限制在病床上。

除了沒見過楚濯最後一眼外,江晚這輩子沒什麽遺憾。

李臨塵、房甜甜自顧自地跟楚琢說了幾句後。

臨走時,糾結半晌的李臨塵豁出去般地開口道:“江小姐,要不給我們楚總說幾句祝福的話?”

江晚懵了幾秒。

随後反應過來。

江晚努力組織着語言。

“希望你能早點醒來。”

“至于醒來幹嘛...噢,可以來我開的清吧喝酒聊天。你是病人似乎也不能喝酒,那就過來聊聊天吧。”

“我開了一家清吧,很大。每晚都能從窗戶那看到絢爛噴泉。你知道的,這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我不大喜歡轟轟烈烈的生活,比較喜歡一群朋友圍一團聊聊最近的沙雕事情。不過刀劍江湖的那種意氣風發我倒是很喜歡,為此在高二結束後還在鄰居的撺掇下去學了幾個月中國功夫。挺難的,那段時間累死我了。”

江晚一時間也不知道是在跟楚濯說,還是躺在病床上的楚琢。

房甜甜疑惑地撞了撞她的手肘,江晚才意識到什麽,撓撓頭道:“我好像跑偏了。”

“很希望你醒來能喝酒後,來我清吧喝兩杯。我跟我鄰居有過一個約定。等幾年畢業工作後,他下了班就過來我的清吧坐坐。不過發生了點事,他沒辦法來了,希望你有機會能來喝幾杯。”

回去的路上,房甜甜一臉奇怪地看着江晚。

“你哪裏有鄰居?另外你不都大四了嗎,怎麽還說要過幾年畢業。”

江晚呆了兩秒。

房甜甜咬着指甲,萬分糾結。

“難不成是我表哥氣場太強大,你吓得開始胡言亂語?”

“一定是這樣。”房甜甜自我肯定道。

“下次不帶你去了。”

離開醫院的江晚從那陣傷感氛圍中走了出來。

她暗自想着:

人吶,果然不能太矯情。

回去的路上,房甜甜見江晚心情低沉,一路跟她說話,逗她開心。

到清吧後,還孜孜不倦地說着。

“我是不是沒跟你說過我喜歡錢謹的原因?”

“其實我以前覺得表哥很優秀,簡直就是白馬..不對黑馬王子,那時候我想着,以後一定要找個跟表哥差不多的人當男朋友。”

“但是像表哥那麽優秀的人着實難找,我只好退一步找了個跟他差不多的人。”

江晚擡頭:“不要告訴我,這個人是錢謹。”

“就是他。”

江晚:...

“你這一步,退得是不是太遠了?”

比銀耳換燕窩的一步還遠。

錢謹:?

房甜甜拿着楚琢的照片對着錢謹仔細觀察,許久皺眉道:

“你好像說的..有這麽點道理?”

錢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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