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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在卧室內休息的楚息川忽然聽到了隔壁傳來的一陣巨響，是重物撞擊柱子的聲音。

想着隔壁住了一條大魚，不免有些擔憂，那個傻兮兮的小子別是成了大魚的盤中餐，于是過去看看。

映入眼簾的是一條絕美的鲛人蜷縮在一個巨大的琉璃箱之中，修長漂亮的魚尾高高的豎起，尾鳍棘上還沾着點點血跡，背鳍棘炸開，像是炸毛的貓一般，可即便面露兇狠的目光、保持着随時準備戰鬥的姿态，他還是美豔地不可方物。

“怎麽了？”楚息川的聲音低沉，掃了一眼一旁顫顫巍巍站着的小七。

“将軍，”小七艱難地擡起胳膊抱拳行禮，“師父讓我來給他上藥，但他好像很害怕，一尾巴把我給掃飛了。”

楚息川的視線落在了地上碎掉的白瓷瓶上，一步步地朝着鲛人的方向走去，“你的尾巴受傷了，不抹藥，會潰爛。”漂亮的東西爛掉的話，任誰都會覺得可惜，饒是楚息川也這麽認為。

“啵？”蘭辭眨巴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順着楚息川的視線看着自己的尾巴，一條醒目的傷痕，又放在嘴巴裏舔了舔。

忽然發現自己的手腕處有一道平滑齊整的傷口，傷痕十分的明顯，但蘭辭不記得這是怎麽造成的了，不過他沒有放在心上，順便一起舔了舔。

鲛人的唾液有治愈的作用，在海底受傷了都是這麽處理的，雖然這種方式可行，也是鲛人一貫的治療方式，但是愈合地很慢。

“聽不懂？”楚息川倒是忘了這是一條魚，聽不懂人話的，怪不得小七給他上藥會打人呢。

“啵啵啵？”——什麽什麽？你喜歡我的尾巴嗎？

尾巴是鲛人最驕傲之處，誰的尾巴最大最豔麗，誰就是最漂亮的鲛人，他父王的尾巴就是晶藍色，在暗無天日的海底都能散發出幽藍色的光芒，是他最最向往的尾巴。

鲛人們聚在一起除了吃喝拉撒，最喜歡的就是比較比較誰的尾巴最好看，所以蘭辭很喜歡別人盯着自己的尾巴看，這樣會讓他覺得自己的尾巴很好看，才會吸引別人的注意。

鲛人聽不懂人類的話，人類自然而然也聽不懂小魚的話，只覺得他發出了小魚吐泡泡的聲音，居然還有點可愛。

落在蘭辭眼中，面前高大強壯的男人居然朝自己笑了一笑，有些莫名其妙的，那抹笑意不像是羨慕自己的大尾巴，而是像他看小魚小蝦一樣。

真冒犯！

“哼！”

“他怎麽突然生氣了？”

“啊？我……我不知道啊。”小七撓了撓頭。

蘭辭的尾巴還挂在琉璃箱外，微微地翹着，像個随時随地抵禦外敵的小戰士。

楚息川伸出手，鬼使神差地想要摸了摸鲛人漂亮的大尾巴，然而蘭辭的警覺性非常高，一尾巴抽在了男人的手背上，頓時留下了一道紅痕。

動作快到一旁的小七想要阻止都沒來得及，連忙上前問道:“将軍！您沒事吧？”

蘭辭炸着背鳍棘，兇神惡煞着出言警告，“啵啵啵！”——看就看不許摸！

鲛人的尾巴可以展示，但不能随便摸，只有至親至愛之人才可以，況且面前這忍還是個在鲛人口中很不友好的兩腳獸，更不能讓他摸了。

“呵，還挺兇。”楚息川摸了摸手上的紅痕，道:“藥撒在傷口上太疼了，他會害怕。”

小七愣愣地站在那兒，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是在和他說話，原來是太疼了才會甩人啊。

本來還以為這種神秘又漂亮的物種是天生兇殘呢。

小七慢慢地靠近琉璃箱，但還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離觀察着小鲛人。

蘭辭同樣看着他，眼睛眨都不眨一下，高高地豎起尾巴，雖然表情兇悍，但也沒有主動攻擊人。

“你別怕，不會有人傷害你的，你好好養傷，等好了就可以回大海了。”小七笑着道。

雖然蘭辭聽不懂他在說什麽，可臉上的笑容很溫和，說話也輕輕柔柔的，不像剛剛那個高大健壯的男人，低低沉沉不帶一絲感情。

兩腳獸好像也沒有那麽讨厭啊。

傍晚用餐，小七去給劉醫官送餐食，但中午的飯就沒有吃，一直在研究着什麽，出來的時候還在小七的手裏塞了一個碗大的罐子。

小七站在原地，久久地沒有動靜。

忽然走過來一個侍衛，看着禁閉的房門，好奇地問道:“唉，小七，自這鲛人來了，劉醫官一直把自己關在屋裏，在悄咪咪地搗鼓什麽呢？吃飯都不出來。”侍衛拱了拱小七的手肘。

小鲛人的出現除了小七、劉醫官還有将軍及将軍身邊的幾個親信之外，還沒有人知道。

小七看了看手裏的琉璃罐子陷入了沉思，然後看了侍衛一眼就走了。

侍衛感覺有些莫名其妙，聳了聳肩膀，這小子難得這麽沉默啊。

小七拖了一大堆東西進了鲛人的房間。

“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東西，不過啊，你是海底物種，吃食也就魚啊蝦啊之類的東西，反正這些将軍們都吃不慣，都給你吃啦！”小七将東西都推到了琉璃箱前。

蘭辭游近了一些，趴在琉璃箱的邊邊上，輕輕嗅了嗅，腥臭腥臭的，有的魚蝦都不動了，死翹翹了，一點兒都不新鮮，蘭辭在海裏都是直接抱着活魚活蝦還有大扇貝啃的，鮮的不行，哪吃過這些啊，頓時嫌棄的不行。

“你不喜歡啊？”小七有些苦惱，“可船上能拿過來的只有這些了，其他的米啊面啊的都有人看守着，不能動的。”

蘭辭才不管他的失落呢，眼睛盯着那一筐子魚蝦看，皺巴着漂亮的臉蛋，從裏面挑挑揀揀，終于挑出一條看起來略新鮮的魚。

本來不想吃的，可是肚子已“咕咕咕”地叫了，早上的那幾個藤壺只能當個零嘴兒，還不夠塞牙縫的呢。

把魚塞進嘴巴裏嚼巴嚼巴，兩個腮幫子一股一股的，滋味不是很好，但還能勉強接受，總比餓死強，又撈了幾個活蹦亂跳的吧唧吧唧着。

小七見他吃了也松了一口氣，視線落在了鲛人手腕處的傷痕，手裏緊緊地握着罐子，靠着琉璃箱坐下。

心裏沒由來的一陣難過。

鲛人漂亮而兇殘，除了外表上的特點，傳聞他們的血也是奇藥，若是發揮到它的作用，便可起死人肉白骨。

不過傳聞就是傳聞，并不一定是真的，可是劉醫官當真了。

蘭辭手腕上的傷痕就是在他昏迷的時候取血時留下的。

渾然不知的蘭辭趴在琉璃箱的邊邊，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着，看着坐在箱子旁邊的少年，他用手比劃了兩下，小小巧巧的一只，自己要是站起來起碼是他的一倍高。

自上岸後，蘭辭見過的唯有兩個人，一個瘦瘦小小又不堪一擊的少年，還有一個高大壯實些，就算如此，他把尾巴尖尖都加起來也比那個男人高上不少。

好小的兩腳獸啊，像個小寵物一樣，不明白父王為什麽要如此忌憚他們，他們在自己眼中明明弱小得不堪一擊嘛。

蘭辭的心情忽然變得很好，可是面前的少年卻是肉眼可見的低落。

于是他主動向小七靠近了一些，摘下了脖子上挂的一串寶石項鏈，“啵啵啵～”——好看的項鏈給你，你別難過。

喜歡珠寶首飾的蘭辭堅信沒有忍不喜歡亮晶晶的東西，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把自己收集來的所有寶物全部戴在身上，一會會兒就不難過了，他覺得兩腳獸肯定也是這樣的！

小七吸了吸鼻子，看着自己脖子上亮晶晶又沉甸甸的項鏈，頓時有些驚訝，“送……送給我的？”

蘭辭見他不哭了，以為他很喜歡呢，用力地點了點頭，“啵！”——漂亮吧！

“還……還從來沒有人送過我禮物呢……”小七抹了抹自己的眼淚，笑了起來，“你真好。”

蘭辭也笑得眼睛彎彎的，大尾巴一下一下地怕打着水面來表示自己的心情不錯。

剩餘的海寇被派去的軍隊活捉的活捉，射死的射死，基本全部殲滅，一個不留，甚至直搗他們老巢，這場持續了五個月的海上之戰徹底宣告結束。

楚息川在自己的卧房裏看着下屬呈上來的戰報。

戰役雖僅僅五個月，但海賊善水，軍隊損失了不少人，原本海上之戰就不是自己所擅長的，朝中有更适合的人選，但皇帝忌憚楚家這些年如日中天，這樣的任務就落在了自己的頭上。

所以一開始的時候，這場仗進行得并不順利，屢戰屢敗，好不容易抓住了機會，可以狠狠挫傷對方的銳氣，卻不料讓賊匪偷襲戰船，導致大量食物不慎落入海中，幸得周邊漁民為他們提供飯食，才得以反敗為勝。

糧草乃行軍打仗的關鍵，楚息川對此事上一向不容有絲毫的差錯，加之戰船戒備森嚴，根本不可能出現這樣的問題，除非軍中出了內鬼。

而如今已經贏得了此戰的勝利，但內鬼還沒有抓到。

楚息川陷入沉思，忽然從隔壁傳來的“啪嗒啪嗒”的水聲，歡快得不行，像是遇到了什麽高興的事情一樣。

明明下午的時候還要死要活的呢。

楚息川的腦海中不自覺地浮現出鲛人美豔的樣子，充滿了誘惑，于是合上了冊子，整理了一下衣服，第二次推開了隔壁的門。

琉璃箱中的鲛人撐着下巴，臉上帶着笑意，妩媚的眼睛笑得彎彎的，大尾巴在水面上蕩着，剛剛就是這個發出了“吧嗒吧嗒”的聲音，果然是歡快得不行。

那個高大的男人又來了，蘭辭立刻支起了身子，尾巴尖尖支棱着，看上去果然比男人要高，但只是持續了一會會兒就摔進了水裏，鲛人的尾巴尖尖不能很好地支撐着，只能靠尾骨。

但男人無心魚他比身高，視線落在了小七的脖子上，一個碩大的紅色寶石項鏈，楚息川一眼就認出了這是前朝皇後之物，價值連城。

蘭辭注意到了他的視線，眨巴眨巴了兩下眼睛，“啵啵？”——你也想要一條項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