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兩人

兩人

周日下午,紀學鳴開車送紀辰和尤讓去上學。

尤讓收拾了兩個背包,一個都裝着自己的課本和作業,還有一個裏面放着換洗的衣服和手電。

紀辰手裏拿着本書,在給尤讓背書。

因為此時有第三個人在場,尤讓一開始總不太好意思,臉紅。

紀辰察覺到他的情緒,便将手裏的課本遞給他,讓他來對着課本檢查自己的背誦情況。

尤讓的語文課文、英語單詞都有着極大的不足,不是一朝一夕之間就可以彌補的。

紀辰是看到尤讓坐在房間裏默默小聲背課文才發現他的欠缺。

這才說自己也要預習語文和英語。不得不說他的陪伴給了尤讓很大的勇氣,和依賴。

尤讓拿着男生的語文書,聽他背課文。

紀辰的聲音已經到了變聲期,只是他的嗓音并不像其他的男生一樣,沙啞像是公鴨,只是略微有些低,暗啞,卻依舊稚嫩。

稚嫩,這兩個字放在紀辰的身上顯得格格不入,尤讓忍不住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他防止被對方發現,只拿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防止笑出聲來。

他的動作顯眼,紀辰當然是瞧見,只是不說。

男孩子背書的聲音流利,沒有磕磕絆絆,但只背了一頁便卡住了。

尤讓連忙打起精神,想着要不要給他一點提示,他的目光越過書本,正和望過來的紀辰對上視線。

車子在這一刻安靜極了,只能聽到汽車發動機的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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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學鳴不會打擾自己的兒子學習,他很喜歡聽兒子背書,每一次紀辰學習的時候都不會出聲打擾,這一次也是一樣。

車窗開來一扇,從外面灑進來一點陽光,紀辰正躺在後座上,尤讓坐在他的腿邊,男孩子頭頂上的車窗跑進來一縷風,輕輕撥動兩人的發絲。

可能是太惬意,兩秒鐘後,尤讓急匆匆地移開了自己的視線,拿起手中對方的課本遮擋住有點發熱的臉。

尤讓清了清嗓子,給對方提醒了一個字。

紀辰聽到他的聲音,眨巴了一下眼睛,順着他的提醒的字眼,繼續背下去。

紀辰背得認真,但尤讓的心思已經飛出去了。

尤讓天生喜歡男孩,這一點他從初中的時候就知道了,他很喜歡比他體型高大俊朗的男生。

很不巧,紀辰就是這種類型。

尤讓心中藏着康志文,但不可避免會被其他有魅力的男生所吸引。

紀辰不只是長得好,學習好,尤其對方的心細更是萬分少見。

這兩天下來,尤讓看得清楚,對方在和自己相處時,主動做的很多事情都是在照顧自己的心情。

尤讓想和對方保持一定的界限,哪怕對方沒有這個想法。他只是不想給自己這樣一種錯覺,紀辰有可能會對自己抱有好感的錯覺。

紀辰背完之後,才到了尤讓。

尤讓自在不少。

他的記憶都是這兩天突擊背誦的,背出來的內容磕磕絆絆。

不過紀辰對此頗有耐心,尤讓想不起來的時候就等着,直到尤讓眨巴着眼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的時候,他這才會給對方一個提示詞。

有事情做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飛快。

紀學鳴開車進了學校,一路聽從紀辰的指引,開進了他們的宿舍樓。

紀辰和尤讓不是一個宿舍樓,學校裏一共是四棟,紀辰在尤讓隔壁一棟。

兩個男孩子的東西不多,自己拿下來。

“要我送你們上去嗎?”紀學鳴詢問尤讓,他有些想在繼子面前表現出自己父親的關懷。

尤讓對叔叔笑了下,細白的手指揪住了自己背包的帶子,“我自己上去就好了,這些也不重。”

“是啊,爸,你先回去吧。現在回去上班還不會沒全勤。”

紀辰也跟着附和。

紀學鳴笑了:“你這孩子。”

男人從自己的口袋裏拿出了錢包,從裏面抽出了兩張紅色鈔票,一個孩子給了一張,“拿着吧,你們媽不知道,悄悄給,你們如果平時想要吃零食的話就拿錢去買。如果不夠就打電話和我說。”

從家裏出來前尤芳才一個孩子給了四百塊錢,畢竟要住半個月才能回家,兩個人對孩子又是分外疼愛,自然給的也還算多。

再加上現在紀學鳴給的,就是一個孩子半個月五百塊,足夠兩個孩子平時吃零食和充飯卡。

紀辰比尤讓要坦蕩,直接龇着牙對他爸爸笑地不見眼睛:“爸,你真好!你有私房錢這事情我一定都不告訴媽。”

尤讓聽到他話裏的“媽”,忍不住瞥了他一眼,他也跟再紀辰的身邊和男人道謝。

“謝謝爸。”

兩個孩子的話讓紀學鳴心裏高興,他這個看看,那個看看,很是興奮。

不過又想到兩個孩子要半個月之後才能回去,又忍不住感嘆。

“如果你們還和初中一樣每周放假一天就好了。”

“哈哈哈哈,我也想的。”

“好了,爸,快回去吧!”

紀學鳴也知道不可能,便“欸”了一聲,等目送了兩個孩子進了宿舍,這才舍不得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開着車走了。

尤讓進了宿舍樓,掏出鑰匙,剛剛再車上一直再背課文,到這兒腦子裏似乎都還有紀辰背課文的聲音。

他到房間門口時,才看到房間門上面插着一把鑰匙,有人比他來得更早。

學校規定是周日晚上上晚自習,學生們都要再晚自習之前回到學校,而現在也不過是中午,距離上晚自習還有一整個下午的時間。

秦野和紀辰來這麽早也是遷就紀學鳴上班的時間,紀學鳴中午有一個半小時的午休時間,從家到學校一來一回差不多就是這麽個時長。

尤讓進了門,才看到來的人是誰。

康志文的床就在門口,清俊的男生拿出了從家裏洗好的床單在鋪床,他聽到了有人進門的聲音,這才擡起頭,看到了尤讓。

尤讓手裏拿着他的鑰匙,他的鑰匙扣簡單,只一個圈扣,還別着飯卡,普普通通。

尤讓在看到對方朝着自己看過來時,整個人就跟被定住了身體一樣,僵硬起來。眼神也忽閃忽少,不敢去直面對方。

他抿唇,過了可能兩秒也可能幾分鐘的時間,才終于是找到了自己的聲音,“這個是你的鑰匙嗎?”

尤讓用力繃住自己才讓自己說出來的話聽起來是流暢的,他将手裏攥住的鑰匙拿出來,攤開手,康志文的鑰匙貼在他的手心裏。

康志文去看他的手,是他的鑰匙不錯。

于是他說:“是我的,你放我上鋪吧。”

宿舍裏的八張床都只有下鋪住了人,上鋪都是空蕩蕩的,只有最下面的木板孤零零的。

尤讓只向前走了兩步,沒有靠得太近,就站在對方的床尾将鑰匙放到對方的上鋪。

鑰匙給了,尤讓的手心空蕩蕩的,和他與康志文之間的話題,一下子也空了。

他不知道要和對方說什麽話,可是不講話會讓他覺得尴尬、難熬、窒息。

不過既然康志文在身邊,就算是難熬一點,那也是快樂的。

尤讓慢吞吞地将自己背包裏的東西拿出來,一樣一樣放到櫃子裏去。

他低下頭放洗過的鞋子到床底下時,才發現康志文之前被套起來的那雙髒了的鞋子不見了。

尤讓說不出來是什麽感覺,有可能對方拿回去洗了,也有可能對方丢掉了。

他抿着唇,周圍的空氣好像更加難熬了。

只是他的心跳不争氣,一下一下劇烈跳動,他的臉也跟着泛紅發燙。

尤讓覺得自己的心跳聲實在是太大,他的耳朵裏都是一下一下的輕快心跳聲,兇猛的,像是要從他的胸腔裏跳出來,給他面前的男生看看,這是他喜歡他的心啊。

可能是房間裏實在是太安靜了,只能聽到一點細微的細碎聲音,被褥的摩挲聲,還有他的心跳聲。

他忍不住伸手按在了胸膛上,試圖讓自己心跳的聲音安靜一點。

但都失敗了。

兩人之間的氣氛越是沉默,越是安靜,也是窒息,他的心就跳得越是兇猛,越是熱烈,越是赤誠。

尤讓不敢再看對方,他害怕對方察覺到自己的視線。

可是又真的很想和對方關系更加近一點。

于是他絞盡腦汁,主動和對方搭話。

“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去街上了啊?”

尤讓的聲音很小,又軟,像是夏天裏的一杯冰鎮過的櫻桃泡汽水。

康志文“嗯”了一聲,頭也沒回。

手上的動作很輕松,收拾完床單,又換掉被套,看着麻利且熟練,在家裏也該是做了好多次。

尤讓覺得自己有些變态,他竟然趁着對方看不到自己臉,而光明正大地又去看對方的後背。

他的視線很熱烈,康志文雖然沒有講話,但是他可以感覺得出來,他覺得自己自己身後被對方熱誠盯着的那一塊兒皮膚,像是要被對方的目光給燙化了一樣。

只是他記得尤讓的膽子小,和他現在說話的聲音都像是自己弟弟養的那只倉鼠,只要有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緊張害怕到藏起來。

康志文便當作自己什麽都不知道一樣,繼續收拾自己的床鋪。

康志文雖然沒有看自己,但對方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就讓尤讓的心情雀躍起來。

他繼續和對方說話,說的話還有些磕巴:“我昨天、去吃小龍蝦了,然後在花花飯店門口看到你了。”

尤讓想問問對方昨天晚上有沒有看到自己,但是他問不出來,便只能委婉地提一下。

這次康志文說的話多了一點。

“我也看到你了。”

尤讓聽到他的話,心情像是吃了蜜糖,他的腦子也跟着昏脹起來,看着康志文的背影目眩神迷。

他将自己的臉埋在自己懷中還沒有放下來的背包上,用背包遮住自己臉上忍不住露出來的笑容。

他沒有想到,此前也沒有遇到過,竟然有這麽一個人,可能他不會說太多的話,有可能只是一個眼神,一個背影,一句話,就能讓他的心不像是他的心。

叫他随着他人而變化心境,只是簡單的照面,就能讓他目眩神迷、心髒鼓脹、欣喜若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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