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33章

尤讓和康志文中間好像出現了一道裂縫,将兩個人隔開在兩邊。

就算是陳慶和對周圍粗心大條的學委也都意識到了。

學委忍不住去問尤讓:“你最近和康志文鬧不愉快了?”

尤讓嘴硬說:“沒有。”但頭一直都沒有擡起。

學委不信。

尤讓以前可不是現在這樣。

尤讓聽到他要去找康志文問題目都會拿着本子跟自己一起去,“康志文”這三個字就像是一個開關,只要在他的耳邊提到,他就會立馬有所反應。

再看看現在尤讓對康志文的态度,這哪裏是沒有鬧矛盾呢。

不過學委不讨人嫌,他沒有打探別人隐私的愛好,既然尤讓說沒有,那就是沒有吧。

他瞅了眼尤讓正在寫的練習題,“老師的作業你都寫完了?”

尤讓“嗯”了一聲,“你沒有寫完嗎?”

學委說沒有,“太簡單了不想寫。”

尤讓對他的凡爾賽言論不做任何反應。

他已經習慣了。

“學委”這兩個字就是不簡單的,在尤讓從小到大的記憶裏,凡是成為班級裏的學委的人總有個特征,要麽一直寫題目,要麽是在挑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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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還能給老師找出題目中的漏洞。

這樣的學習能力,是一般人學不來的。

尤讓對他沒有一點眼紅,現在已經将對方當成了刷題工具人。

尤讓把人推回到他自己的桌面上去,“不想寫了就不要打擾我。”

他說話的時候頭都沒擡,似乎已經完全沉浸在題目中了,沒有人能參與進去。

身邊的人沒聲音,趴下來偷偷趁着老師不在的時候睡覺了。

而尤讓的心卻靜不下來。

他從那天開始就一直将自己沉浸在題海裏,試圖麻痹自己的感知,這樣就不會将注意力放到康志文的身上。

也同樣不會聽到任何有關他與班長之間的點點滴滴。

他将自己深埋題海,不關注周圍的事情。

但他們之間的聯系還要比他想的要多,他也比自己想的要在乎對方。

本來就一個班級的同學,又是一個宿舍的舍友,擡頭不見低頭見,不是尤讓想要避開就能當做一點喜歡都沒有、一面都見不到。

在教室裏的時候還會好一點,可以将全部的思緒都放到老師的身上,就算是康志文被老師點名站起來回答問題,或者是去講臺上寫題目,他也能很快将自己的注意力從對方的身上轉移回來。

低頭去寫作業。

只是他寫得速度格外慢,光是進入狀态都要好久。

人都從他的眼前離開,他的腦子裏還是會想到對方的背影,也能聽到對方的聲音,就像他還依舊出現在自己眼前一樣。

到了晚上下晚自習,尤讓是躲不過去的。

他只能沉默地站在教室外面,眺望遠處的高樓,看天上的月亮和薄薄的雲層,看月光透過雲層灑滿整個大地。

和他一直站在外面的人忍不住問他,“你最近是身體不舒服嗎?”

康志文走來,站在尤讓的跟前,兩人中間隔着一些距離。

康志文敏銳自然是察覺到尤讓的躲避,他能感覺到對方是在躲着自己,不和自己講話。

以前無論自己什麽時候擡眼向前看,總能看到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在望着自己,以前不會覺得有什麽,可能尤讓喜歡往後看,這幾天下來,他一次都沒有再見過尤讓以前那樣的視線。

尤讓不知道為什麽康志文要問自己不舒服,他以為對方會直接問他的。

尤讓的視線總算是落在康志文的臉上,卻只是輕輕一下。

像是用視線給了對方一個吻,又輕又快,康志文才剛剛捕捉到,一晃而過,就沒有了。

尤讓回答,他的聲音裏帶着一點疲憊,還有一絲對自己的無奈:“是的。”

他發現自己還是會被對方所吸引,一看到對方的臉,心中那種歡喜又開始生出,他的心跳會失去頻率,白日裏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在康志文的關切與他的臉面前失去效果。

又要回到最初被他所吸引的時候了。

尤讓受夠了犯賤的自己,明知道對方現在有了女朋友還是會對人家動心。

他是一個男的,而康志文不喜歡男的,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有可能。

就應該連想法都不要有才對。

尤讓覺得自己難受,在康志文的身邊他第一次感覺到了呼吸困難。

悸動與洶湧的失望堆積在一起,一陣一陣如海裏的浪花上岸一樣沖刷他的心。

他的臉是白的,在今天皎潔的月光下更白。

連紅的嘴唇的顏色都淡了不少。

他這副模樣叫人一看就知道他現在很難受。

康志文看到了,直接伸出了手扶住了尤讓的後腰。

他的手只是輕輕觸碰了一下,下一秒就被對方直接給拍開,發出清脆的一聲。

尤讓的力量有些失控,他打完人才反應過來剛剛自己是做了什麽事,指尖都因為用力而發麻在顫抖。

他聽到身邊的人的聲音。

“你是在躲我?”除了這個原因康志文想不到其他的了。

尤讓剛剛的舉動明顯就已經形成了條件反射,在他剛一碰到的時候就要避開他。

尤讓沒說話。

沒說話,沉默,有時候就代表了許多。

是默認的态度。

尤讓聽到康志文問他,“是不是我哪裏做錯了什麽?你能告訴我嗎?”

尤讓聽到他的話,身體忍不住抖動。

此時教室外面就只有他們兩個人,陳慶在裏面擦黑板,還要關窗,最後再關門,其他的人都已經離開了。

康志文的眸色暗下來,盯着尤讓的臉看。

尤讓現在越來越好看了。

他現在還記得第一次看到對方時,他一個人躲在角落裏哭出來,眼睛和鼻子都是紅的,像是被細雨打過的開在枝頭的嫩花。

而現在這朵小花開得越來越盛,叫人錯不開眼。

他見到花在枝頭顫抖忍不住伸手想去扶一下,“啪”地一聲,他今晚被打了第二次。

尤讓的聲音有了一點哽咽。

“你不要碰我。”他又補充道,“我不喜歡。”

他的眼睛是垂下來的,不敢去看對面的人。

他打完人之後心裏更加難過了。

他把對方推得更遠了。

本來關系在慢慢變好,但現在卻被自己對班長的妒忌所毀了。

他還主動毀了兩次。

康志文對他今天晚上第一次說出軟話,但他剛剛腦子裏在想,是不是在自己看不到的時候,他也會和班長說這樣的話呢。

畢竟在電影院、在網絡上,許多人都在為電影中康志文對甄阮的一些服軟畫面而嗷嗷叫甜。

尤讓閉上了眼睛,此時不知道是什麽情緒,是委屈還是對自己的無望一下子就沖上了他的心房、他的大腦,他滿腦子裏都是破罐子破摔,反正都已經是這樣了。

反正他們永遠都不可能,那他還有什麽害怕的呢?

尤讓沒有敢去看對方的眼睛。

他說:“我是在躲你。”

他的話剛說完,身邊的男生眼皮一擡,視線死死放在他的臉上。

尤讓突然又笑了一下,“說出來有點惡心,可能……嗯——”

他一時間眼眶紅了,後面的話他突然不知道應該怎麽說出口。

不過他還是說了,長痛不如短痛,早一點被拒絕,他也早一點安心。

“我、我喜歡你。”

這幾個字是從牙齒縫隙裏面擠出來的。

他說完突然擡起眼睛去盯着對面的人看,他迫切地想知道對方會是一個什麽樣的情緒。

有的時候人就是這樣,明知道一件事情不可能,卻還是要去期望,怎麽都不會學乖,學着去放下。

尤讓覺得自己可能永遠都沒有辦法做到對康志文無動于衷。

他的話讓男生瞳孔一陣緊縮。

剛剛是尤讓一直躲避康志文的視線,現在兩個人倒是反過來了。

尤讓看着康志文,男生轉過了臉,沒有吭聲。

似乎被他的話一下子沖擊到了。

尤讓見他不開口,自己撕自己傷口。

“是不是很惡心?”

他垂下視線,也不知道是安慰對方,還是在告誡自己。

“哈哈,應該是惡心的吧,畢竟你喜歡的是女孩子,如果我也喜歡女孩子,但有天我的好朋友跟我說喜歡我,那他應該是瘋了吧。”

尤讓眨巴了下眼睛,一滴晶瑩的液體掉下來。

“你就當我瘋了吧。”

他說完就要走,尤讓感覺自己的勇氣都要花光了,将自己內心打開,完全攤開在對方的面前,讓對方看,觀賞,評判。

不論康志文等下要對他說什麽,他覺得自己沒有辦法能夠接受。

說“對不起”也好,說“開玩笑”也罷,他都認了。

勇氣用完,他又回到了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樣子,緊張不安、茫然無措。

那時候他看到了康志文,将他當作指引行進的月光,但現在他能依靠誰呢?

他要失去他的月光了。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手心裏的溫度燙人。

“你讓我想想。”康志文這樣同他說。

尤讓動了動手臂,對方抓的實在是太緊,他沒有辦法甩掉。

想什麽呢?

是想保全“好朋友”的臺階嗎?

尤讓的心不免因為自己的想法一痛。

他本來就是多愁善感愛胡思亂想的性格,現在變化大了,但他的根沒有改變,是刻在他本能裏的東西。

尤讓對康志文從來都是有求必應,對方說什麽想要什麽他都會說好。

這次也是一樣。

尤讓放棄了掙紮,“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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