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人偶

人偶

“大妹子，要算點什麽啊？”老張頭先發制人，從攤子上摸過紙筆那沖婦人晃了晃，“我老張可是咱金橋街算命最準的一個，童叟無欺，不準不收錢。”

婦人四處看了眼，見其他人并不看自己，視線最終落在老張頭身上，三兩步挪了過來，小聲說:“大師，我想給我兒媳婦兒算算。”

老張頭摸摸胡子，“可以，不過你兒媳婦兒人那？”

婦人面帶猶豫，“她在家呢。”

聞言，老張頭立馬瞪起了眼，“胡鬧！人不在算個啥，你替她算還是怎麽的？！”

婦人被他突變的态度吓了一跳，往後退了半步，表情有些為難:“這……實在是不太方便，她這時候過不來。”

“我說大妹子，你是來逗我老頭玩的吧？本人不在你讓我咋算？”張老頭在橋洞裏看了一圈，吹噓道，“你問問他們，誰能算的了？”

婦人有些失望，正打算道謝離開，趙老頭發話了。

“老張頭，你算不了別扯上我們成不。”趙老頭朝婦人揮揮手，“大妹子你來，我給你算算。”

“我是要幫我兒媳婦兒算的，您能算？”婦人連忙問。

“能算，怎麽不能算，雖然我能力不及家師萬分之一，但還是能看出一些門道的。”

“謝謝，謝謝大師！”婦人感激道，丢下臉色鐵青的張老頭，蹲在趙老頭攤位前，按照指示在紙上寫了個字。

“大妹子，從字上看，你兒媳婦前半生病痛纏身，機緣巧合遇到貴人，後半生大富大貴，可謂是死而後生、逢兇化吉了。”趙老頭看着測紙上的“倩”字，老神在在地說。

“大師，您真是神了！半年前我兒媳婦的确生了一場大病，她得了癌症，查出來時已經是晚期了，醫生都說沒救了，可後來遇到一位大師，一碗符水下去愣是把人救了過來，你說神不神？”婦人激動過後，臉色有些發白，“大師，除了這個您還看出什麽沒有？我的意思是她現在還是人嗎？”

“大妹子你這說的什麽話。”趙老頭不滿地看了婦人一眼，“你兒媳婦不是人的話，你能好好活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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亓修元一直在旁邊看着，婦人态度猶豫不決，顯然是有所隐瞞，看她的表情，不像是對兒媳婦不滿，反而帶着擔憂，這讓亓修元越來越感興趣了。

“大師，我不是這個意思，實在是……”婦人嘆了口氣，緩緩說道，“家裏最近發生了一件怪事，事情是這樣的，我有個四歲的孫子叫浩浩，浩浩每天中午都會跟着兒媳婦小睡一會兒。

那天中午我在廚房給感冒的孫子熬梨水，沒過多久就聽到浩浩大聲哭了起來。因為知道兒媳婦在身邊看着，我就沒上去，可哭聲一直沒停下，等我跑到卧室一看，兒媳婦不見了，只有浩浩一個人坐在床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你兒媳婦興許出去了吧，也不能斷定就是妖怪啊。”有好事的打岔到。

婦人有些着急，“不是的，廚房門沒關，阿倩要出門的話，我肯定能看到，我們家住十幾樓，家裏開着空調，門窗都關的嚴嚴實實，外邊還有防盜窗，總不可能爬窗戶出去的吧。最重要的是，我後來在阿倩躺着的地方發現了一個手掌大小的木頭人偶，樣子跟阿倩很是相似。”

“你的意思是，你兒媳婦是人偶變得？”趙老頭神情複雜。

婦人點點頭又搖搖頭，“我不确定，但阿倩幾乎每隔幾天就會消失不見。”

亓修元沉思，肖可愛托着腮幫子津津有味聽着。

“家裏人可有受到影響？”趙老頭又問。

婦人回道:“沒有。”

“我說大妹子，你這故事講完了就趕緊走，別耽誤我們做生意。”張老頭面色不善地說，“咱們都被騙了，要真是妖怪它圖你們家什麽？一不作惡二不害人的，你們一家四口過一輩去吧。”

趙老頭翻了個白眼，對婦人說:“大妹子，你這情況找算命的沒用，應該上報檔案館才是。”

“檔案館是什麽地方，人家那麽忙哪有功夫搭理你家這點破事兒。”張老頭不屑地哼了一聲。

趙老頭摸摸胡子居然沒反駁，因為對方說的是事實，最近檔案館的案子越來越多，像婦人這樣的屬于最低級別案件，屬于壓箱底的那類，即便挂到了捉妖師論壇，絕大部分捉妖師也是看不上眼的。

亓修元的機會來了，他微微坐直身體，不慌不忙地說:“這位嬸子，我就是檔案館的，你要相信的話，我可以幫您看看。”

不光婦人，整個天橋洞的人都驚住了。他們大多數是來湊熱鬧的，算命的水平半吊子程度都不到，更別提跟真正的捉妖師比了。

“你是捉妖師？”趙老頭詫異道。

“嗯那，修元哥哥可厲害啦！”肖可愛用力點頭，搶在亓修元前頭說。

亓修元揉揉少年腦袋，笑着應:“我是。”

婦人看着亓修元，眼裏帶着希望，“小夥子，那就麻煩你幫我兒媳婦看看了，我已經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死了不要緊，但我的兒子跟孫子可萬萬不能有事啊。”

“嬸子放心。”亓修元問，“您兒媳婦叫什麽名字？”

“陳倩。”

“您之前說，她每隔幾天就會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人偶，那今天呢？”

“今天沒有，阿倩在家陪浩浩玩呢。”

亓修元點頭，“這樣吧，我給您留一個聯系方式，等陳倩再次消失不見，立馬聯系我。”

“哎，好。”婦人連忙翻出手機，記下手機號碼後，拎着籃子匆匆忙忙回家去了。

婦人離開後，趙老頭拉着亓修元說了好長時間的話，聽他說曾在沈家修行過，胡子一吹，皺出一臉褶子來，連聲質問他為什麽不去趙家，是嫌容江城太小容不下他這尊大佛，還是嫌趙家無能教不了他。

那吹胡子瞪眼的模樣，跟先前替他說話的時候判若兩人。

亓修元一臉莫名，身邊的肖可愛更是氣的想要撲上去咬人，被他一把按住了。

“趙大爺，我們有事先走了，咱們有緣再見。”說完抗起算命幡，兜起擺好的符篆，拉着張牙舞爪的少年飛速溜了。

看來下次還是得找個人少的地方擺攤，這群老大爺們他是真的遭不住啊。

從金橋洞出來，眼看就到了吃飯的點，亓修元摸摸兜裏的幾百塊錢，幽幽嘆了口氣。

肖可愛見狀，挺胸擡頭，拉着他胳膊雄赳赳氣昂昂，直奔金橋街最貴的餐廳而去，站在他肩膀上的毛團子，因為馬上就能吃到好吃的，興奮的蹦跶了兩下。

下午回到家，吃撐的少年變回小狍子，跟毛團子在院子裏散步，兩只你追我趕，玩的不亦樂乎。

亓修元看了會兒，便回書房畫符去了，高級材料都買了，他得多畫幾張符，趕明兒挂到捉妖師論壇上寄賣，應當能賺不少錢。

作為一個畫符小天才，怎麽可以浪費這個天賦，而且他研究過了，論壇裏匿名拍賣的大多是低級符篆，畫的四不像不說，還有一群傻子争着搶着買，他覺得自己發現商機了，或許可以靠着畫符走上人生巅峰。

雖然他的目标是成為天下第一捉妖師，但誰說只會畫符的男人不能成為天下第一捉妖師？他偏不信這個邪。

亓修元畫了大半個晚上的符，等回卧室睡覺時，變成小狍子的肖可愛已經窩在他被子裏睡着了。

他摸摸小狍子毛茸茸的腦袋，心中某處一片柔軟。

第二天一早，亓修元剛登入捉妖師論壇，就看到自己寄賣的幾張符篆居然全都賣出去了，兩張高級符篆甚至拍賣出了十萬一張的高價，底下還有不少人追問他什麽時候再來寄賣。

頭一次感覺賺錢如此容易，亓修元有些飄了，緊接着又想到買高級材料花的錢，頓時覺得十萬一張高級符，好像也不是很貴。

他将幾張符篆交給負責交易的檔案館人員後，又挂了幾張新的，随後退出了論壇。

中午兩點多，亓修元接到劉蘭香電話時，他正靠在沙發上給肖可愛順毛。劉蘭香就是昨天金橋洞那位，自稱兒媳婦會變人偶的婦人。

聽她說人偶又出現了，亓修元拍拍小狍子腦袋，示意他變回來，馬上要出門了。

兩人并不知道劉蘭香家在哪兒，只能打車去，幸好路程不算遠，四十分鐘左右便到了。

抵達劉蘭香家時，劉蘭香正抱着小孫子守在門口，目光時不時朝卧室方向望去，神情緊張不安。

“大師，你們來了。”

亓修元點頭，廢話不多說，直奔主題:“陳倩在卧室？方便帶我進去看看麽？”

“可以，你們進來吧。”劉蘭香把二人讓進屋，叮囑小孫子不準吵鬧後，推開了卧室的門。

随着卧室門打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大床，上邊窩着一床被子，接近枕頭的位置微微鼓起，仔細看便能看到一個深棕色木頭人偶平躺在那裏。

亓修元走近，盯着木頭人偶看了會兒，随後兩只手捏着人偶腦袋，給它翻了個身。

“火焰圖案？”他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