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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李如意看向她，棕色的瞳孔毫無波瀾。她的聲音輕柔得像一片雲，說出的話語卻如同冰一般，凍僵了七位神眷者。

“你說你參加過五次祭典，可我在這裏當祭司十二年，卻是第一次見到你的面孔。這不是什麽好玩的游戲，如果你不能安靜地聽從我的安排，現在還可以選擇退出，我不會讓他們找你麻煩。”

“但是……”

李如意的笑臉非常溫柔，就像是畫中的神女，充滿着對人世間的悲憫和憐愛。

“如果你選擇參加祭典，那就記住你的身份，神眷者必須無條件服從祭司，懂嗎？”

施詩凝視着她的眼睛，明明那眼中還泛着笑意，卻讓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顫。她經歷過很多危險，也遇到過不少可怕的人，可沒有一個，像眼前的人一樣，讓她打心眼裏感到毛骨悚然。

她的心裏直打鼓：難道她不是新人祭司，而是個單純的NPC？

不可能吧，按照游戲的安排，眼前的祭司是玩家的可能性高達百分之九十。

可如果真的被她撞上了那百分之十呢？

她的目光飛快地掃過其他三個老玩家，可以看見他們的眼中也充斥着疑慮。但沒有人會主動去挑破，這是生存的法則之一。

如果眼前這個人是裝的，就代表她并不願意接受她的安排；如果她不是裝的，那麽地位崇高的NPC就更不能挑釁了。

左右權衡下，施詩也選擇了退讓。

她的臣服李如意看在眼裏，輕輕甩過袖子，帶着七人來到西北的一間偏殿。

殿裏放着兩個巨大的蓮花青銅香爐，裏面燃燒着三柱長香，缥缈的青色煙氣揮散在空氣中，彌漫出清淡的松木味道。

這裏面放滿了祭祀用的金紙，需要神眷者親手将其折成元寶狀，等入夜時分，拿到固定的地點去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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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點之前，必須帶着紙錢到十字路口，千萬別誤了時辰。”

說完，李如意就走了。趁着這個時間，她還得到處轉轉。

等她走後，老鵬立刻來到施詩身邊，被肥肉擠得有些小的眼睛裏，滿是精光。

“施姐，她真的不是祭司嗎？”

如果李如意只是裝的，那應該不會給他們線索，以方便坑他們。可是她卻準确地交代出了一條規則，幫他們規避掉了風險。

施詩一邊折紙，一邊冷淡地看了老鵬一眼。這胖子一看就是個不安分的，不過現在她既然想掌控核心領導權，回答他的這個問題也無可厚非。

“首先，不要喊我姐，我比你小；其次，不管她是不是祭司，現在都不是我們該思考的問題。我知道你的意思，但規則并不完全是正确的，她給出的很有可能是錯誤的引導，所以不排除她是新人祭司的可能。”

老鵬搓了搓手，有些疑惑地問：“可如果她是新人祭司，真的會有這麽鎮定自若嗎？”

再厲害的新人，第一次進入游戲也會有些發蒙，還有閑心來坑他們嗎？

施詩擰眉不語，她當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可如果李如意不是，那誰才是……

還是說，他們倒黴的遇上了邪惡祭司，一開始就隐藏在幕後，打算讓他們全軍覆沒。

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可一旦遇上……

施詩忍不住在心裏嘆了口氣，面上卻不敢表露半分。先不提老人的素質如何，這裏可還有三個新人。看他們懵懵懂懂的模樣，就知道還沒搞清楚狀況。若是真的揭開來說，恐怕會出亂子。

“再怎麽猜測也無濟于事，還是慢慢看吧。”

老鵬聽懂了她的話外之意，點頭哈腰地應下，也趕緊坐到一邊折紙了。

雖然規則沒有要求要折多少，但當然是越多越好了，畢竟誰會嫌錢少啊。

而李如意則發現，這裏比她想象的要大的多。雖然為了保持形象，她的腳步一直不快，但也在直線距離上走了将近半個小時了。可層層疊疊的大殿，卻像是遠山一般，怎麽也看不到頭。

彎曲的水道在內裏蔓延，裏面養着紅白黃黑各色錦鯉，搖擺着尾巴肆意游動。

可她卻發現，這裏的水并沒有流動，而是如同死水般，安靜地蟄伏着。

要知道死水養魚，很容易造成魚死水臭的狀況，可看這些魚的姿态，分明格外鮮活。

突然她停住了腳步。

原本應該只有一個門洞的地方，卻出現了兩個圓形的拱門洞，分散開來，岔向不同的方向。

要知道，剛才一路走來，所有的路都是方方正正的，沒有岔口，更不會出現兩個門洞，可現在……

她轉過身，想要原路返回，卻發現原本直來直去的路，也變成了兩個門洞的分叉口。

看來今天這路是非走不可了。

李如意想了想，從左邊的門洞跨進去。就在進去的一瞬間，原本斜向的路，一下子變得筆直。

方形石板砌成的路，看得時間久了讓人有些眼暈。旁邊兩米多高的紅磚圍牆，一直蔓延，不知道要引向何方。

原本，她的軟底鞋踩在石板上，沒有半點聲音。可走着走着，身後卻傳來清晰的腳步聲，随着她的移動，忽遠忽近地跟着。

李如意并沒有回頭，依舊好似閑庭信步般，繼續走着。即使時間已經被無限拉長，可她卻半分焦躁都沒有。

她并沒有觸犯任何規則，而且這裏也不是規則所在的區域，那自然不會有任何危險。

後面的腳步逼近了，一股寒氣從背後襲來，吹在她的脖子上，仿佛透過皮膚滲入到骨子裏。

“如意……如意……”

那聲音幻化成李如意熟悉的語氣，呼喚着她的名字。

李如意眉眼不動，頗覺無聊地攏了攏袖子。

許久，一切幻象消失，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出現在她的面前。

跨過高高的紅色門檻，寬闊的前庭上擺放着兩個石燈，石燈裏燃燒着兩簇火焰，如同警戒的眼睛一般，凝視着她。

雕刻着蓮花紋路的石板，從前庭中央一直蔓延到殿宇的臺階前。而登上殿宇大門的臺階不是傳統的三階，而是整整七階。

殿宇高大約五米左右，紅牆金琉璃，翹起的岩角上各立一只丹頂鶴。牆垣最上端用藍色漆刷過，銀色漆在其中寫着福壽財三字輪回。門的下緣，雕刻着金色方形紋路。正中間板房着一只銅色的鈴铛，一動不動，仿佛啞了一般。

李如意站在幾米外的門口，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緊閉的殿門。

這裏很平靜，仿佛什麽危險都沒有一般。可越是如此，就越不該貿然靠近。

可她總覺得門的背後，有什麽東西在吸引着她。她的心髒砰砰跳得離開，耳朵裏一陣嗡鳴，什麽都聽不見。

一股無形的力量在催促着她：進去……進去……那裏面有你想要的東西……

不知不覺間，她已經伸出了一只腳，可腳步卻遲遲沒有落在地上。

她緊盯着門。柔聲問：“你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麽嗎？”

随着她的聲音響起，剛才的感覺如潮水般散去，回應她的只有沉默。

她忍不住笑了起來，還真是位誠實的存在啊。

神明攻略手冊裏說，不允許在神明面前發出聲音，可她就是想試試，發出聲音後又什麽後果。

正期待着結果，突然，路在她面前扭曲起來。

“你在這裏幹什麽？”

李如意再一眨眼，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最開始出現幻覺的地方。而站在自己不遠處的，是一位同樣穿着黃袍的中年祭司。

中年祭司個子瘦高，臉色黝黑，神色嚴肅。與她手腕上的白玉手鏈不同，他手中握着的是黑曜串珠。

這位是等級比她高的黑曜祭司，方叢生。

從他的質問中可以聽出，這裏不是她該來的地方。

方叢生冷眼相對，一個瞬間就出現在她的面前，黑洞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身上的長袍如同枯萎的蔓藤一樣，扭曲蠕動，仿佛下一秒就會死死糊在她的臉上，将她活活悶死。

李如意感覺到了威脅，笑容愈發清淺，好似山茶綻放。可血液中卻有什麽東西在膨脹擴充，不斷擠壓着她的皮囊，想要鑽出來。

“我是來找您的？”

方叢生狐疑地打量着她，并沒有相信，卻也停下了攻擊的動作。

“什麽事？”

他的聲音陰冷如風，仿佛從地獄的穴眼裏刮出來一樣，可李如意卻沒有半分顫抖。雖然身份比方叢生稍低，但她的姿态依舊不卑不亢。

“阿白帶來的神眷者，不太聽話。”

方叢生眉頭一皺，原本起伏的黃袍，服帖地沉了下去，一如他轉變的态度。

“怎麽說？”

李如意也沒有隐瞞，甚至添油加醋地說：“不過是小小神眷者，上來就想對我指手畫腳，現在選拔出來的人，都是這般素質嗎？”

方叢生是黑曜祭司，在選人方面有着極大的權力，這件事自然跟他脫不了幹系。

李如意不知道，但她心裏有猜測，自然也要試探一番。而現在看來，她的試探是對的。

方叢生凝視她片刻，确定她沒有說謊後，神色冰冷如霜：“明天，我會幫你訓誡他們一番。”

李如意微微低頭，态度也比剛才多了幾分柔和：“那就多謝了。”

被李如意抓到把柄，方叢生也不好再發作，只是又掃了她幾眼後，轉身離開。

李如意面色不動，腳步輕移，緩緩走向離偏殿最近的祈福大殿。

不知不覺間，太陽已經快落山了，她得過去盯着，免得那些人出什麽事。

比起聽從系統的話，去對付神眷者，她更喜歡去戳系統的痛處，想必會很有趣。

夕陽映照在她的裙擺上，宛如盛開的曼陀羅花。

【？？？在這之前發生了什麽，怎麽突然屏幕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