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不在乎
第30章 “不在乎。”
程铄沒有在酒吧停留太久,他離開的時候,傍晚已然降臨,客人漸漸多了起來,陸淮骞無暇顧及到他,他留在酒吧,也幫不到陸淮骞什麽,今晚也沒有喝酒的打算。
歸路迢迢,回到家時饑腸辘辘,用他剛買的電熱鍋在廚房煮泡面,打了個雞蛋,就當是葷菜,再撒上青菜和胡蘿蔔粒,他的晚飯經常性很糊弄,就着鍋解決完畢溫飽問題,能少洗一個碗,節約時間就是提高效率。
從廚房出來,又一刻不停歇地去衛生間洗漱,最後飛速鑽進卧室,只留頭頂天花板上一盞頂燈,從現在開始,到睡覺前,都是連續的可支配時間,支配意味着自由。
拿到手機,在肌肉記憶的驅動下打開微信,他的內心似乎隐約在期待些什麽——結果并沒有收到消息。
刷新。
沒有新的消息。
點進某人萬年不變的頭像,杳無音信。
程铄也不知道是為什麽,可能在他的潛意識裏,默認今晚會收到陸淮骞的消息,好歹下午就已經收到了他親手寫的道歉信,怎麽說也得表個态吧,按照陸淮骞的作風,不發條消息過來騷擾一下,說的過去麽——
等等,他為什麽要在乎陸淮骞發不發消息?
想到這兒,程铄蹙了下眉,立即按下鎖屏鍵,将手機丢一旁去,無所謂陸淮骞會不會主動聯系他,他才不在乎。
程铄坐到書桌前,決定今晚的時間陪着他的觸控筆度過。
畫畫需要手感,一段時間不畫,手就會生,他曾經深刻地體會到這一點,所以,在最近總是接不到商稿的情況下,板繪也不能懈怠,平時練習相比于商業畫稿,雖然沒有報酬,但是可以随心所欲,至少不需要為了迎合甲方的審美反複修改,改到懷疑人生。
程铄認為他現在需要畫一些,比較感興趣的,有視覺沖擊性的,并且能夠幫助他轉移注意力的——至少讓他不要再關注微信——所謂的強刺激,稍加思索後,他決定了,畫愛情動作片,這還算他的拿手活。
随便編了個CP設定,霸道禁欲大佬和浪蕩釣系美人,受勾引攻。
是的,有的時候,做畫手還需要一些文字功底,快速确定人設,故事發生的場景,個人性/癖使然,程铄不喜歡一上來就開始簡單粗暴的活/塞/運/動,前/戲做盡才有意思,最好包含支配與掌控,露骨的愛意和晦澀的攻擊性,同時兼顧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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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于人體的熟悉程度,在圈內都小有名氣,很多比較常見的姿勢,他落筆能做到既穩又準,很少修改,寥寥幾筆下來,已經勾勒出主角的身姿與神韻。
漫畫裏,人物的行為舉止要為劇情服務,程铄順便從自己滿腦子的黃色廢料裏摘出來一些,很快編好了劇情走向。
因為他在畫上玩的花,曾經他的很多粉絲以為,他在摸澀圖的時候肯定會覺得很爽,其實不然,在腦海裏編造的時候才是最爽的,真正落實到筆上,出于嚴謹的精神,程铄會不自覺地糾結姿勢的合理性,比如每個姿勢是不是人類的骨骼能夠完成的姿勢?
很快就畫到劇情關鍵部分,程铄又變成了一個反複推演後修改的機器,受身上穿着攻的襯衫,體型差導致襯衫剛剛蓋過大腿/根/部,受坐在攻的腿上,面對面,紐扣被崩開幾顆,襯衫領口斜挂在受的胸前,露出半邊肩與鎖骨,他巧妙地用襯衫的褶皺遮住關鍵部位——将若隐若現的朦胧美玩到極致。
一鼓作氣摸完所有的劇情,不是商稿,線條不需要太幹淨,大概地擦一擦,簡單地鋪個色就行,程铄熟練地添加對話,文字內容包含部分angry sex、dirty talk,程铄承認,以上,是他為數不多的能夠背下來的英文單詞之一,最後加上水印,發布微博。
沒過多久,收到了幾十條新評論,随手摸魚畫出來的澀/圖,總是比他磨了一個星期的稿件反響還要熱烈,程铄覺得也能理解,已經見怪不怪。
進入評論區,程铄從第一條評論開始往後看。
不考到全校第一不改名:有生之年終于見到勞斯再一次搞凰,這張圖真的很像我當年剛入坑勞斯時候的風格/大哭/大哭/大哭
這位粉絲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程铄早期畫過很多出圈的同人圖,什麽電影、動漫的,邪門、冷門的CP都有,偶爾心血來潮,會和同人文太太們聯動,畫一些小劇場。
有時,免不了畫到為愛鼓掌的戲份,在反複試探網站審核的底線後,總結出了一套獨門過審法則,又因為精湛的人體和絕佳的性張力,漲了不少粉絲。
那會兒程铄大一,上學期他還加入了學生會,下學期連學生會也退了,上課下課路上沒和室友同行過幾次,總是教室最後一排、畫室角落的常客。
現實裏,基本處于零社交的狀态,如果不是因為他那一張臉,可能一學期下來,都不記得班裏還有他這個人物,相信絕大多數同學,對他的印象都是孤僻冷漠、獨來獨往,沉默寡言,不擅交際——誰能想到,他坐擁幾十萬微博粉絲,在網上開車浪到飛起。
粉絲量積累到一定的數字之後,程铄開始考慮轉型的問題,他想要走商業化路線,也就意味着,作品更多要在乎質量,而不是流量。
所以像同人圖,尤其是同人圖裏的澀/圖,他很少再畫,為此,他還掉了很多老粉,也被一部分脫粉回踩的網友噴過、罵過,指責他忘了初心。
不過程铄并不是很在意,因為他當年畫同人圖的時候,也被嘲過只會畫擦邊圖,只知道蹭同人的流量,吃相難看,既然怎麽做都不能讓所有人滿意,那就沒必要在乎惡意的評論,做到問心無愧就好。
再往下浏覽,程铄發現,這條微博底下,炸出不少留下來的、常年潛水的老粉,直到現在還盼着他産糧,同不同人無所謂,重要的是瑟瑟。
還有粉絲評論:我拿勞斯當家人勞斯怎麽拿我當外人,想康康無遮擋原版/可憐
程铄回複:我發的就是原版/doge
看完所有評論,又挑了幾個有梗也有趣的評論回複,一看時間,已經快十二點半,困意驀然上湧,上下眼皮直打架,程铄忍不住打哈欠。
快速地收拾好筆記本和數位板,他一頭倒在床上。
忽然想起還沒設置明早的鬧鐘。
程铄懶得起身,伸手在床頭櫃上随意摸了幾下,果然摸到了手機,他平躺着,兩支胳膊懸在半空,對着屏幕一通操作,鬧鐘設置完畢。
然後他本應該将手機一扔,燈一關,開啓美美的一覺,但不知為何,在那個瞬間,他又想到了某個人。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神使鬼差般點進他和陸淮骞對話框。
安靜地看了幾秒,沒有消息,程铄突然覺得自己挺無聊的,又在意了一些不該在意的事情,正要退出界面,頂端突然出現一行字——
【對方正在輸入中……】
該不會是他因為太困,困到幻視了吧?
程铄不自覺地将屏幕往眼前送,結果指尖一抖,手機直接砸到臉上,痛得他嗷了一聲,半側過身,右手撈起手機,左手止不住地揉眼睛,這回他抓得牢牢的,再把屏幕送到眼前看——
還是那七個字加一串省略號。
真是在編輯消息啊。
也是,莫藍酒吧的生意很好,晚上一般都很忙,記得陸淮骞和他之前說過,酒吧淩晨一點才打烊,所以陸淮骞是個典型的夜貓子,這時候還在線,非常合理。
程铄慢騰騰地從床上坐起來,順便把枕頭靠在背後,他倒是要看看,陸淮骞究竟想給他發什麽?
既然正在輸入中,那應該很快就能發過來吧,最多一分鐘,沒事,他等得起。
五分鐘後。
程铄盯着一動不動的對話框,開始覺得自己真傻——他竟然白白浪費了人生的五分鐘,竟然會覺得陸淮骞是因為太忙,忙到這個點才有空給他編輯消息,現在看來,微信卡bug,或者陸淮骞不小心誤觸的可能性都比這大。
不等了,睡覺。
程铄将手機反扣在床頭櫃上,伸手按下頂燈的開關。
卧室驟然陷入黑暗。
緊随其後,手機振動兩下。
程铄:“……”
該不會是陸淮骞的消息吧?
不看了,誰看誰是小狗。
半分鐘過去,被窩裏伸出悄悄一只手,将頂燈打開。
程铄告訴自己,他之所以去拿手機,是因為他忘記将手機調成靜音,萬一深夜裏又有人不識趣地發消息過來,會打擾到他的美夢,總之絕對不是為了看陸淮骞的短信。
他一邊這樣想着,一邊解鎖屏幕後直接點進微信。
無良資本家陸老板:你寫給我的信看完了,你願意和我坦誠,我很感動~
文字後面是一只薩摩耶舉着紅色愛心抱枕的表情包,配字是愛你。
啊?
他願意坦誠?
程铄稍微回憶了一下信的內容——
那天的事情,我很抱歉,因為何茵曾經對我做過,我認為不可原諒的事情,這件事情發生在游樂園,所以當她在信裏提出,為了我重新建造游樂園,作為對當年的補償時,我被激怒了,但你是無辜的,我确确實實不應該遷怒于你,不該說傷人的那些話,對不起,絲絨禮盒裏是袖扣,我的賠禮,希望你會喜歡。
這也算坦誠嗎?
程铄先是無奈一笑,頗有種不愧是陸淮骞的感覺,但是漸漸地,他臉上的笑意又散了幹淨,視線慢慢地放空、失去焦距。
這怎麽能算坦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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