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為何執意離開?上次她是自私,想要自由。這一次,她只是想與麒兒過着平平凡凡的日子而已。

“阿兮,不要走。無論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我不會允許你走。”

寅肅似不再聽她任何解釋,已強制霸道的,甚至帶着懲罰的堵住她的唇,不再讓她有開口說話的機會。

六兮想推開他,甚至有剎那,六兮想告訴他麒兒的存在,可這念頭一閃過腦海,便被她立即否決掉。

寅肅的動作又快又狠,直折騰的六兮完全無法正常思考,任由他予取予求,最後在六兮累的昏昏沉沉要入睡時,他似乎懲罰夠了才停下來,擁着她一起入眠。

入眠之前,只隐約聽到他極小的聲音在她的耳邊說到

“除了離開,其他一切我都答應你。”

六兮悲涼的想,她除了離開,亦是一無所求。

一整夜,兩人睡的都不踏實,寅肅即便此時擁着六兮,卻沒有絲毫的安全感,總感覺在某一個時刻,她會忽然在他的眼前消失不見。

六兮除了對麒兒的思念之外,亦有對寅肅的愧疚。他們之間走到這一步,已不是單純的愛與不愛的問題,而是中間夾雜着太多的人與事。

想着想着,直到快天明了,六兮才真正的睡着。這一睡,便日上三竿才醒來,身邊的床是冰涼的,寅肅已不知何時離開。

她的枕頭底下放着麒兒親手做的那根竹笛子,還好,昨夜寅肅并未發現,她把這笛子用細線穿好,像是一個很小的飾品挂在胸前,離她心髒最近的位置,像是這樣才能離麒兒更近一些,心才暖一些。

她幾乎一個上午都沒有離開六清宮,而不遠處的禦瑄殿,上午亦是安靜的出奇,連安公公都不怎麽露面。

禦瑄殿內一片肅靜,氣氛壓抑的讓人有些喘不過氣。寅肅一直坐在桌前,看着玄國官員上奏的奏折,那上面用墨黑的筆記清清楚楚的寫着,玄國少主玄也烈已逝的字眼。

他一時有些難以置信,無法消化。

玄也烈這個名字,于他而言像是一把利劍,這些年只要一想起這個名字,想起他在六兮心中的地位,這把利劍便會直刺他的心。

可這個人,他連一眼都沒有清楚的看過,怎麽就這樣沒了呢?

一時間,他心中的感覺是交錯複雜,沒有一個詞能夠形容。有釋然,他不用再與一個死人争六兮有惋惜,世間少了一個能與他平行而走的人亦有隐隐的擔憂,一旦六兮知道玄也烈不在世間了,會做出如何激烈地事情?

想到這,他的心冷了冷,擡頭吩咐一旁的安公公

“封鎖消息,不準讓通朝任何人知道這件事。”

“奴才遵命。皇上,只是”安公公欲言又止。

“說。”寅肅命令到。

“那碟夜姑娘當年竟能金蟬脫殼沒有被處死,可見本領了得。這次玄國的官員來報,也是她在鬧事,抱着那玄也烈的骨灰,要把他葬在玄國皇家陵園裏。怕是不答應,要鬧大事,奴才擔心,真要鬧大事,遲早要傳到兮妃娘娘的耳裏。”安公公盡責的把玄國那邊的情況如實的彙報給寅肅。

寅肅沉默了一會道

“那就把他葬在那陵園裏。”這也算是他能對他做的最後一件事。如果抛開六兮的這層關系,寅肅對他亦有英雄惜英雄的情懷。

他話音剛落,卻聽禦瑄殿那半掩的大門忽然被打開,只見六兮就站在門外,血色全無的問

“你們剛才說要葬誰?誰死了?”

寅肅一愣,還未回答,六兮似已瘋了,臉色蒼白,眼底的血絲驟現,厲聲問道

“我問你,誰死了?”

見她這樣,寅肅的臉色也奇差。

玄也烈死了,她就真的那麽傷心?

那個人在她心中的地位真的比他重要那麽多?

寅肅一時也不說話,就是定定看着六兮,想看她到底會因為別的男人如何對待他?

門口站在的六兮渾身都在發抖,連聲音都抖的不行

“你們說玄也烈死了?是玄國少主玄也烈?你們說的是他?”

六兮此時已經感覺天旋地轉,強自掙紮着扶着門框,才得以支撐着自己即将要倒下的身體。

寅肅見她如此,心中已有怒意,一言不發的看着她。反而是旁邊的安公公實在看不下去兩人這麽僵持,所以開口道

“兮妃娘娘,您冷靜一些。玄國那邊官員來報,玄也烈确實已去世。”“不,不可能,他不會死,不會。你們一定聽錯了對不對?”六兮已走進了禦瑄殿內,就站在寅肅的旁邊,看着他桌前那個還攤開的奏折。上面赫然寫着玄也烈去世幾個大字。

不可能的。他不會死,他答應過會幫她好好照顧麒兒,他答應過會帶麒兒長大成人。

她胡亂的扒着那堆奏折,完全忘記了自己是誰,忘記了她面前站着的是誰,更忘記了,自己所處的地方,玄也烈是個禁忌。她全部都忘記了。

見她完全失控的模樣,寅肅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像一只巨大的鉗子,牢牢把她的手腕抓住,不得動彈。

寅肅的雙眼因憤怒已紅透。

而六兮卻是無知無覺,手腕再痛,哪敵得過心髒的劇痛?

她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完全不顧旁邊人的憤怒,朝安公公張口問道

“是碟夜帶着他回的玄國?你确定只有碟夜一個人帶着他回玄國?”

那她的麒兒去了哪裏?也烈如果真去世了,碟夜獨自帶着他的骨灰回玄國,那她的麒兒呢?

“官員來報,是碟夜一人帶着玄也烈的骨灰回去。”

聽到這個回答,六兮已從玄也烈去世的心痛中驚醒過來,她的麒兒呢?

不不不,他們不會丢下麒兒走的,不會。

她必須去那南方小城,亦或者去玄國。這是她的情緒漸漸冷靜下來之後,唯一的念頭。

此時寅肅一人抓着她的手腕,一直看着她,把她所有翻滾的思緒都收入眼底,看着她失控抓狂的樣子,看着她傷心欲絕的樣子,看着她強逼自己堅強的樣子,這些全是因為另外一個男人,他的心漸漸的變的又冷又硬。看着她的眼神裏,又有了許久不見的狠戾。

六兮的手腕已被他不知不覺抓的變的青紫,疼的厲害,可此時的六兮哪顧得上這個疼,她奮力想要掙脫開寅肅的鉗制,想要離開這裏,去找玄也烈。

可她的力氣哪敵得過寅肅的?只聽他聲音嚴寒道

“你別逼我。”

很冷,很絕情的話,驀然在她的頭頂傳來,像是一盆冷水直接從她的頭澆灌到腳趾,人也瞬間更加冷靜下來。

是該告訴他麒兒的存在?

萬一麒兒現在獨自流落在外,那便只有借助他的力量才能找到。

說或者不說?

說,她之前的所有努力都成了泡影,麒兒或許一生的命運也随之改變

不說,萬一麒兒有個三長兩短,她也活不成了。

正在天人交戰之際,又聽頭頂上,寅肅的聲音

“阿兮,你別逼我,适可而止吧。我說過從前那些事,我們都一筆勾銷,重新開始。若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如此有恃無恐,我便不會再護着你們甄家的周全,算是給你一個小小的懲罰。”

他的話,是不夾雜着任何感情的,但平靜的話語之中,卻讓六兮渾身一震。

“我們甄家周全?”她反問了一句,她不孝,一直未曾打聽過爹娘哥哥的消息。

“你的好哥哥,現在做的可都是謀反的死罪。”

寅肅本不想拿這個來威脅六兮,但見她如此,他便只能讓她知道輕重,吓着她,亦是為了留住她。他的愛已經卑微成這樣。

果然,六兮整個人都安靜了下來,她的哥哥,最終還是走向了這條不歸路。再擡頭看着寅肅冰寒的面容,他一旦發怒,往往便是六親不認的。更何況她的哥哥犯的是如此大逆不道的殺頭之罪。

所以她把剛蹦出的要告訴他麒兒的這件事,便又硬生生的擱淺了回去。

這一上午情緒的大起大落之後,六兮此時終于安靜下來,整個人渾身無力,軟綿綿的任由寅肅擁着。

依然無法消化這個消息。

也烈去世了?怎麽可能?可,細想起來,真的是毫無預兆嗎?他明明一日消瘦過一日,他明明每年都要閉關修煉,他明明每天都在服藥。她卻粗心的一門心思都放在麒兒的身上,忽略了也烈的身體。

可,也烈,你怎麽就不等我回去呢?哪怕最後見一面也不會留有這樣的遺憾。

而她的麒兒呢?他那麽而且鮮少走出那座大山,如果也烈不在,碟夜不在,那麽她的麒兒呢?彼時,她完全忘記了顧南封的存在。

她雖平靜下來,但心中對也烈感到的疼痛并未消失,反而有些慢熱的慢慢啃噬着她,使得她心痛難忍而對麒兒的擔憂又使她坐立難安。

她維持表面的平靜許久,寅肅終于相信她平靜下來,吩咐安公公到

“帶兮妃娘娘回六清宮,午膳準備一些清淡的,朕稍後過去。”

“奴才遵命。”

“兮妃娘娘,請。”

安公公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讓六兮在前面走,他在後面跟着。

六兮起身,朝寅肅欠身算是告別,然後往六清宮的方向而走。

只是,她走着走着,在還未進六清宮時,門外有一條長廊,是通往宮門的方向。

趁着安公公一個溜神的機會,她并未往六清宮進,而是朝着另一個方向的宮門奮力跑去。

“兮妃娘娘,您這是去哪裏?”發現沒了六兮的安公公在後面一邊喊,一邊追。

六兮雖聽到安公公的聲音,但她哪裏能停下來?

她必須跑出宮去,必須見到碟夜。

她往宮門跑,安公公在後面追。

安公公不知道平日看着柔柔弱弱的兮妃娘娘怎麽能跑的這樣快?只是轉眼的功夫,便甩了他百米遠,眼見着她拐彎,就要見不到身影了。

卻見拐彎處,忽然站出一個人,竟然是剛才還在禦瑄殿的皇上。面容陰寒看着跑向他的六兮。

而六兮一時不備,便一頭撞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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