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武林外史（完）

武林外史（完）

快活林是王雲夢為了快活王而開，其間不但景色優美，更有佳茗美酒和江南的如雲美女，快活王喜酒喜女色，這一切自然都是為他而準備的。去年秋天的時候快活王便已經在快活林中住了一次，一住便是一個半月，對快活林的喜愛可見一斑。

沈浪和林铛铛住進去的時候，快活王還沒有來，但是沈浪已經吸引了很多人的眼球，林铛铛亦然。只是這快活林中女子頗多，林铛铛吸引來了都是些嫉妒的目光，畢竟沈浪笑起來便如同春風一般，勾着小姑娘們的魂，而林铛铛這個“妻子”，自然便是要受人冷眼的了。

“你倒是好，早上剛來那些小姑娘就把持不住了，你若再住幾天，我豈不是要多受更多白眼？”

林铛铛卧在軟榻上，倒是很享受這裏的生活，她一直都住在花神祠後的岩洞之中，這快活林興建起來之時她便觀察過，只是為了不打草驚蛇也只是遠遠望着不曾近前，如今住在這林中小屋裏，喝着美酒賞着美人，倒也別有一番風趣。

“飛飛說笑了，快活王明日便來，我究竟是該相信你，還是相信王夫人？”

朱七七和熊貓兒都在王夫人的手上，王夫人讓沈浪假意投靠快活王，然後慢慢折磨死快活王，而林铛铛卻說朱七七和熊貓兒會随着快活王一同前來，到時候便是快活王的死期。

“你可以選擇一個都不相信，但莫忘了我們的交易，明日晚上，我自會獻上快活王的項上人頭給你，而在這之前，你會看到完好無損的熊貓兒和朱七七。”

一切都在林铛铛的掌控之中，至于她和沈浪的孩子……還是等到将快活王除掉再說吧，現在與他做什麽，總是覺得怪怪的。

兩個人在床上睡下，沈浪倒也沒有要出外打探的意思，林铛铛閉着眼睛卻沒有睡，只是單純地閉目養神而已，一直到天明，沈浪倒是睡着了，林铛铛卻一直都沒有陷入睡眠，等到窗外的陽光照了進來，她便下了床披了件紗衣坐在窗邊曬着太陽。

初春的陽光并沒有那麽暖人，更何況是早上的陽光，但林铛铛還是很滿足，因為她已經很久沒有和別人一起曬過太陽了，尤其這個別人還是個男人，過兩天還要與她孕育一個孩子。

“你在看什麽？”

沈浪起身的時候，床邊是空的，窗邊的林铛铛也只披了件衣服，身上的曲線隐約可見，便是這一份隐約，才更加吸引男人的目光。沈浪雖大部分的時間像個聖人，但他也是個男人。

“中午的時候，你在這裏等我，我帶你去看熊貓兒和朱七七。”

林铛铛并沒有回答沈浪的問題，而是推開門走了出去，出去的時候衣服已經拉好，她走的速度并不快，但是沈浪一眨眼，她便如同幽靈一般消失在了沈浪的視線中。

林铛铛自然是去接朱七七和熊貓兒了，她們也被王夫人派人也送了過來，而送的人正是王憐花。林铛铛和王憐花已經事先達成了一個協議，所以此刻王憐花正在花神祠中等着他，連帶着熊貓兒和朱七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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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已經答應嫁于我為妻，你莫為難她。”

林铛铛到達花神祠的時候，陽光正好，王憐花站在花神祠裏等着她，而熊貓兒和朱七七都被點了穴道待在岩洞之中，透過岩洞的入口倒是可以看到他們二人。

“我從未想過要為難她，至于她會不會嫁給你，我只希望這女子真能做到一言既出驷馬難追。”

下半句話林铛铛沒有說，王憐花嘆了口氣和林铛铛往岩洞深處走去，說了一些悄悄話，沒有讓熊貓兒和朱七七聽見。

“我去将沈浪帶來，這裏就交給你了，哥哥。”

喚了王憐花一聲哥哥之後，林铛铛便在午後的陽光中回到了沈浪的身邊，而此時，快活王的車馬也快要來到，東西已經一摞一摞地運了過來，而他邀請的蘭州富豪也已來到。

“快活王的排場自然是大，只可惜今日他就要交代在這裏了。”

林铛铛笑了笑，拉着沈浪的手便帶他來到了花神祠，見兩個人牽着手進來，朱七七一怔之下臉色也冷了下來，王憐花替她和熊貓兒解開穴道，又拿出吃食來，獻殷勤倒是獻得很勤快。

“朱姑娘和熊貓兒都毫發無損給你帶來了，這還要多謝王公子，我進去走走，你們慢聊。”

林铛铛的手拂過沈浪的面頰，又留下了一個輕吻，才笑着走進了岩洞深處，沒有人知道岩洞裏七彎八繞地究竟通往何地，而這花神祠中的神像，沈浪一瞧之下發現正是林铛铛的模樣，只是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王憐花為何會将朱七七和熊貓兒送了來？

“晚上的計劃都已經準備妥當？”

林铛铛到了岩洞深處，自然是到了自己的大本營，幽靈群鬼都待在這裏，等候着林铛铛發布消息。和快活王作對了這麽久，今日便是最後一戰，大家也都精神抖擻的，共同期待着晚上的降臨。

“回宮主，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林铛铛出來的時候，幾個人似乎都已經談妥當，王憐花已不知去了哪裏，而朱七七看起來已經哭過，熊貓兒倒是面帶笑容，也不知道沈浪究竟說了什麽，能讓各人有着各自不同的神情。

“到時獨孤傷便交給你了，我與快活王有不共戴天之仇，我知道你也有，所以我會留他一口氣給你。”

許多人與快活王有仇，所以想要殺他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沈浪點了點頭嘆了口氣，朝朱七七和熊貓兒看了一眼便跟着林铛铛離開了，只是在回去的路上，他還是好奇地問了那花神像。

“那是我的母親，王雲夢還沒有建造快活林之時，我便生活在這裏了。你應該知道幽靈宮吧，我便是幽靈宮主。而我，是快活王的女兒。”

沈浪已經有些猜到林铛铛是幽靈宮主，卻沒有想到她竟是快活王的女兒，而現在女兒練好了功夫要來找爹爹報仇，更是讓人感慨快活王的失敗，王憐花是如此，林铛铛亦是如此。

“現在你該知道，我和他有着怎樣的深仇大恨了吧，你也該相信，我是真心助你。”

林铛铛将白飛飛母親和柴玉關的事情告訴了沈浪，這件事情知道的人其實并不少，只是別人不知道白飛飛便是那個女兒而已，沈浪不在關外，倒是第一次聽說這個故事，對于快活王的厭惡也多了一層。

“王憐花想來是知道了你的身份，才會跟你達成了某種協議？只是你可否告訴我，要我幫的忙究竟是什麽，我想不出，你還有什麽事情是自己做不到的。”

沈浪躺在了榻上閉目養神，林铛铛吃着點心填着肚子，望着沈浪微笑着的臉龐倒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其實他一個人對付快活王也足夠了，比起自己來，他應該更想親手殺了快活王才是。

“我只怕我告訴了你，你便不肯再進行這交易了，也怕告訴了你，你寧可自己對付快活王，也不想要我一絲一毫的幫忙。”

林铛铛這樣說，心裏便是存了想要告訴沈浪的意思。其實就算沒有阿飛又怎麽樣呢，世界崩不崩潰與她何幹？左右過得也如同行屍走肉，倒不如和這個世界一同毀滅，這樣……或許在死之前都不用瞧見林暮的那張臉吧。

“既然這麽為難，就不要說了，我既已經答應了這樁交易，便不會食言。”

沈浪的手指蓋在了林铛铛的唇上，阻止了她開口，只是這樣暧昧的動作，倒是讓林铛铛覺得心裏有什麽東西碎掉了，這顆心……這顆心原本是誰的來着？

是了，是阿紫的一顆心，只是她的那一顆心，喜歡的人究竟是誰？林铛铛一想便暗下了眼眸，想到了林暮，她對快活王的恨意倒是增加了一些。

子時未到，幽靈群鬼便出動了，快活王飲着酒吃着螃蟹，似乎根本就未将幽靈宮放在眼裏，獨孤傷隐在一旁，任由幽靈群鬼在靠近。

沈浪聽到鬼嘯之後從房中出來，慢慢地朝綴碧軒走去，那裏便是快活王住的地方，而此時此刻快活王正在月下獨酌，等候着幽靈鬼女的到來。

林铛铛并沒有讓小鬼去對付快活王，而是讓他們去對付快活王帶來的那群屬下，只聽周圍嘯聲陣陣，綴碧軒這裏卻是幹幹淨淨，沒有一絲血腥味和鬼火撩人。

十六個身披白紗雲鬓高髻的少女提着宮燈，穿過月色浸浴的園林，婀娜多姿地朝快活王走了過來。這些女子自然是比快活林裏的江南女子更美上幾分，輕紗随風微動，便像是仙子一般降臨人世。

“若是幽靈宮門下來的都是這樣的人物，本王倒是樂意。”

原本聽到周圍的鬼嘯和遠處的鬼火綠光，快活王還等着這些小伎倆近身，未曾想來的卻是一群美豔的女子，想來這幽靈宮主的出場，更加會讓人心動。

十六個宮女提着宮燈站定，林铛铛踏風而來，倏地便出現在了快活王的面前，沒有人看到她是如何出現的，也沒有知道她這究竟是何種輕功，竟真像是仙子一般。

林铛铛默默地感謝了一把朽木家的精英教育之後，便朝快活王盈盈一拜，一點兒也沒有要偷襲的意思。沈浪在一旁瞧着，只覺得以她的輕功，若是偷襲早已得手，但是她偏偏要這麽光明正大地出現在快活王的眼前，好似要讓他輸得更為心服口服一些。

“一別多年，王爺可還記得幽靈秘籍？今日我便是來替她報仇，也是替她肚子裏的孩子報仇。”

快活王自然是記得他求而不得的幽靈秘籍，只是沒想到面前的女子竟是知道其中內情，他望着她的臉，依稀之間竟是想起了什麽。

“你是……”

“我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此地便是你的死期。”

林铛铛說完之後，便用了一個最簡單的方式攻向了快活王，她抓住了他的手，然後施展了北冥神功。沈浪已經和獨孤傷對上，而林铛铛另外一只手使着六脈神劍，這些快活王從未遇見過的功夫，自然讓他心下一駭，而他的內力正被林铛铛吸入體內。

兩個人便在這一小方空間之內纏鬥了起來，從手指到腿，每一處都可以用過攻擊，林铛铛并沒有選擇什麽逆天的能力，而是實打實地和快活王打了起來，結果是注定的，而過程中林铛铛卻是受了些傷。

她享受着這種痛，因為這種痛讓她覺得自己是真的活在了這個世界之上，而且在殺這個身體的親生父親。獨孤傷已經倒在了沈浪的手下，而快活王也倒了下來，雖然沒有死，卻跟個廢人差不多。

“我在花神祠外等你，莫忘了我們的交易。”

林铛铛将快活王抛在地上之後，捂着肩頭的傷口便離開了，聲音冷冷的，夾雜着幾分不知名的惱意，也不知道是在氣什麽。她的血點點滴落在地，比起地上半死不活的快活王來，更能吸引沈浪的注意力。

花神祠外，林铛铛沒有止血沒有包紮，任由傷口這麽流着血，然後讓痛一點一點将她麻痹，沈浪很快便趕到了這裏，然後為她止血包紮，做這一切的時候，林铛铛一直都低着頭，面無表情。

“我想讓你做的事情，便是與我同眠十日，讓我懷上你的孩子。這件事情我不會告訴任何人，孩子出生之後我也不會告訴他他的爹是誰，你大可以放心地和你的朱姑娘雙宿雙飛，十日過後，我不會再出現在你的世界裏。”

林铛铛很是淡定地說出了這麽一番話來，讓幫她包紮着傷口的沈浪渾身一怔，手下一用力，林铛铛克制不住地呻.吟了一聲，卻是被聽到動靜出來的朱七七看了個正着。

“我給你三日的時間去安排好一切，三日之後，你進入岩洞之中，逢左即拐，我便在盡頭等着你。”

林铛铛也懶得跟朱七七說些什麽，竄進岩洞之後便進入了自己的大本營，這岩洞裏面黑黝黝一片，又是錯綜複雜，她在有了計劃的時候便開發了一條新的通道，直達山間的一間小屋，風景優美，無人打擾，正利用行事。

沈浪在第三日的中午到達了這間小屋，林铛铛的傷已經好了大半，正倚在秋千上蕩着，一邊曬着太陽。

“你來了。”

“嗯，我來了。”

沈浪來履行他的交易，林铛铛倒是多了幾分緊張，畢竟這和嫁了人之後是不一樣的，總覺得她是在強逼別人，雖然沈浪并沒有這種神情，似乎他是自願而來的，但是林铛铛從他握緊的拳頭還是可以看出，他的那一抹不情願。

這種事情，也許真的是用了藥會好很多，要不然在他的心裏，恐怕對朱七七的歉意會太過深重，不過林铛铛轉念一想，她可憐他，可是誰又來可憐她呢，她做這一切也是被逼無奈，要怪也只能怪林暮了。

“我練一套劍法給你看看吧。”

如今是大白天，當然不可能現在就去房裏，這裏環境清幽，林铛铛卻也沒有那個心情跟沈浪兩個人逛一圈，那麽除了喝酒，也就知道練劍可以消磨時光了吧。

林铛铛的思維有的時候是很奇怪的，所以沈浪靠在樹幹上見林铛铛使了一套劍法，美則美矣，卻不知道她究竟想要做什麽。他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女人用這種方法來調.情，也看不出林铛铛究竟喜不喜歡他。

若是喜歡，憑她的手段為何只滿足于一個孩子，而不是将他搶走。若是不喜歡，又何必定下這樣一個交易來，只是為了讓他給她一個孩子……

沈浪百思而不得其解，林铛铛又沒有想要解釋的意思，她只是如同跳舞一般舞着劍，任花飛花落，留一地念想。

十日之後，沈浪離開了這裏，林铛铛也解散了幽靈宮，不再當那幽靈宮主，過起了普通人的生活，唯一不普通的便是，她的肚子裏有了一個孩子，一個她和沈浪的孩子。

林铛铛封住洞口之後，便在這裏過了下來，這裏環境清幽，吃的喝的一應俱全，安胎再好不過，沒有人打擾，也沒有人會找到她。沈浪再也不會進入那岩洞，就算進去了也再找不到這裏，而這裏究竟是在哪裏，想來他也不是不知道的。

大雪紛紛揚揚落了下來，生了孩子之後，林铛铛的身體便大不如前，痛覺被調高的她生孩子之時被折磨得夠嗆，月子沒有好好坐，自然更是落下了病根，一到冬日就咳得厲害。

這一年阿飛已經十歲了，他們的茅草屋子比起十年來也破敗了不少，冷風從門板的縫隙裏呼嘯而進，倒是很鍛煉人的意志。窗外是白茫茫的一片，雪蓋住了所有的東西，徒留一片雪白。

阿飛在為林铛铛煎藥，說實在的養成一個孩子并不容易，尤其是在她一個人的情況下。林铛铛也不知道如今的阿飛是否便是未來的阿飛，但是她已經盡心，除了沒有給他一個爹，該給的能給的也都給了。

沈浪好不容易找到了林铛铛的栖息之處，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場景。林铛铛纏綿病榻，而小男孩煎着藥，寒風呼嘯而進，兩個人的臉都被凍得通紅。

沈浪站在窗邊望着，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進去，他對不起朱七七也對不起白飛飛，看到自己兒子的背影，沈浪倒是鼻子一酸，臉上的笑容也保持不住了。

“客人既然來了，外面天寒地凍的，還是進屋暖一暖吧。”

林铛铛雖然習慣了和阿飛兩個人的生活，但是沈浪在那裏站了會兒，她還是感覺到了他的氣息。門掩上之後，阿飛站到了林铛铛的床邊不知道進來的這個人是誰，望着他的目光還如此熱切，林铛铛望着十年未見的沈浪，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一陣電流的刺激之後，铛铛控制不住自己的人格，自信一號接手了她的身體，而她的意識裏，林暮正在與她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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