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夢裏繁花

夢裏繁花

令妃雖然是目前最受寵的妃子，也一向深受乾隆的喜愛，但因為福爾康是她的侄子，乾隆自然不想晚上休息的時候還聽到她求情，況且之前因為盈盈的事情，乾隆已經對令妃産生了隔閡。

令妃那句“臣妾這麽多年才坐上貴妃的位置，夏姑娘一下子就封為貴妃難免遭天下議論”便是源頭，令妃自己辛苦了那麽多年，難道要讓盈盈也辛苦那麽多年？他已經沒有多少年可以等，青春已逝、人過中年，又怎麽舍得讓盈盈從答應、常在開始一步步做到貴妃？

“她們就是仗着朕寵她們，所以才有恃無恐，之前她們把朕的香妃偷運出宮，後來又劫囚集體大逃亡，朕到最後還是不忍心，原諒了她們甚至親自去南陽接她們，并給了她們金牌令箭，只是希望她們以後能動動腦子，多多體諒朕，沒曾想……”

小燕子今日說的話實在是讓乾隆心寒，“若不是仗着有金牌令箭，我們怎麽會想出這個主意，皇阿瑪你說話不算話”，小燕子那副依仗着他給她們的福利頤指氣使的樣子，着實讓他氣得慌，知法犯法，她們口口聲聲喊着他皇阿瑪，又何嘗把他當做皇阿瑪來尊敬？

“我在杭州也聽說過兩個民間格格的故事，那個時候我就覺得皇上好寬容，是一個很好的阿瑪，還珠格格和明珠格格犯了那樣的錯，你都可以原諒她們，也讓我覺得皇上原來不是高高在上的，也可以是寬容博大的。”

陪乾隆喝着酒，盈盈這話說得乾隆更加覺得之前是太縱容小燕子和紫薇她們了，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她們這幾年來犯下的過錯，足以死上好幾次了，自己卻是一次有一次地原諒她們，偷妃子、偷格格，再這樣下去，誰知道他們還會做出什麽事來！

“朕之前是太寬容了，他們現在敢一次又一次地威脅朕，都是因為仗着朕會心軟，朕會心疼，可是他們呢，在他們眼裏還有沒有朕這個皇阿瑪，唉，盈盈你之前說得對，做一個皇帝真的很可憐，很多事情不能自主，很多事情也無法遂心如願，爾康說晴兒和簫劍情奔天涯，朕應該放他們一馬，可是那個時候他跟紫薇去找你時，怎麽不想想這些。”

乾隆的話有些多，盈盈只是靜靜聽着，他現在需要的只是一個聽衆，可以聽他訴訴苦，不會笑話他，不會插話，只是靜靜聽着，感覺着他的需要，他的存在。

說實在的，乾隆雖然年紀已過半百，但保養地還算不錯，也是一個中年美大叔，男人四十一枝花，乾隆下江南能勾到那麽多女子的芳心，也說明他長得還算不錯了。

“皇上不要再氣了，不值得，你的兒女那麽多，總有貼心的，我想從小在宮裏長大的格格，應該不會忤逆皇上吧。”

兒女多了，自然會愁，普通家庭都會有整不完的麻煩，更何況是皇室這個大家庭，額娘有那麽多，阿瑪卻只有一個，怕也不會安生到哪裏去。康熙時候的九龍奪嫡便可見一斑。

“和敬倒是個可人疼的，只可惜她皇額娘去得早，朕再寵她，也彌補不回來那些愛，早些年便以嫁人了。蘭馨雖不是朕所出，但朕一直把她當做親生女兒看待，上個月她嫁給了富察皓祯，也算是良緣一樁。和靜與和恪都還小，也沒什麽貼心不貼心的唉。”

乾隆提起那些女兒，倒是又添了幾分落寞，嫁的嫁殇的殇小的小，也只有小燕子和紫薇這幾年常伴他身邊，是他的開心果，其實轉念想想，他對和敬她們反而沒有那麽親近了，上次和敬進宮小住，自己都沒有抽出太多時間來陪陪她。

盈盈聽到蘭馨名字時，倒是有些詫異，原本她以為這是還珠格格的世界，未曾想竟然還有蘭馨公主，富察皓祯，不就是那個渣男麽！梅花烙她是看過的，那個時候丈夫倒是覺得白吟霜很可憐，大概男人都喜歡小百花那種調調，她反正是看得差點被氣死。

“我聽三哥說，二哥的福晉也是皇上的女兒，是和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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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妃也是個苦命的人，乾隆二十五年晉升為皇貴妃，一個多月不到便薨了，和嘉也是在她作為皇貴妃之女時風風光光嫁給了福隆安，未曾想額娘便這麽去了。

盈盈知道的信息并不多，她甚至分不清那些名字，要不是對嘉慶皇上的生母感到好奇去搜了一下，還不知道這嘉慶皇帝的生母原來是令妃呢，死後追封為孝儀純皇後，也真是厲害。

“嗯，朕倒是忘了提和嘉，她嫁過去五年了，婚後生活據說不錯，你的哥哥們一個一個都是很好的人才，傅恒是個有福之人，朕倒是一直覺得。”

一個晚上純喝酒純聊天，乾隆倒是沒有對盈盈做什麽，畢竟有些事情不急于一時，有些時候人也沒有心情去享受床第之歡，對于盈盈來說，陪乾隆這麽聊一夜也還算不錯，她試着把乾隆看成一個心理有些疾病的老父親，子女衆多，妻子又不安生，這麽想想，盈盈心裏也舒服些。

南巡的隊伍浩浩蕩蕩地回京，一路上都是相送的百姓，高呼着“皇上一路吉祥萬歲萬歲萬萬歲，老佛爺一路吉祥千歲千歲千千歲”，場面倒是熱鬧地很，福爾康坐在囚車裏，小燕子、紫薇和五阿哥追着囚車，倒是與氣氛格格不入。

乾隆原本和盈盈談了一晚上好起來的心情，也全部給攪了，盈盈靠在馬車上睡着覺，被乾隆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撩撥着，醒也不是，睡也不是。乾隆原本和令貴妃、皇後坐一輛馬車，現在皇後走了，乾隆便讓盈盈進了馬車，還囑咐她好好睡一覺，盈盈倒是沒看令妃的臉色，不過可想而知好不到哪兒去。

“皇上，你就把爾康放了吧，你想紫薇這麽柔弱，這一路跑回北京會送命的！而且小燕子和五阿哥也跟着一起跑，您忍心嘛？”

令妃掀開簾子看了看後面扶着囚車的幾個人，絞着帕子開始為自己侄子求情，昨日原本想晚上去皇上那邊替爾康求情，未曾想皇上留下了富察盈盈，竟是一點兒沒給她找着機會。

“他們就是仗着朕會心軟，一次又一次地威脅朕，你什麽都不用說了，現在他們故意追着囚車跑，擺明了是要朕難堪，朕不會再上當了。”

乾隆一副就是不理會小燕子他們幾個的樣子，倒是讓令妃無話可說，将靠在馬車上的盈盈摟到懷裏，乾隆一邊朝簾外的百姓揮舞着手，一邊調整着盈盈的姿勢讓她靠在自己的腿上睡得更舒服些。

令妃望着乾隆呵護盈盈的樣子，真是不知該說什麽好，原本以為是個青樓女子，搖身一變卻成了傅恒家的女兒，乾隆有多喜歡孝賢皇後，她也是知道的，在孝賢去世之後，乾隆甚至發火發了半年，大阿哥和三阿哥都被取消立儲資格，因為這件事情被砍頭的大臣也不在少數。

如今皇上寵愛盈盈的樣子，便是讓令妃想到了孝賢皇後，她的心裏暗自算計着，此時也顧不上囚車裏的福爾康了。

馬車一路行進，百姓一直相送，倒是讓陪太後的知畫覺得有些新奇。睡覺的睡覺，聊天的聊天，倒是真的沒有人去管追囚車的幾位，盈盈半睡半醒之間，倒是覺得周圍靜了很多，只是沒過一會兒，馬車就忽然停了下來，盈盈因為慣性腦袋騰地撞上了馬車，雖然不是很疼，但足以把她給弄清醒了。

“怎麽回事？馬車怎麽給停了？”

乾隆有些生氣，他一邊幫盈盈揉着額頭，一邊掀開簾子問一旁的官員。

“啓禀皇上，是紫薇格格摔倒了，五阿哥讓馬車停了下來，驚動了聖駕。”

李大人倒是有些誠惶誠恐的，這五阿哥是皇子，也是炙手可熱的太子人選，他讓馬車停下來，他們自然只能停了下來，更何況紫薇格格受了傷，皇上要是怪罪下來，他們有幾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你去告訴他們，說朕讓他們幾個上馬車，不要拖累了大部隊，我們的馬車繼續走。”

乾隆只覺得面子更加被傷了，這幾個孩子非要追着囚車丢人現眼的，如今居然還讓大部隊給停了下來，讓老百姓看到了，成何體統。更何況還害得他的盈盈撞到了頭，若是出了什麽事，他一定更加不會繞過福爾康！

“皇上……您看紫薇都受了傷，他們幾個又是那樣的性子，不然就把爾康給放了吧。”

令妃抓住機會忍不住又求起了情，乾隆只是皺了皺眉，便不再理會她了。爾康的事情小燕子她們一次又一次在挑戰他的底限，他自然是受不了，誰在這個時候給他們求情，自然讨不得好。

又過了一會兒，李大人過來回報說五阿哥和小燕子、紫薇不肯上馬車，三個人跳上了囚車陪着額驸，乾隆嘆了口氣，只覺得這趟南巡糟糕透頂，也便不說什麽了，盈盈掀開簾子望着外面的風景，并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望着。

杭州是她出生的地方，也是她死去的地方，更是她再生的地方，今日便要走了，以後住在皇宮裏，也不知道究竟是個什麽樣，盈盈只想把杭州最後的風光記在腦中。

“是不是住的日子久了，有了感情，不舍得離開杭州了？”

乾隆是個通透的人，尤其是在把握女人感情這方便，原本盈盈就沒有要藏着掖着的意思，乾隆自然是瞧出來她對杭州的戀戀不舍之情。

“畢竟是生長了這麽多年的地方，以後都不會再回來了，所以想記下沿途的風景。”

有些地方回不去，就像是有些人永遠都不會再回來，那麽長時間的感情，最終不過是一場虛幻。如果幸福到了一半，那還算不算是幸福呢？如果感情最後遭遇的是背叛，那麽那麽多年的感情，是不是都是虛假的。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盈盈分析別人感情的時候，也許分析地頭頭是道，但是輪到自己，卻是覺得無所适從，她從未想過自己的丈夫有一日會背叛她，那麽多貼心的事情，那麽多貼心的話，若是到頭來卻是虛假的，那麽一切的一切，是不是都是一個笑話。

死了借屍還魂也好，不用看到他和她，不想再被糟心的事情弄得難受，遠離了杭州，遠離這片傷心之地，她是不是就可以假裝，一切都只是一個夢，夢裏晴空依舊、繁花似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