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蠶房意外

第二章：蠶房意外

李掌櫃是清河鎮上錦繡坊的掌櫃的，他們老板何德貴是江蘇巡撫的小舅子。

有了江蘇巡撫這層關系，何德貴在清河鎮上，就連縣太爺都要給他幾分薄面。

桃花村是近幾十年來專門養蠶的村子，每次錦繡坊的人來收蠶絲，都是壓價厲害，上好的一卷蠶絲，不過才給一兩銀子。

村裏人敢怒不敢言，加之他們都沒出過遠門，也沒什麽遠見，如果蠶絲不賣給錦繡坊，也就只能爛在手中。

下個月的夏至，就是何德貴的姐姐，江蘇巡撫夫人的生辰宴，所以何德貴親自來到桃花村，想要他們早些交出蠶絲，來做一條百鳥裙給巡撫夫人賀生辰。

這蠶才開始養，根本來不及交出蠶絲。

何德貴見此直接帶人要砸了村中所有人家的養蠶房，身為村長的雲貴沒辦法，只得硬着頭皮接下這生意。

想着書中有記載，改變蠶房裏的光亮，讓蠶誤以為天黑天亮，就可早日結繭。

偏偏在這個時候何德貴看見了雲點墨。

這人啥都不好，最不好的一點就是好色。

如此佳人在，他心兒魂兒都沒了，只想着要得到她。

也絲毫不介意雲點墨的癡傻。

可是雲貴和大腳嬸就這一個女兒，哪裏願意讓雲點墨跟了何德貴。不說何家除了正妻，還有五房姨娘，聽說這個月初，還擡了一個平妻。

這麽亂的家庭，大腳嬸哪敢讓雲點墨嫁過去。

本以為何德貴會不依不饒，沒想到他居然挺好說話的，便說自己開玩笑，還給了定金，讓雲貴早點把蠶絲交出來，只是給定金時，他讓雲貴簽了一個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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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貴為村長，也識得一些字，看了大概沒什麽問題，就簽下了名字。

臨走時，何德貴道：“雲村長，這蠶絲要是交不出來，你可是要賠我十倍的違約金。”

雲貴一聽，愣住了！

十倍！

他在拿起協議一看，發現在協議上的右下角好像用紅色的筆寫着什麽。

雲貴有些色弱，起先雖然仔細看了，卻也沒看清楚。如今聽見何德貴這麽說，便叫了在私塾讀一年書的大兒子來看，只見紅色的小字寫着十倍違約。

名字簽了，雲貴只得咬牙認了。

好在書中記載的辦法有用，養的蠶真的提前吐絲結繭了。

誰知道今日居然鬧了耗子。

養蠶房裏結繭的蠶絲全被耗子咬爛。

李掌櫃先示意那些人松開雲貴和他那兩個兒子，然後頗為得意的看了一眼雲貴家的養蠶房，又捏了捏他那兩捋小胡子，“雲村長，如果交不出來蠶絲，可是要賠十倍的定金，那就是二十兩銀子。”

雲貴雖然是村長，但是桃花村貧瘠，養蠶一年也不過賺兩三兩銀子，他哪裏賠的起二十兩。

李掌櫃又道：“我家老板都不嫌棄你家姑娘癡傻，你們還擔心什麽？何老板說了，只要她嫁入何家，就是何家的六姨娘，這二十兩不用賠了，還要給你們十兩銀子。”

說罷，李掌櫃就要讓左右去搶人。

大腳嬸慌了，她忍住被踹的疼痛，攔在雲點墨的房門口道：“這怎麽行，我家丫頭才十六歲，怎麽能嫁給何老板為姨娘。”

李掌櫃聽見這話，就不高興了，他冷着臉道：“姨娘怎麽了？你家姑娘就是一個傻子，我們老板肯納她為妾，也是擡舉她了。”

大腳嬸道：“不行不行，這可不行。”

李掌櫃吹着胡子冷笑道：“不行也可以，那我們就來好好算算賠償的事。”

“賠償……”大腳嬸一驚，二十兩銀子，他們家根本拿不出來。

“對，賠償。”李掌櫃拍了拍袖子，滿臉嫌棄的走到雲貴家的養蠶房間門口。

先前雲貴家的三個兒子已經将老鼠打死了不少，整間養蠶房裏都彌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那結好繭的蠶蛹散落一地，好些都被老鼠咬爛，別說交出做百鳥裙的蠶絲，這裏能用的蠶絲，估計手絹都不夠。

見此，李掌櫃勾了勾唇，很快，他将勾起的唇角放下，“啧啧”了兩聲，“這蠶絲你們可能是交不出來了，那就賠償吧。”

說着，他拿出了協議。

“那個……這……”雲貴有些慌了，就算賣光家裏所有東西，都湊不齊二十兩銀子。

雲家二嫂和三嫂帶着孩子躲在一旁偷看，三嫂張妮還比較淳樸老實，二嫂桂花則是一雙眼睛滴溜溜的轉着，她沒啥想法，就覺得不能讓家裏砸鍋賣鐵。

想到這，她站了出來，來到一旁嘴裏還讨着哀求話的大腳嬸身邊，小聲道：“娘，我們家哪裏交的出來二十兩銀子，不如就依照李掌櫃的，把丫頭嫁過去，好歹何家也是清河鎮的大戶人家，為姨娘也不虧……”

桂花的話剛說完，大腳嬸一巴掌打過去，随後“啐”了一口道：“你這賠錢的家夥，亂說什麽話！”

雲家二哥雲二海也聽見他媳婦的話，連忙将人拉走。

桂花被大腳嬸一巴掌打蒙了，捂着臉什麽也說不出來，任由雲二海将她拉走。

等拉到竈房屋前時，桂花才反應過來，委屈的說道：“娘打我幹嘛？本來家裏也拿不出這二十兩銀子，還不如把丫頭嫁過去，好歹能餐餐有魚肉。”

雲二海壓低聲音吼道：“你還說，嫌一巴掌不夠嗎！”

秀娘扶着雲點墨坐在床邊，窗外喧鬧的聲音不小，包括桂花的話，她們都聽見了。

随後秀娘對雲點墨道：“你別往心裏去，桂花就是這樣，娘不會把你嫁給何老板的。”

說完，秀娘好像想起什麽似的，自嘲的笑了笑，又道：“估計你也聽不懂，這樣也好。”

“我懂。”雲點墨開口道。

秀娘微微怔住，看着坐在床上的雲點墨。

她用手扶着床榻，似乎想要起來。

見狀，秀娘連忙将人扶了起來。

秀娘扶起了雲點墨，想了想，又試探性問道：“你可知，懂什麽？”

雲點墨這副身子當真是不便，就連說話都說不利索，但是她還是努力咬字說道：“我懂……我不想……嫁姨娘……”

秀娘見雲點墨費了老大勁才說出這句話，也知道她是真不想嫁給錦繡坊的何德貴為姨娘。

“娘都開口，定不會要嫁你過去。”秀娘道。

她是最早家來雲貴家的兒媳婦，自然也知道雲貴和大腳嬸有多疼這個女兒。

雲點墨臉色有些擔憂，聽他們的對話，雲點墨也知道這二十兩不是小數目。

她讓秀娘扶着她出去，秀娘本不願，因為今天李掌櫃來，明顯就是來搶人的。

略思一會兒，雲點墨有了主意。

見雲點墨堅持，秀娘拗不過她，只得扶她來到了小院裏。

一見到雲點墨，李掌櫃眼神一亮，就連他帶來的那些人，眼中難掩驚豔。

雲點墨生的好看，他們是知道的，只是沒見過雲點墨長得什麽樣子，如今這一見，說是仙女也不為過。

只可惜，長得好看，卻是一個傻子。

李掌櫃收回了目光，難怪自己老板見到雲點墨，哪怕是傻子，也要将人娶回家。

大腳嬸一見雲點墨出來了，連忙将人護在身後。随即又瞪了秀娘一眼，吼道：“你把丫頭帶出來幹嘛？！快，扶她進屋！”

秀娘委屈，明明是雲點墨自己要出來。

大腳嬸感覺身後有人拉着她的衣袖，回頭就看見自家女兒拽着自己的衣袖，張着嘴，好像要說什麽。

大腳嬸以為她害怕，便寬慰道：“丫頭別怕，娘不會把你嫁出去的。”

“不……不是的，娘……”雲點墨緊拽着大腳嬸的衣袖，努力說着。“給我看看……協議……”

大腳嬸還沒說話，一旁的李掌櫃笑了，他道：“雲姑娘是看了協議後，安心當我家的姨奶奶嗎？”

說着，他将協議遞給了雲點墨。

李掌櫃見到雲點墨，心情大好。別的不說，這美人在側，怎麽也是愉悅的事。

所以李掌櫃還特意貼心的問道：“雲姑娘識不識字？需不需要我給你念出來。”

本裏伸手準備接過協議的雲點墨，收回了手，道：“也好。”

雲點墨發現，自己說話雖然費勁，但是這兩個字兩個字的說，還是問題不大。

李掌櫃本來是調侃兩句，聽見雲點墨說也好時，他倒是笑了，将協議展開念了出來。

除去那些文绉绉的話，簡單意思就是七天後要交出三卷蠶絲給錦繡坊，不然就賠償十倍定金。

李掌櫃念完後，又看了一眼狼藉的養蠶房，他頗為惋惜的“啧啧”兩聲道：“這恐怕是交不出來蠶絲了。”

雲點墨想了想，問道：“如果……我……我能交出……比蠶絲布更好……好的布料呢……七天後……”

李掌櫃笑了，“笑話，你可知道這蠶絲布料是要做什麽的嗎？是要給巡撫夫人做百鳥裙的，這哪有比蠶絲布更好的布料能做百鳥裙？”

雲點墨道：“我有。”

此話一出，就連大腳嬸他們都愣住了。雲貴還沒來得及開口，大腳嬸拉過雲點墨小聲道：“丫頭，你這是怎麽了？你哪有更好的布料？”

雲點墨拍了拍大腳嬸的手，示意她放心，轉而又對李掌櫃道：“如果……如果我七天……七天交不出布來，我……我嫁你家老板……為妾。”

“不行！”大腳嬸連忙拒絕。

雲貴也道：“李掌櫃，小孩子說話不做數……”

李掌櫃卻道：“好，七天後我們再來。”

李掌櫃高興了，今天他來，也不一定非要将人搶回去，主要是看看他們放的老鼠有沒有把蠶繭咬爛。

只是沒想到一個傻丫頭，雲貴他們竟然如此不識擡舉，不過現在好了，他不信一個癡傻的小丫頭能在七天後交出布來。

只是如此，李掌櫃還是留了一個心眼。

李掌櫃走到村口，微微駐足，他回頭看向桃花村，眼中閃過一絲狠厲。随後他用眼神看向左右，左右會意上前，李掌櫃俯在他們耳邊小聲說了什麽。

左右聽聞後，點了點頭，道：“掌櫃的放心，我們一定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