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人族敗退後

人族敗退後

望着天上尚未消散的紫霞，安全區一角，桃嬰母親急得團團轉，“紫冥劍君怎麽在這個時候飛升呀？這可怎麽辦好？”

他們最大的靠山就是紫冥劍君。現在劍君一走，誰知道雲麓劍門那邊還會不會繼續保護他們。

族長桃促心中也非常沉重，他朝呆呆坐在一旁的桃嬰道：“嬰嬰啊，劍君飛升前，有沒有和你說過他要渡劫了呀。他有沒有安排好你和我們靈族啊？”

自從紫冥劍君飛升，桃嬰整個人如同失了魂一樣。被娘親推了幾下後，她才反應過來，“不知道！我不知道！師父沒有和我說過！”桃嬰神情崩潰，捂着耳朵，大喊大叫，“我什麽都不知道，別問我！”

她怎麽都沒想到師父會抛下她。那些天魔那麽可怕，師父為什麽不來保護她？

紫冥劍君突然飛升，不僅對靈族和桃嬰造成巨大影響，也讓整個正道都受到沖擊。

議事廳裏，關元道君面色發愁，“早不飛升，晚不飛升。偏偏在這時候飛升。”

紫冥劍君雖然資歷不深，但修為高超，作為渡劫期劍修，他在這場戰鬥中起到極大作用。

紫冥劍君師尊孟退思雖然也覺得這件事麻煩，但仍皺着眉頭，替徒弟辯護，“觀瀾那小子其實早就到渡劫的時候了。只不過為了人族和天魔的鬥争才一直壓着修為。昨夜想必是壓不住了。”

陽朔劍君出言，打斷兩人的争論，“行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還是想想怎麽應付天亮後魔族的進攻要緊。”

人族這邊本來就處于弱勢，再少一個渡劫期劍修，情況更加不容樂觀，只怕要撐不下了。陽朔劍君這般想到。

情況果然與陽朔劍君預料的不差。

天亮以後的大戰，人族節節敗退。

陽朔劍君踩在飛劍上，望着下邊越來越空曠的戰場，面沉如水。

背後受傷，腰間流血的關元道君飛到陽朔劍君身邊，“不行了！撐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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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吧。”關元道君抹了把臉上的血，無奈又悲痛道了兩個字。

陽朔劍君轉向他，目光冷硬，“就算死，也不能降。”

“死？現在已經死了多少人了？！”關元道君怒吼起來，“戰場上連一具屍體都沒有！全部都被天魔吃掉了！”

關元道君聲音降了下去，語調悲怆，他這把年紀，竟也眼底濕潤，“那麽多修士，個個都是好孩子。死後連一具屍體都沒有。他們不能轉世啊！”

不知何時，雲衡子以及其他幾名渡劫期修士都來了。

因着燕綏的緣故，雲衡子一直是極為堅決的主戰派，但此刻，他拍了拍關元道君的肩，朝陽朔劍君無奈開口：“降吧。”

再這樣下去，所有人都戰死後，那些他們護在身後的小修士和凡人，還是會被魔族收編。

戰場另一頭，魔修建造的臨時行宮中，燕銜光正在推演一套陣法，中途缺少靈砂，他下意識喊出蓁蓁二字。

在一旁伺候的天魔趕緊迎上來，“銜光大人，您要點什麽？”

燕銜光揮手讓天魔下去，手中推演到一半的陣盤也被他扔到桌上。

退回去的天魔見燕銜光好端端地突然間冷了臉，心中摸不着頭腦。

反倒是在一旁安靜站着，不敢與天魔争搶着上前的一名魔修，想到剛才聽到的兩個字，心中生出一個猜測。

魔修這邊都知道，這位統領魔族大軍的銜光魔尊做人修時叫做燕綏。正是正道原先名聲極好的那位玉霄道君。

他有個徒弟就叫孔蓁蓁。

莫非，這位銜光魔君心裏面還惦記着那個徒弟？那他們是不是可以——

這名魔修想到一半的計劃被突然進來的天魔打斷。

“啓禀大人，人族那邊傳來消息，他們同意投降，條件是不得再殺一人。”

燕銜光睜開眼，冷聲道：“告訴他們，他們沒資格談條件。不願降，那就繼續戰。”

為了焚天魔主的後備軍計劃，他不會将人族趕盡殺絕。但不等于他們有資格和自己談條件。

人族那邊聽到燕銜光的回複自然是氣得不行，但幾輪争吵之後，看着越來越少的人數，不得不忍氣吞聲答應無條件投降。

連正道聯盟的修士都屈服魔族後，仍保持着自由身的只剩下那些如孔蓁蓁一般，在淪陷之地流竄，沒有前往安全區的修士。

早在聽說正道聯盟要投降，孔蓁蓁就從安全區附近離開，一路朝着天魔最少的北方前行。

她到達極瑤天中部的天方湖時，安全區已被魔修全面接管，在魔軍統帥銜光魔尊的命令下，兇狠殘暴的天魔也不再随意吞噬人修。

孔蓁蓁聽到這個消息，是在救下一對外出搜尋物資的兄妹後。

她将這對兄妹送回他們的暫住所——天方群山的一個山洞，發現這個山洞裏的幸存者還不少。

山洞裏的幸存者頭領是個出竅期的中年男修，他見孔蓁蓁修為高深，懇請她能留下來。

“原來人少，我們這邊還容易些。但最近人多了，而且魔軍統帥不允許天魔吞噬安全區的人族，那些天魔都開始外出覓食了。”說到覓食一詞，那名中年男修臉上帶出無奈的自嘲之色。

孔蓁蓁雖然很同情他們，但不想長久留下來。她想回北方，回到娘親離開的地方。

與中年男子一道來向孔蓁蓁道謝的還有一名瘦弱的女修，她見孔蓁蓁臉上顯出猶豫之色，制止了丈夫還欲出口的勸說。如今世道艱難，一個人都難活下去。這位前輩好心救人，他們卻不能就這樣賴上恩人。

瘦弱女修不再提留下來之事，而是見孔蓁蓁消息不靈通，大方地與她分享安全區那邊的消息。

“聽說最初的時候，魔軍統帥雖然下令不能吞噬人修，但那些天魔都是偷偷摸摸地吃。魔軍統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那幾位渡劫期老前輩和天魔打了幾次，仍然沒辦法制止天魔吃人。

安全區那邊有個隐世幾千年異族叫做靈族。那些前輩發現天魔最喜歡吃靈族人。為保住人族性命，他們和天魔做交易。”

聽到靈族時，孔蓁蓁下意識握緊了拳頭，她擡眸看向那名瘦弱女修，“什麽交易？”

那名瘦弱女修嘆息了一聲，“人族那邊把靈族交給天魔，天魔不能再吃人族。”

孔蓁蓁剛才就有所猜測，被确認之後，她內心五味雜陳，十分複雜。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在人族和外族中，那些修士還是選擇了人族。

她恨桃嬰一家，他們害死娘親。但靈族其他人卻是......

“那靈族是全都死光了嗎？”孔蓁蓁強打起精神，開口問道。

“那倒沒有。”瘦弱女修否定道。

孔蓁蓁下意識皺眉，追問，“怎麽回事？”

“靈族本來要被滅族的。奇怪的是，魔軍統帥突然插手，保住了靈族除族長一家外，其餘人的性命。”瘦弱女修說着，臉上同時顯出困惑之色，顯然也是沒想明白魔軍統帥為何要出手。

她自言自語般道：“魔修那邊傳出一個小道消息，魔軍統帥保住靈族性命，好像是看在一個靈族女修面子上。”

中年男修見妻子越講越偏，忍不住打斷她，“你說這些幹嘛。”他朝孔蓁蓁笑笑，開口，“因為靈族這件事，魔軍統帥索性嚴整規矩，不許天魔繼續在安全區裏吃人。然後，天魔現在都開始往安全區外找人了。”

“我聽說因為這個，好些原本流落在外的修士都主動跑到安全區去了。”

中年男修講了什麽，孔蓁蓁幾乎沒聽見。她的心思還放在前邊：魔軍統帥保住除族長一家外的所有靈族人。

看在一名靈族女修面子上。

這是真的嗎？如果是真的，燕銜光為什麽要這樣做？他為什麽又特地殺了桃嬰一家呢？

孔蓁蓁心中有一瞬間的茫然。

這件事确實為真。現在整個安全區裏，最感激燕銜光的大概就是幸存下來的靈族人了。

“族長他們一家，當初一口咬定，找到生機的是他們家桃嬰。太上長老預言中的一線生機是雲麓劍門的紫冥劍君！結果呢？雲麓劍門靠得住嗎？！他們為了保人族性命，直接把我們靈族人送給天魔！”

幸存下來的靈族人圍在小院裏，憤憤不平，怒氣沖沖。

“還紫冥劍君是一線生機呢？紫冥劍君人呢？早就抛下我們，抛下極瑤天自己飛升逃走了！”

有人忍不住開口，“是啊。太上長老語言裏的人明顯就是孔蓁蓁。那一線生機，分明是指她師父，之前的玉霄道君，現在的銜光魔尊。”

“族長他們死得一點都不冤！當初銜光魔尊虎落平陽，被正道追殺的時候，族長逼孔蓁蓁交出魔尊下落，讓正道帶人去圍剿他。”

“當初銜光魔尊不是和孔蓁蓁兩情相悅嗎？魔尊現在看在孔蓁蓁的面子上保住我們性命。如果不是族長逼死趙眉，害孔蓁蓁沒了娘，得罪孔蓁蓁。我們現在的日子說不定還會好過一些。”

提起孔蓁蓁，現在的靈族人都變了口吻。

一名老成持重的靈族人皺眉開口：“算了算了，現在說這些也沒意思。不知道孔蓁蓁現在在哪裏？我們還是好好過自己的——”

他話沒說完，神情忽然一震。

幾乎是所有靈族人，都同時察覺到異樣。衆人對視一眼，不敢置信道：“有靈族人要飛升了？！”

“是孔蓁蓁！”

在外的靈族人，只有她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