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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陽宏笑到肚子疼,他指着陳旭卓大聲說:“你是傻瓜嗎?嘴硬又不是說你嘴巴硬。
“只想和俞榮兒打啵,羞。”
他笑得前俯後仰,兩排潔白的牙齒露出來。
周圍的同學也嘿嘿哈哈笑着。
陳旭卓肩膀一抖,嘴唇蠕動,眼眶唰的紅了。
他擡眸望向俞榮兒,眼神無助,仿佛一陣風就能把他吹走。
他和嬰兒一樣脆弱。
教室前方語文老師聽到動靜,朝後排瞄一眼。
俞榮兒擋在陳旭卓身前,站在項陽宏和陳旭卓中間,神色冷酷道:“你知道你在傷害一個人嗎?”
她的眸子直勾勾盯着項陽宏。
項陽宏的笑聲被這眼神壓下去了,笑聲吞回肚子裏。
他不笑,周圍的同學也不笑了,一雙雙眼睛觑向俞榮兒。
項陽宏不自在。
他抻了抻左腳,“對不起。”話說的很快,顯而易見的沒經過大腦。
俞榮兒沒有回應,她轉身,對陳旭卓說:“馬上要上課了,你收拾好心情。”
她說完從二人中間退出,坐回到座位上。
藍白校服此刻在她身上呼應了天空的顏色,清且遠。
陳旭卓的目光始終黏在俞榮兒身上,當她坐下時,他眼眶周圍的紅色也褪去了。
雙手貼在腿邊,小步子安靜地回到座位上。
他的視線集中在面前課桌上,他想回頭,但他沒有。
腦海裏想着剛才榮兒看她的眼睛,陳旭卓不懂得如何形容,但他敏感察覺到了,那是失落。
小臉逐漸發白。
項陽宏和新同學都不做聲了,何況俞榮兒在同學眼裏還是不敢靠近的存在,附近的同學挪開眼,風波平息。
前排已經半起身的語文老師也坐了回去。
孩子們的事大人少插手更好。
鈴聲響起,第二堂課開始。
教室後門一角,俞榮兒繼續看她的數學。
項陽宏用筆在紙上戳着畫着,他的椅子難得沒有被他用屁股蹂躏,四條腿始終紮根原地。
陳旭卓桌上書都沒拿出來,偶爾擡頭恍若觀衆的看臺上的語文老師講課,更多的是盯着桌子發呆,像個小寶寶。慢慢地,他雙手疊在桌上,卻不是效仿其他同學端正的上課,而是無師自通地學會上課打盹,臉埋在手上。
心裏有稱的語文老師,沒有打擾這怪異一角。
如沐春風的笑容貫穿她的課堂。
狀況持續到中午放學。
“吃飯了。”陳旭卓是被俞榮兒喚醒的。
惺忪眸子,嘴邊還殘有口水印,柔軟的臉蛋白裏透紅。
生活老師在前方召集大家排好隊。
“吃飯了?”陳旭卓還懵懂着,環顧四周。
所有人不在座位上了,站成兩條直線,像小火車。
前面生活老師催促落後的三人了。
俞榮兒自覺擔負起姐姐的基本義務,牽上陳旭卓的手,将他從座位上拉起,一面解釋道:“中午去食堂吃飯,全班一起走。”
陳旭卓一下子清醒過來了,嘴角無意識上揚。
榮兒牽他手。
他毫無反抗地跟着俞榮兒走。
依舊是亦步亦趨的樣子,然而陳旭卓的腳仿佛随時會蹦蹦跳跳起來,愉快的小兔子。
而小兔子後面,項陽宏鼓着腮幫子,走一步踢一腳地板。
食堂依舊鬧哄哄。
陳旭卓一直緊跟俞榮兒身旁。
“坐下。”
“吃完它。”
“水在那邊,要喝自己倒。”
俞榮兒一條條指示陳旭卓。
她毫不懷疑,她要是不吩咐,陳旭卓能用無辜的眼神看她半個午餐時間。
俞榮兒想起幹媽尚若雅,眼皮一跳。
夾起一口飯,塞進嘴裏,不去看陳旭卓了。
一旁,憋了一上午的項陽宏忍不住了,筷子插.在飯菜裏,問俞榮兒,“我還是不是你朋友?”
直挺挺的頭發張揚着,一番話像挑釁。
他的嘴撅起。
俞榮兒嚼幹淨嘴裏的飯,咽下,擡眸回道:“什麽時候不是了?”
視線再轉到旁邊認真吃飯的陳旭卓上,最後滑到飯盒上,饒是沉穩如俞榮兒,也不得不感嘆——
小學生真幼稚。
而項陽宏嘴角大大揚起,臉上露出接近傻乎乎的笑容,他開心道:“上午你吓到我了。”
俞榮兒沒理他了。
項陽宏不在意,拔出筷子,大口扒飯,一顆米粒粘在臉上。
光線透過玻璃窗格照進來,陽光暖暖。
俞毅行首先是聯系俞榮兒外文老師包金芸,拜托她詢問申城師範大學有沒有數學教授願意教俞榮兒的。
老太太第一反應是震驚,第二反應就是批評俞毅行了,“你望女成鳳沒錯,但也太急功近利不近人情!”
俞毅行笑道:“是她自己提出來的,上完一天小學,回來就要學數學了。”
隔着電話,老太太沒有端着她的表情,老臉一緊,嘴上誇道:“這樣啊,我幫你問問,俞榮兒這樣的孩子可得好好教育,天資聰穎,無論學什麽都能學出成績來,你可不能拘着她,讓她自由發展。”
只是孩子學數學了,花在外文上的精力還多嗎?
俞毅行啼笑皆非許諾,“嗯。”不忘謙虛替老幺,“教授過譽了。”
之後再感謝,兩人結束了通話。
申城師範大學職工宿舍,揣着忍痛割愛的心情,老太太換上外出的衣物,向隔壁樓走去。
“哐哐哐——”毫不含糊地敲響久不迎客的門。
裏面沒有動靜。
老太太不急不躁,繼續敲,“哐哐哐——”
大概四五分鐘久,敲到隔壁教授中途探頭,和老太太打招呼,閑聊了兩三句,沉寂大門這才緩緩打開。
“都說了,家裏沒人家裏沒人,還敲門。”身材佝偻的老頭子開門,身上一件破背心,胡子亂糟糟的,若不是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別說教授了,撿破爛的都有人信。
老太太一臉嫌惡,“你多久沒收拾了。
“家裏要是沒人,你是鬼呀。”
對方卡在門口沒邀請她進去,老太太也就泰然自若站在門口怼他。
糟老頭子柏利仁,雖是申城師範大學數學系教授,卻一天的課也沒上過,十幾年來都是學校養着的。
擡頭一看是包金芸,左腳往後撤一步,轉身一瘸一拐往室內走去。
腿是當年大革命時期落下的病根,如今天氣預報都沒有他腿預料得準。
老太太将門縫推大,走進屋內。
“找我幹什麽?”糟老頭子走到燈挂椅前,自顧自坐下。
和傳統紅木燈挂椅不配的是,他的前面擺着一個大大的黑板,或者說,家裏四面牆三面牆都是黑板,餘下的一面牆立着整牆書架。
整個屋子家具少得可憐。
牆上是密密麻麻叫人看不懂的符號。
老太太露出一個笑容,語氣略帶哄騙,“一個增加額外收益的工作,做不做?”
“不做。”糟老頭子所有目光都在黑板上了。
他看黑板上深奧數理時,老太太看他脊背也沒那麽伛偻了。
老太太掃視這清貧的房子,內心嘆口氣,最後望向糟老頭子,“柏利仁,我這輩子就求你這一件事。”即便不說求,他欠她一個人情,只要她認真了,他一定會同意的。
糟老頭子身姿繃緊,略帶警惕地說:“什麽事?”
薄唇上皺皺巴巴的溝壑,很老很可憐的樣子。
老太太微昂頭,“我學生想學數學,你教她。”
想到俞榮兒學習時心無旁骛的神情,以及令人驚嘆的學習天賦,老太太內心無比驕傲。
糟老頭子臉臭臭的,好一會才點頭。
糟老頭子不情願,老太太更不情願呢,嘴上說道:“你以為我想讓你教?要不是她想學,我還真舍不得呢!”
若是按原計劃穩态發展,俞榮兒做外交官、翻譯家什麽的簡直手到擒來。
老太太對此堅信不疑。
包金芸很少這麽誇人。
柏利仁僅僅轉動眸子,凝視她。
又尖又瘦的下巴讓他更顯清癯。
“這是同意了?同意了我就跟她爸爸說了。”老太太快語道,故意不去滿足糟老頭子好奇心。
“教多久?”糟老頭子拾起椅子扶手上的粉筆,他右手拇指食指因為多年執粉筆已經磨出繭,也變了色。
他再次看向牆上的粉筆字。
“教到你不想教為止。”老太太臉上顯現意味不明的笑容。
糟老頭子這會轉頭了,望向老太太。
老太太矜持地笑笑,接下來說的話卻是格外隆重——
“拿出你的畢生絕學招待吧。”
別讓它真的絕了。
她的眼底刻着堅毅。
糟老頭子沒說話,眼珠子滑到下方,看向他的腿。
一雙因為知識被毀的腿。
兩腿不由自主顫了一下,蒼老松弛肌膚的手反射性抓牢椅子扶手,椅子上的老人猛地吸氣,凝滞,又忽地吐出。
老太太靜悄悄,等着糟老頭子的決定。
好久,椅子上的老人擡手,擺手,老态龍鐘的聲音,“我欠你的,知道了,你走吧。”
嘴角兩邊紋路加深,老太太露出笑容,但眼底含着心疼,終是開口勸道:“這麽多年了,有什麽過不去的,拿出點文化人的架勢來。”她不想老生常談的。
搖搖頭,扔下一句,“等你收拾好了來找我,我屋子裏有電話,你和學生家長交流一下。”
老太太走出去,關上門。
走出職工樓的那一刻,陽光打在老太太眼皮上,老人家心髒一顫——
幾分鐘前,她将一位成長中的天才推送給了另一位早在數年前便登峰造極的天才,一幼一老,時代會從他們手中傳承下去嗎?向着更好的方向……
老太太駐足,随後昂首挺胸向陽光底下走去。
擔心讀者誤解,告知一下,兔寶寶智力沒問題,只是教育沒跟上來而已。
以及糟老頭子是個了不起到可怕的知識人,盡情發揮你們對數學領域的最高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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